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身处魔狼生活的北域丛林中,他不知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自己怎么到的这里。
他醒来时周围没有活物,只有腐叶淤泥和动物的残骨。
他太虚弱瘦小了,没有外人相帮,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那片满是淤泥和残骨的地方,是魔狼族的一个分支部落生活过的地方。
他在那满是淤泥和残骨的地方待了五日,这五日里没有任何人和妖来这里。
好在他是狼,他的舌上生着倒刺,他靠露水解渴,靠舔舐周围残骸上挂着的一点点肉维持生机。
到了第五日,路过此地的魔狼族首领和夫人发现了他,首领和夫人以为他是同类,将奄奄一息的他带回了狼族的聚集地。
魔狼族繁衍困难,这十数年间也只出生了两匹狼崽,一匹是魔狼首领的儿子,另一匹便是他,魔狼的首领找不到他的父母,便将他交给了自己的妻子,让妻子将他和自己的儿子一起抚养。
首领的妻子在两百岁时曾化形到人间生活过多年,她懂人类的文字语言,也知道人类的生活习惯。
首领的妻子看他稳重,给他起了个“靖”的名字,她在人间生活时,扮作一户姓萧人家的女儿。
首领的妻子让他随自己的姓,从那以后,他有了自己的名字,叫做萧靖。
魔狼族中有天赋的魔狼,在百岁时便可化形,若没有天赋,可能数百年也无法化形。
萧靖天资出众,在第九十年就学会了化形术。
萧靖在魔狼族生活的第一百二十年,魔狼族内部产生了叛乱,叛乱的魔狼杀死了狼族的首领和首领的妻子。
首领和妻子被杀死时,萧靖背着刚刚化作人形的首领之子野堪,逃出了那片北域丛林。
逃出丛林后,他们在人间逃亡了一千八百年。
一千八百年后,以兄弟相称的二人集结已故首领的旧部,重返北域丛林,斩杀仇人后重新治理北域丛林。
又过了一千年,二人将整个北域都纳入统治范围,统领可以化形的魔物和有灵性的种族。
千年以后一切趋向稳定,对北域平静生活感到樊伟的萧沉靖将一切交给野堪,自己到四海八洲游历。
有一日,他游历到了西部的一处雪山,他登上山峰时,夜幕已经降临,漫天显出了无数星子。
雪山上方的星空干净又辽阔,萧靖化出狼身,踩着厚厚积雪向山中慢慢行去。
待翻过第三座山时,天色已然微亮。
这雪山景色不过如此,可就在他觉得无趣准备离开时,一片被四面雪山环绕的清澈湖泊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湖水清澈,放眼看去,竟像是蓝绿色的巨大容器中,盛进了蓝天白云一般。
这湖泊水光倒是不错!他走下山巅,化出人形跳入湖中,准备在里面畅游一番。
湖水极深,他向下深潜,发现湖底生着一片长如藤蔓的水草。
透过随水波晃动的水草间隙,他看到中间的水草丛中,似乎躺着一个人。
水草如绿色的织物一般,将那人裹在其中,他拨开裹在那人身上的长长水草,发现那人未着一缕,手腕和脚踝都被水草缠着。
萧靖扯断束缚着那人手脚的水草,拨开挡在那人面前的长发。
长发拨开,露出了一张白皙如玉的脸,萧靖虽不知如何形容那张脸,但却在看到那张脸时,却有了被冲击到窒息的感觉。
他真美!比自己见过的所有女人和男人都美!
萧靖小心将他抱入怀中,抱着他游出了水面。
外边满是积雪,萧靖担心他被积雪冻伤,便将用法力烘干的衣服为他穿上,让他贴着自己温暖的腹部躺着,然后化出狼身,用长长的白色尾巴将他圈了起来,为他遮挡寒风。
萧靖用尾巴将他圈的严实,萧靖只是这样看着他,不知不觉就过了两三个时辰。
两三个时辰后,被萧靖护着的人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清澈又美丽,在阳光呈现出少有的琥珀色,他闭着眼睛是已经美的让萧靖窒息,这会儿睁开了眼睛,萧靖的仿佛被什么击中一般,心跳加快到手脚都有些发麻。
那人站起身来,略带好奇的看着他:“你是谁?”
他没有将自己当做普通的白狼,他同自己说话,应是看出了自己魔狼的身份。
萧靖化出人形,但却保留了尾巴的原型,他的衣服都在对方身上,自己只能用尾巴绕过腰腹挡住自己:“我是萧靖,是把你从水底带上来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我也许有名字,也许没有,我想不起来了。”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中似乎有着极深的旋涡,要将萧靖的魂魄吸进去,萧靖忍不住上前一步,温柔道:“那你有想要去的地方吗?”
那人侧头想了想:“我不记得自己从哪里来,也想不起自己要到哪儿去了。”
萧靖本能的带着小心说:“那你先跟我一起去外边游历可好?等你想起自己是谁,想起自己要做何事时,我再陪你去做。”
那人盯着萧靖的脸,似乎要从他的神情中确认什么。
萧靖被他的目光盯得心跳加快,在他就要难以招架时,他听到眼前人道:“好。”
二人往雪山外走时,看到山崖上的一只雪鹰,雪鹰看到他们,啼叫着展翅飞走了。
那人看着飞走的雪鹰,有些苦恼的说:“我好像叫啼,叫清啼。”
说完抬手接住雪鹰飞走时落下的一片白色羽毛,挥手将其化成了一件白色羽氅。
他毫不避嫌的脱下萧靖之前为他穿上的衣服,将衣服递还给萧靖,然后换上了自己以鹰羽化成的衣服。
萧靖穿上尚带有他体温的衣服,试探道:“还想起什么了吗?”
清啼摇了摇头,萧靖试探的去拉他的手,他没有闪避,萧靖笑道:
“不用担心,我会陪着你,直到你想起一切。”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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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凡间共同度过了百年岁月,清啼的记忆也慢慢恢复。
他记起了自己的来历,也记起了自己肩负的责任。
万年前神魔大战,战神重伤魔尊破荒,并以肉身化成降妖塔,将魔尊破荒封在了塔中。
肉身化作降妖塔的那一刻,他不甘心就此灰飞烟灭,便将自己的灵魂分离出来,寄附在降妖塔上空的一片雨云中,然后随那片雨云飘出千里,后来又随雨滴落入了雪山间的湖泊中。
那片湖泊灵力奉陪,他的灵魂在湖中沉睡数万年,居然又以湖中冰水重新修出了肉身。
他的灵魂脱离了降妖塔,化作降妖塔镇压破荒的,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肉身法器,那肉身法器,只是一个较寻常法器更坚硬些的壳子而已。
如今万年已过,那以肉身化成的壳子恐怕早已难以压制破荒。
若破荒逃出降妖塔,万物生灵必然再遇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