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霜对此早已成竹在胸:“我让长姐去试探郝公子,是为了让她亲眼见证他内心的狡黠。
既然已确认他有可疑之处,下一步便是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说服长姐悄无声息地潜入郝家,让她亲眼目睹真相,届时郝公子的阴谋便会土崩瓦解。”
陆哲晏听后,轻轻挑起眉头:“你处事有方,我对你充满信心,前往郝家时务必小心行事。”
“放心,我会注意的。”
……
次日,姜云霜如往常一样前往田地劳作。
小麦、大豆和土豆的长势都极为喜人,尤其是土豆。
虽然是来自异时空的物种,但姜云霜严格遵循种植教程,竞相绽放,毫无水土不服之象。
经过四十多天的精心培育,一亩多地里的土豆秧绿意盎然,根茎粗壮,枝叶茂盛。
巡视完四亩田地后,姜云霜折返至城门口。
当她抵达冰粉摊位时,三婶和姜云笙、姜云莺正忙碌着招待顾客,唯有姜云瑶不见踪影。
姜云霜挽起袖子帮忙,随意询问三婶:“三婶,长姐去哪儿了?”
三婶尚未回答,姜云笙便凑上前,低声透露:“刚才郝公子来了,长姐和他到那边巷子里说话去了。”
姜云霜顺着姜云笙所指的方向望去,那是摊位后方的一条民用巷道。
她微微点头,并未多问,端着冰粉为客人送去。
两刻钟后,姜云瑶归来。
她的神情略显迷茫,整个人显得魂不守舍。
姜云霜一见她的模样,便知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郝德恒果然拒绝了她们姐妹上门为郝母治疗。
姜云瑶原本神情萎靡,但一看到姜云霜的目光,她立刻振作起来。
如同一只不屈不挠的斗鸡,高昂着头颅,对姜云霜挑衅道:“你的猜测确实准确,郝公子确实不让我们踏入他家门,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他出于孝心,不愿让母亲因这些琐事而劳神,也不希望我的罪奴身份暴露,以免尚未成亲便引起他母亲的不悦。他不过是在调和我们与他母亲之间的关系,这难道有错吗?”
姜云霜的态度坚定无比,对于她打算为郝德恒辩护的立场,她显得毫不惊讶:“你执意相信他未曾欺骗于你,那么,你是否有勇气随我一同前往郝府一探究竟?”
姜云瑶瞬间愣住了,脸上的愠怒之情迅速涌现:“他明明叮嘱过我不准踏足郝家,你却怂恿我前往,这不是存心挑起我们之间的争执吗?”
“郝德恒并非时时刻刻都在家中,他的母亲也未曾与你谋面,我们只需挑选他不在的时机,悄然而至,无需向他的母亲透露真实身份。”
姜云霜语气坚决地说,“如果你愿意随我走一趟,我将支付你三十两银子,这笔款项我会巧妙安排,不让祖母及二叔二婶得知分毫。”
姜云瑶的心中泛起一丝波动。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她终于点头答应:“好吧。”
姜云瑶对郝德恒的住址一无所知。
她曾不止一次询问过郝德恒,但每次他都会以各种借口避而不答。
针对这一点,姜云霜在郝德恒享用冰粉后离开的次日,买通了馄饨摊旁一个八岁男孩一根糖葫芦,让他悄悄跟踪郝德恒回家。
孩子往返仅用了三刻钟的时间,便带回了郝德恒家的确切位置——城北榆钱巷的右转第三家,一堵黄土砌成的院墙,门前还种植着一棵桂树。
当天下午,姜云霜将摊子交给了三婶照看,自己则挎着药箱,与姜云瑶一同踏上了前往郝家的路。
行至榆钱巷,远远地便瞧见了郝家门前那棵熟悉的桂树,姜云瑶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
她的脸上露出犹豫不决的神色,低声呢喃:“万一郝公子在家怎么办?”
若是让他发现自己未经允许私自前来探查,他恐怕会大发雷霆。
自己身为罪奴,与他相交已是低人一等,若是触怒了他,恐怕就连摆脱奴籍的机会都将丧失。
沉思至此,姜云瑶不禁心生悔意,她懊恼自己行事过于冲动,轻率地应允了姜云霜的邀请,踏入了郝家的门槛。
姜云霜望着她,建议道:“你若担心自己的身份和目的暴露,不妨在此等候,我独自一人进去探查。”
姜云瑶尚未回应,郝家的庭院里忽地传来一声刺耳的斥责。
“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小东西!偷吃!偷吃!我叫你偷吃!成天到晚,你的嘴巴怎么就这么馋!”那声音尖锐而恶毒。
紧接着,孩子的啼哭声在空气中回荡。
姜云瑶和姜云霜相顾愕然。
姜云霜疑惑地问:“你不是说郝家只有郝公子和他母亲吗?这孩子……”
姜云瑶也不明所以,下意识地为郝德恒辩解:“或许这孩子是亲戚家的。”
孩子的哭声越发凄厉,令人心碎。旋即,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从院墙内传出:“娘,别再打了!妞妞是无心之失,她不敢了……妞妞,快向祖母道歉。”
姜云瑶心中一震:“祖母?”
孩子抽泣着,边哭边道歉:“祖母,我再也不敢了,以后再也不偷吃了……”
那妇人语气凶狠地威胁:“再敢偷吃,我就把你的嘴巴缝起来,让你永远也别想再开口!”
孩子显然被吓住了,哭声戛然而止。
“家门不幸!娶了个丧门星,养了个赔钱货!我们德恒前世欠了你们母女什么,今生要被你们拖累得如此辛苦,真是家门不幸啊……”那妇人的咒骂声渐渐远去,而门外的姜云瑶却如同石雕般僵硬。
郝德恒成亲了?
不仅娶了妻子,甚至已经有了女儿?
不!
这中间必有误会,郝公子不可能欺骗自己。
正当姜云霜的思绪纷乱如麻时,郝家的院门缓缓开启,一个发髻盘得规规矩矩的年轻妇人走了出来,右手牵着一位两三岁的小女孩。
那妇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左右,身材羸弱,面色苍白如蜡,她挽起的袖子下露出的双手粗糙如枯枝。
她身边的小女孩境况也不佳。
因过于消瘦,她那小小的身躯显得头大如斗,稀疏的头发枯黄无光,身上穿着的薄衫布满了补丁,此时低声抽泣,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年轻妇人似乎担心女儿的哭声会惹恼婆母,带着孩子出门后立即关上了院门,然后蹲下身躯,轻柔地为女儿擦去泪水,低声细语,安慰她不要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