谢清啼认识这个婢女,她自幼陪着谢清依,此时冒昧提醒,也是为谢清依的身体着想,谢清啼起身说:“姐姐,时间确实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
说完抱起在屋中靠椅上睡着的萧环钰,离开了谢清依的房间。
谢清啼安置好谢清依,第二日就入宫去见楚安澜,他说自己想多陪陪长姐,白虎入猎场的事情,他请允许他不参见楚安澜。
谢清啼重情,想和长姐多相处些时日无可厚非,楚安澜没有多想,他扶起跪着的谢清啼,笑道:“西戎送过来的白虎水土不服,竟出现了腹泻之症,将白虎放入猎场的事情只能暂时搁置,等调养好了再放入猎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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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啼在萧沉靖说的时间赶到无极观时,发现昔日里巍峨壮观的无极观,居然变成了一堆被火烧毁的废墟。
谢清啼私下探听一番,才知道派人烧毁无极观的,居然是楚安澜。
他心中不安,本能觉得是自己上次见无极道人的事被楚安澜知道,所以他才派人烧了无极观。
无极观被毁,无极道人生死不知,谢清啼想将这消息传给萧沉靖,却没有接近那院子的机会。
他试图求楚安澜让他再去见见萧沉靖,但直到伐北的那天,楚安澜也没答应他的请求。
等谢清啼离开,谢清依也该入宫授课了。
离开前,谢清啼避开其他人,对谢清依叮嘱道:“姐姐,皇上让你住在这里,但府中的下人,都是皇上派来的,不可太过信任。”
谢清依问他:“清啼,皇上他……对你并不放心?”
谢清啼不愿让她牵扯进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中,他略过君臣间的事不提,只是含糊道:“皇帝只是想知道我在府中的所有举动,但并无害我的心思。姐姐对那些人不必过于提防,但也不用过于信任才好。”
谢清依明白他的意思:“我会小心。”
谢清啼又叮嘱她:“皇上心思难测,姐姐在宫中时,要多加小心。”
“我知道。北境寒冷,战场凶险,你此去务必多加小心。”她打开屋内的一口箱子,对谢清啼道:“这是今早从老家送来的东西,这是我收集的一些滋补和疗伤的好药,你可以带去北境,以防不时之需。”
说完又从箱内的小隔层中取出一个牛皮纸包递给谢清啼。
谢清啼打开牛皮纸,发现里面是一件以密集的黑色细链连成的无袖衣服,他只觉这衣服有些沉重,但却并不能看出制衣的材料是何物,他问谢清依:“这是什么?”
“这是玄铁甲。”谢清依说:“我接管谢家后,虽然多次派人打听你的消息,但一直没能成功。我以为你一直在宫中,宫中消息封锁极严,所以才难以探听到关于你的事。但五年前萧沉靖叛乱被俘,民间传闻,你从萧沉靖那里得到了布军图,有了这份布军图的助力,平叛的军队才能快速攻破了萧家军。后来又听说你随魏将军去征伐西戎。”
谢清啼不想让长姐知道太多当年之事,便没有否认。
谢清依没注意到谢清啼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苦,她接过玄铁甲在谢清啼身上比了比:“我知道你会随时到战场征战时,就开始收集玄铁,给你打造这件刀剑难破的玄铁甲衣。”
谢清啼知道,玄铁本是世间难得,且极难融化锻造之物,谢清依能收集到玄铁,又锻造出这样一件做工精致的衣服,必然花费了许多心思。
这份纯粹的关心,让谢清啼心中十分感动,他接过玄铁甲衣:“长姐,我此去北境,会时时穿着这件衣服的。”
说完解开外衫,将玄铁甲衣套在了中衣外。
待他穿好甲衣,谢清依取过他搭在一旁的外衫帮他穿上:“清啼,这些年来,我没有尽到长姐的责任。等你得胜回来,我要将这些年亏欠你的,慢慢补回来。”
谢清啼感受着长姐的关怀,歉意说:“姐姐,其实此次皇帝让你入宫,是因为……”
谢清依知道他要说什么,她打断道:“清啼,两年前我就打算将生意转入京中,但京中几家规模较大的同行处处阻拦,这才没能成功。如今我有了入宫教授太子的名头,便无人再敢随意阻拦,我正好可以趁机将生意转过来。”
谢清啼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他不揭破谢清依的话,顺着她道:“书房的几口箱子里,放的都是这些年皇帝赏的珠宝银两,姐姐如果用的上,可以随时去书房取。”
谢清依是如今的谢家之主,经营着偌大的谢家,金银玉器,是她最不缺的东西,但谢清啼的这份心意仍然让她感动,她为谢清依整好衣衫,答应道:“好。”
屋外传来下属催促的声音,谢清依眼中含泪说:“出发吧,我在京城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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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餐风露宿,一月后才赶至漠城。
众人在漠城外驻扎好后,漠城的守将请谢清啼到府上居住。
谢清啼拒绝了他的心意,仍是与一众将士同住军帐中。
众人在漠城驻守了一月,始终不曾有敌军来犯。
这一日,外出采买的士兵求见谢清啼,他告诉谢清啼,在距离诸人驻扎地的五十里外,有一处三不问酒家,三不问酒家对入住的客人,店家不问其来地,不问其去处,也不问其目的,只要入住便可获取店家庇佑。
三不问酒家地处两国交界之地,但两方人马对三不问酒家的行事却从不干涉,正是因为这份不被干涉的自由和可获庇佑的安心,这家客栈竟成了当地极具盛名的一处所在。
数日前,有入住三不问的客人散出消息,说此次来北境驻守的将领带有一个孩子,这个孩子不是普通人,而是镇国将军魏正则的幼子。
那客人似乎对此事极为笃定,不仅能准确说出那个孩子的身高相貌,还说那个孩子腰间佩戴的玉佩,和他之前在魏正则身上见到的玉佩花式大小并无二致。
此次随谢清啼来北境的一众人,虽然有跟随过魏正则出征的,但却并没人见过魏府的小公子。
他们只知谢清啼此行带来了一个小孩子,而谢清啼对那个小公子很是关切。
谢清啼常陪在那个小公子身边,但他们却从未听谢清啼叫过他的名字,他们曾猜测过他的身份,但却无人会胆大到去向谢清啼那个小公子的身份。
那个小公子从未出过军营,为何有人能将他的相貌配饰说的如此详细准确?
出现这种事情,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军中有人将此事透露了出去。
听到传言的士兵名唤段平,段平本是心思敏锐之人,他从流言中猜到了这种可能,便立刻来见谢清啼,将此事告诉了谢清啼。
谢清啼直接问他:“段平,你怀疑有人违反军纪,私自泄露了军中消息?更有甚者,有人生了反心,特意将此事散布出去?”
段平回道:“属下确实有此担心。”
谢清啼思索片刻,道:“你的怀疑不无道理,既然如此,我们便做一个局,看看那藏在军中的暗鬼到底有何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