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安澜这半个月来,只去谢府看过谢清啼,却再未传他入宫。
谢清啼心里的压力也比从前少了不少,伤也慢慢开始恢复了。
又过了半个多月,他的伤已无甚大碍,他想入宫看看姐姐,又不想将自己主动送到楚安澜眼皮子底下,谢清依隔几日便有书信递出来,问他的情况,也主动向他说自己一切都好。
这时候刚入夏,天气不冷不热,是可以出去走走的好时候。
谢清啼在府中闷了一个月,在高公公亲自来送调养滋补的食材药物时,谢清啼提出想出宫走走。
高公公带着他的请求离开谢府,不过一个多时辰,便有人来谢府求见,说是楚安澜派来护他出城散心的。
谢清啼看那人虽做宫中寻常侍卫的装扮,样子之前也未曾见过,但见他恭敬有礼却严肃板正,举手投足又十分利索,便猜到他是宫中暗卫。
谢清啼问道:“你是暗几?”
那人似是没想到他一眼看出自己的身份,愣了愣道:“三十六。”
三十六?谢清啼莫名想到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这句话,不由笑了笑:“今日有劳你陪我出京了。”
三十六不解他为何失笑,但仍是恭敬又一板一眼的说:“职责所在,大人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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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马车送谢清啼出京的虽只有三十六一人,但谢清啼知道,也许另有其他不宜露脸的暗卫在暗中跟着。
从暗卫眼皮子底下出走,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他也并没有出走的打算。
三十六并不多话,驾车将谢清啼送到城外清风山半山腰的一处听风亭,就按他吩咐停了下来。
听风亭位于半山腰,作于亭中可观下方的山涧流水,可看对面插入云峰的叠嶂峭壁,也可抬头看碧空中的飞鸟白云。
但此时虽已入夏,这半山腰的亭子总免不了有山风吹过。
三十六话虽然很少,但办事却十分有眼力见,他从马车中取出早就备好的布幔,去遮风吹入亭子的那一侧。
谢清啼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受风生病他会受到责罚,也不为难他。
好在此时清风山上没有什么游客,他们这样做,也不会扫了别人的兴致,谢清啼不仅没阻止他,反而起身帮他在那亭柱上固定布幔。
“美人犹抱琵琶半遮面,自有一股惹人怜的风情,阁下是将这青山绿水当做美人,要给这美景遮上面世吗?”
一个声音从不远处的山道上传来,谢清啼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灰布长衫的年轻人笑着向听风亭走来,那人木簪束发衣着素雅,言语虽有些过于自来熟的轻佻,但整个人看上去却风流倜傥的刚到好处。
那人说话时带着笑,那笑意的浓烈程度刚刚好,仿佛多一分就会显得油腻,少一分则会觉得是在假笑。
那人身形高大消瘦,但他走到听风亭前,谢清啼才看到他背着一个有半个他那么宽的木匣子,那匣子又长又宽,谢清啼看那木匣形状,猜测那里面放的是筝或者琴这种乐器,或者是什么宽且长的兵器。
那人在听风亭前驻足,他无视眼带戒备的三十六,对谢清啼施礼道:“在下常轻长,想借这听风亭休息片刻,不知公子可应允?”
常轻长,长轻常,听风亭,听风听。
也不知这人和这亭子有缘,还是这人油嘴滑舌,随口胡诌了个假名字。
谢清啼不是霸道蛮横之人,这山上的亭子也不姓谢,他本无权阻止别人进入听风亭休息。
更何况,他扫了一眼常轻猖背上的匣子,发现那匣子一点木块拼接的痕迹都没有,不仅没有木块拼接的痕迹,也没有发现开口在哪里。
这倒不算稀奇的,稀奇的是,那木匣呈黑棕色,但在阳光的照射下,那黑棕色的木匣上似乎隐隐有暗金色的线条流动。若是这木头中埋了装饰用的金线,再用清漆封装,倒是会有这种效果。
但谢清啼看那木匣暗哑的光泽,发现上面似乎并未涂漆,如果那暗金色的痕迹不是埋入的金线反光导致,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这木匣是用千年难遇的玄鸟桐木制成的。
玄鸟桐木生长极难,百年也只能长出三指粗细,这人的木匣浑然一体,似是用一整块半臂长宽的玄鸟桐木凿切而成,这么粗的玄鸟桐木,连皇宫里都没有,眼前此人是何来历,居然能得来这样稀有的东西?
谢清啼又看了眼那匣子,整个匣子浑然一体,之后一周四处打了孔,孔中有布条穿出,布条穿出空洞,又绑在了那人身上。
他对这匣子有些好奇,便对常轻长道:“阁下请自便。”
常轻长道了谢,进入亭中坐下,取下背着的木匣,直接放在了亭中的石桌上。
挡风的布幔已经拉好,谢清啼走到石桌边,看到那木匣方才对着常轻长背部的一侧上,有一圈极细的痕迹,想来这便是匣子的开口处了。
常轻长见谢清啼多看了几眼自己的匣子,但却毫不介意,他笑道:“公子似乎对我这匣子颇有兴趣。”
说完这句话,他不待谢清啼回答,就在匣子一侧的某处摁了下去,只听咔嗒一声,朝上的一面向外翻开,匣中骤然传出“嗡”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