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的锣鼓声在街头巷尾响起,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百花楼外,红妆绵延十里,迎亲的马车自街头蜿蜒至街尾,端的是热闹非凡。
树上系着无数条红绸带,随着微风轻轻飘动。树下早已挤满了村里的百姓,每个人都伸长脖子,探出脑袋,想要一睹这难得的盛事。
谁能想到,那柳家丫头竟是嫁出去了,嫁的排场还这么大!
殷裕跟在随行车队后面,一边向一旁的村民扔着瓜果,一边得意地看着马上的萧时:“怎么样师父,这些可都是我准备的,比魄风那小子靠谱吧?”
萧时坐在骏马之上,一身红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衬得他更加俊俏风流。
他淡淡地看了眼车马前方,那里有一笼品相上好的大雁正引吭扑翅。
“铺张。”
萧时轻叹一声,虽然话语中带着些许无奈,但唇角却泄出一丝笑意。
随着锣鼓声的渐渐远去,车队缓缓停在了百花楼前。
萧时望着那挂着红绸的牌匾,心中却是百感交集。
都说红色象征着喜庆,他却从不觉得如此,红色代表着肃杀、流血和复仇,因此自己才总是一身红衣。但此时此刻,萧时却忽然希望今日百花楼前的这一抹红色,可以只代表喜乐圆满。
许是被这喜庆感染,怔着了。
萧时摇了摇头,将这想法赶出脑海中,只等着一切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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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楼内,大红的锦绸从堂门口一路铺展,穿过了院落,延伸到了院外。房檐廊角、梅枝桂树上,都高挂着红绸裁剪的花。整个院落都被红色所包围,入眼处,满院皆喜。
烟袅端坐于大堂中央,她平日里总是随性而为,但今日却难得地穿了身正装。往日总是带着媚的眉眼,此刻也正经地敛了起来。
烟袅看似毫不在意,但那双紧攥着帕子的手却微微颤抖,透露出她内心的紧张。
柳时衣站在堂外院中,一身红装衬得她更加娇艳动人。她站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放下手中的扇子,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头上沉重的霞冠。
一旁匆匆赶来的殷裕见状,连忙凑到她身边,笑嘻嘻地说道:“干嘛呢,这可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
柳时衣白了他一眼,抱怨道:“我谢谢你,这玩意儿重死了,凭什么男子成亲一身轻松,女子偏要带这么多东西。”
殷裕闻言,哈哈一笑,说道:“你尽管放心,师父身上的装饰合起来啊,绝不可能比你头上这顶霞冠轻。”
殷裕还想再说,却只听门口礼生一声清鸣:“新郎到——”
殷裕忙住了嘴:“我师父来了,赶紧拜堂,拜完你就能轻快了。”
柳时衣回头望去,只见萧时站在门口,一身红衣映衬下,他俊逸的五官更显立体。
柳时衣看着那人,突然心中涌起一阵奇异的陌生——今日过后,这人便是她名义上的夫君了么?
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遥遥相撞,柳时衣心中一动,刚想动作,殷裕却是立刻把那扇子重新拿起,挡住了她的视线,小声提醒道:“一会儿拜完堂,你想看多久看多久,现在还得先遮遮。”
柳时衣的视线被全部隔绝,方才涌起的那点子悸动,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
礼赞官站在一旁,高声颂赞:“依岁之证,以月之令。良辰永结,一堂缔约。迎新婿——”
随着礼赞官的唱词,萧时被执礼所引,走到了柳时衣的身边。
柳时衣余光微动,看着旁边的萧时,悄悄开口:“不过做做样子,怎么搞得场面这么大。等结束了你一定好好说你徒弟,这也太败家了!”
萧时原本有些不自在,听了柳时衣的话,心中反而奇异地一松,忍不住勾起笑意。
吉时已到,礼请新妇出阁。”
随着礼赞官的声音落下,二人手牵绣球红锦,被执礼引着走进堂前。
“一拜天地,乾坤福——”
柳时衣和萧时面对众人,深深一拜。
“二拜高堂,期颐寿——”
萧时扶着柳时衣,转向烟袅。
烟袅坐在正中,看着面前的一对新人向她行礼,眼中不知何时已是噙满热泪。
烟袅抬手,示意二人起身,看着萧时,眼中出现了一丝萧时看不透的深意:“等会儿拜完堂,我有话跟你和时衣说。”
萧时心中觉得有些古怪,时衣……烟袅从未这么喊过柳时衣,但还来不及细想,礼赞官却已经再次开了口。
“夫妻对拜恩爱久,送入洞房千万孙——”
柳时衣转向萧时,透过红扇,隐约看见那人的脸。
她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但她知道,这只是一场假戏。不过片刻犹豫,柳时衣便与萧时互相弯了腰。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众人回头看去,只见魄风从楼上重重摔了下来!
“魄风!”
萧时双瞳瞪大,看着倒在地上的人。
与此同时,半空之中,突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如此喜事,怎么不请我来看看——”
众人纷纷抬头,只见一道身影从百花楼二楼缓缓跃下,正是周身黑布的铁骨掌!
