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为民神色微怔,眼睛微眯起来,宋池的话让他不得不多想,不过随即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跟王豹不一样,王豹连真正的知情人都算不上,而他是经手人,他们必须要保证自己在县丞这个位置上。
“好,我跟你赌。”
董为民冷声道:“我不止会活的好好的,而且我还会成为知县,一旦冯元失势,你的下场会极其凄惨,我会用你的命来祭奠王豹。”
“可真是主仆情深啊。”
宋池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想起了沈良才,不,应该是沈良玉,总是改不过来口。
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思绪闪过,宋池又道:“如果我赢了,你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如果我输了,你把我的命要去就是了。”
董为民愣了愣神,他很是奇怪的问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在县试时写的文章极好,让首辅大人都赞赏有佳,你本有大好前途,为什么又要自寻死路?”
闻言,宋池反问道:“你怎么就能确定跟着首辅大人就不是死路?”
“首辅大人执掌朝政,他还是太子太保,数年后太子即位,首辅大人就是帝师,权力不降反增,这难道不是事实?”
宋池冷笑着没有说话。
董为民又问道:“就算你不愿如此,可做这些又是为何,你本是学子安心科举即可,又何必把自己逼上绝路。”
这也是他最好奇的。
起初他以为宋池跟着冯元是为了自保,毕竟他得罪韩家,又得罪首辅公子,可现在他发现这个少年似乎有更大野望,他做这些根本不是为了自保了,也不是为了对付他们。
董为民甚至觉得韩家都不是他的目标,他真正要对付的人是首辅。
这很难以置信,但给他的感觉就是如此。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宋池言罢转身离开,“记得我们赌约。”
“不知死活的东西。”
本来他是想好好聊天的,结果宋池却突然装逼, 董为民觉得有被冒犯到。
......
王豹已死,舅舅也如愿成了捕头,要宋池晚上跟着一起回家庆祝。
堂审结束,未亡人苏娘子也约他吃饭,苏娘子说她还有一处更隐秘的宅院,别人绝不会知道,说是要感谢他为亡夫鸣冤昭雪。
这个理由实在蹩脚。
宋池觉得苏娘子是另有所图,是馋他的身子。
他要为大老婆、二老婆守身如玉,岂能跟别人勾三搭四,宋池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准备跟舅舅回家,庆祝不庆祝的倒是无所谓,他只想看看舅妈怎么感谢自己。
也有好几天没见表妹了,也不知表妹的美妆店开起了没。
还应该好好感谢二郎,这次能整死王豹,二郎也帮了很大忙。
宋池准备提前溜走,却被冯大人拉住一顿长谈,其意为现在还不能高兴的太早,要戒骄戒躁继续扩大战果。
拿下王豹让冯知县干劲十足,堂审结束,各房的总书们都来找他汇报工作,现在要一鼓作气,趁着大胜余韵犹在,彻底拿回权力,冯元的中心思想就一条“一朝天子一朝臣。”谁不听话就拿下谁。
宋池高呼冯大人真是开窍了。
这里没有民主集中制,你想用谁不想用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随便找个由头就是。
几人在知县班房开起了小会。
吏房总书马成拿着花名册,冯大人拿着收起来的信息表对应,宋池拿着笔,这个人不能用就用笔划掉,然后由新晋捕头苏大海去通传。
连着两天都在做这件事。
县衙人心惶惶,六房总书几乎换了个遍,该滚蛋的滚蛋,该下岗的下岗。
可在这个时候,身为县丞的董为民却一直没有露面,他就在班房里老老实实。
这让两人都觉得很反常。
班房内,冯元跟宋池相对而坐,他又给宋池沏了一杯,是宋池第一次来喝的青城雪芽。
这茶很好喝,却也让宋池生出恐惧感,犹记得那日连喝十余杯,差点把膀胱憋坏。
“冯大人,这就不必了。”宋池连忙推辞。
“要得,要得,若不是你出谋划策,也不会有现在的局面。”冯元把茶杯推到宋池面前,他拼命嗅着弥漫出的茶香。
“这几日我们把董为民的人都换了,他连一句反对都没说过,事出反常必有妖,我想他们又在憋着坏。”宋池抿了口茶,实在是盛情难却,而且冯元还一直盯着他。
宋池无奈只能反馈,故作夸张地闭上眼感叹道:“此茶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尝。”
“嗯?”
冯元眼睛一亮,站起来惊呼,“妙极,妙极,待我回去定要把这两阙转告老师。”
“冯大人,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对,对说正事。”
冯元回过神开口道:“你说的不错,既然董为民能这么淡定,定是不怀好意,我想他们已有让我做不成知县的法子。”
这跟宋池想法不谋而合。
“不过也无需在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今没有干扰我也能看到些账目收支。”
冯元沉声道:“县库没有一石粮,一匹布,只有不到两千两银子,这县衙根本就是座空衙!”
“这些人这么过分?”宋池眉头皱起,济县是富庶之地,都言大周税收靠江州,江州税收靠宁安,而宁安税收靠济县。
这话虽有几分夸张却也是事实。
济县是纳税重地,县库常储粮食也比其他县多的多,怎么可能是空的,很明显这是被人弄走了。
“他们是用什么理由?”
这么大的数目不可能轻易卷走,必然要用“正当理由”。
“说是直接发往幽州赈济灾民。”
“实在卑鄙。”
宋池也不由恼怒道:“若真是运往幽州也就罢了,就怕不知进了谁的口袋。”
幽州遭北魏大军洗劫,流民无数,梁轻舞率部赢得战争后,朝廷开始赈济救灾,据说宋世文回来就是有为幽州筹集赈济粮的公事,由此还得到陛下赞誉为国为民。
这反而是给其一个绝佳理由。
借机把济县掏空不说,还能进自己口袋。
“是啊,实在过分!”冯元紧握拳头满是怒气。
宋池呢喃道:“县库没有半点储存,若遇危机根本无法应对.....我知道了,他们要在粮价上做文章!”
“什么?”
就在这时,苏大海快步走进来。
“不好了,今日开市粮价猛涨,县衙外已聚起不少百姓叫苦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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