他的一只袖子空空荡荡,露出的双眼中满是怨毒,仿佛要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吞噬。
魄风艰难地支撑起身子,爬起身来,朝着萧时大声喊道:“他服了归元丹,小心——”
众人听到魄风的话,完全没听懂他话中的含义,人群中的萧时和烟袅却是面色突变。
“归元丹?!”烟袅皱眉,“这人是谁,怎会有这种东西?!”
萧时还未来得及开口,那边就传来礼部赵大人的声音。
“放肆,你是何人,竟敢在此捣乱!”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铁骨掌便一个掌风挥过,强大的内力瞬间掀翻了所有的桌子,吓得屋内外的人四处逃窜。
烟袅面色如冰,站起身来,挡在众人面前,冷静地看向面前的铁骨掌:“阁下是哪位?为何要在小女大婚之日闹事?!”
铁骨掌冷笑一声,道:“令爱大婚,我自当是要来送份大礼。”
他的话音刚落,便长袍飘肃,一道罡风自他袖中挥洒而出,强大的内力瞬间将百花楼内的众人压得倒成一片。
“阿时!”
魄风咬牙起身,将萧时扶起,而后旋身而起,从袖中挥出数枚银针。机括之中,银色弓弩纷纷射出,每一支都精准地对准了铁骨掌的断掌处。
魄风本就身受重伤,铁骨掌又哪是那么好对付的。他身子一扭,另一只手挥拳而出,拳风凌厉,不过几息之间,就将银色弓弩尽数斩断。
魄风见状,心中焦急,他看向铁骨掌发红的双眼,知道归元丹的力量已经让这人的实力大增。
“怎么办,服了归元丹后,他力量是先前的数倍!我抵挡不住。”魄风急声道。
萧时也知事态超出了他的掌控,只能眼见着铁骨掌向他快速逼近。
铁骨掌变换手势,结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黑色掌印,径直向萧时和柳时衣的方向挥出。
“小心!”殷裕和魄风异口同声地喊道。
然而,他们的话音刚落,那巨大的掌印已经直冲那二人天灵盖而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长啸划过天际。
一个人影跃于半空之上,生生挡下了铁骨掌的掌风。
竟然是烟袅!那平日里嬉笑怒骂的女子,此刻竟是撑住了来人的铁掌!
众人皆惊,柳时衣也是万分惊惧地看着面前的烟袅。
“小娘,你、你没事吧......”
柳时衣看着被黑色掌印禁锢的烟袅,终于露出了一丝惊惶。
“我没事。”
烟袅破开那掌印,将走上前来的柳时衣挥开。柳时衣还想靠近她,她却从腰间掏出长鞭,将柳时衣卷着扔到萧时身边。
“你带她走!”
“小娘——”柳时衣强压下心头的不安,牢牢抓住烟袅的衣袖,“我不走,我在这跟你一起。”
烟袅扯出了袖子,冲她一笑:“你放心,你小娘我,比你想的有本事。”
柳时衣还想说话,那铁骨掌却是再次袭来。掌风凌厉而霸道,逼得她再无法前进一步。
烟袅转头,怒目瞪向铁骨掌道:“烦死了,没看见我正在跟我女儿说话么?”
她一手蛇鞭挥出,那鞭子竟是冒出袅袅绿烟。绿烟钻进掌风之中,瞬间将掌风炸碎。
铁骨掌也被烟袅激怒,转瞬之间,二人便缠斗在一起。
两大高手斗起武来,内力四溢,百花楼内的众人皆是连起身之力都没有。只看见半空之中,烟袅的绿烟随着鞭子越舞越密,竟是将那铁骨掌逼得步步后退。
萧时紧盯着屋顶上的二人,转身将柳时衣和殷裕等人护到自己身后。
“我不走,”柳时衣盯着他,往日的吊儿郎当早已不复存在,“谁也别想让我走。”
“我知道。”
萧时神色未变,吹出一声长哨。
下一刻,日月药庄其余的钉子均是跑了进来,他们本是守在外面,一进来看见眼前的情状,就知局势有变。
萧时沉声开口:“行斗罗阵。”
魄风牵头,众人列成星阵,齐齐挥剑刺向铁骨掌。
铁骨掌却是丝毫不惧,他一声长啸,身旁掌印环绕,百掌齐发。强大的掌风瞬间将众人纷纷震倒在地。
烟袅躲过那迎面压来的掌印,反手将手中长鞭缠上铁骨掌的身体。
她身上内力呼啸而过,用长鞭结成了气阵,终于将铁骨掌困入其中。
铁骨掌被困在气阵之中,他挣扎着想要挣脱,然而却无济于事。
他微眯双眼,紧紧盯着烟袅,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这流水村倒是卧虎藏龙。”铁骨掌冷笑道,“本来我只想杀他一个,看来,得把你们全除了才行。”
烟袅闻言,面色不改,她冷声道:“废什么话!今日有我在,你休想伤他们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