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整个院子陷入了一片宁静之中。
然而,这种宁静对于殷裕来说却是一种折磨。
越是安静,他就越能想到白天狌狌那诡异的清脆笑声。在黑暗中辗转反侧,心里愈发不安稳,干脆一下爬了起来,硬是要拉着魄风一起在地铺上睡觉。
“魄风,你睡这边,我睡那边。”殷裕指着地铺,一脸认真地对魄风说道。
魄风像在看神经病一样看他:“我不。”脑子有病,外面走了一天,有床不睡打地铺?!
魄风跨过地铺,直接躺上了床,结果没过片刻,立刻感受到殷裕贴了上来,就睡在他身后。
魄风一哽:“……干嘛?!”
殷裕理直气壮道:“我胆小。你要不想这么睡,就跟我睡地铺。”
“……”
魄风闭眼,真的想一脚把这人给踢下去。
而在另一个房间内,柳时衣早已呼呼大睡,完全不知道有个危险的人影正在悄悄接近她。
那个人影蹑手蹑脚地走到柳时衣的床边,正要伸手去摸她身边的月见刀。
就在此时,隔壁房间魄风和殷裕的吵闹声让柳时衣翻了个身,刚好将月见刀压在了身下。
那个人影的手停在了半空,动作一时停滞。犹豫了片刻,似乎还想再试一次,但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那人见状,立刻放弃了到手的月见刀,转身朝着窗外窜去。
黑影身形矫健,如同一只黑夜中的猎豹,瞬间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来人正是萧时。
他推开门,房间里除了呼呼大睡的柳时衣外,再无他人。
萧时皱起眉头,心头涌起一股异样之情:“明明方才听到有动静。”
萧时沉默片刻,正想进屋看看,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嗓音。
“你大半夜不睡觉,来这儿干嘛?”
萧时转身一看,只见沈溯正朝他走来。
萧时后知后觉地有点尴尬,面色却丝毫未变:“刚刚听到这里有声音,就来看一下。”
沈溯觉得奇怪:“我就在旁边洗了个脸,这里刚刚除了你,什么声音都没有。”
萧时并未多解释什么。
沈溯再如何冷静心细,也毕竟只是一个刚脱离家族没多久的大小姐,有些东西察觉不到也是正常。
只是沈溯的反应也反向提醒了萧时,若刚刚真的有人在柳时衣房里,能如此来去无踪的,功力定不一般。
“怎么?”沈溯一直盯着萧时不动,萧时这才淡淡瞥了眼她,“还是你觉得,我会做什么?”
沈溯沉默,她早就看出来,柳时衣和萧时,并不像是真正的夫妻。但她同时也清楚,萧时并不是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更不会平白无故在三更半夜偷溜柳时衣的房门。
若他所言非虚,方才确实有人,那为何萧时隔着一栋墙就能听到,可她就在旁边却毫无察觉?唯一的可能性就是——
“你不是普通人。”沈溯直言不讳地说道。
萧时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哦?何以见得?”
沈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直觉。”
萧时哑然失笑,摇了摇头道:“直觉这东西,有时候可不太靠谱。”
沈溯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道:“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剑姬。”
萧时面色未变,好整以暇地看着沈溯。
“若我不是,你当如何?”
沈溯冷漠地摇了摇头:“只要你不做对柳时衣有害的事,我就不会管你是谁。”
萧时有些讶异地看着她,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道:“放心,我不会伤害她的。”
沈溯看着萧时的脸,语气并非胁迫,说的话却很是激进:“那就好。不然在你伤到柳时衣前——”沈溯抬手指向萧时左臂处的穴位,“我可以先让你回忆起全身经脉被封、百蚁噬心的痛苦。”
萧时一怔,倒是忘记了沈溯在流水村的时候替他把过脉、还解过毒的事。
沈溯淡淡看了他胸口一眼:“你查出来了吗?自己到底中了什么毒。”
萧时停了片刻:“没有,沈小姐可有高见?”
沈溯摇了摇头:“我对毒确实没有那么精通。不过,若是之后有机会去到你们说的那什么毒教圣女教,或许能查到些东西。”
她忽然伸出手去,在萧时的手腕处探了片刻:“待出了这林子,我再给你开几幅药,可稍缓你全身经脉被封之苦。”
萧时微微颔首,当是谢过。
沈溯这人,不仅是这一行人中最聪明的,也是最冷心冷情的,便是放到沙场之上,也大有作为。
柳时衣身边能有这样的好友,萧时竟是觉得安心不少。
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树梢的缝隙,斑驳地洒在院子里。
众人围坐在一起,商讨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殷裕想要离开,但柳时衣却重提了楚弈的事,觉得还是可以先休整一下,再找找楚弈的下落。
沈溯无所谓,魄风只听萧时的,所以最后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萧时身上。
萧时想到昨夜柳时衣房间中的动静,沉思片刻,缓缓开口:“既是应了那长陵王,再找找也可以。”
柳时衣是吸引凌霄盟唯一的饵,这密林虽说凶险诡谲,但同样也能限制追进来的凌霄盟众。
若是昨晚探柳时衣房间的,真的是凌霄盟人,那现在离开,反倒是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下。
萧时还是准备赌一把。
但他从不打无准备的仗,所以他看了一眼众人,又开口道:“只是这密林凶险,在找人之前,咱们得先做好准备,每个人都得练一两样保命的招式。”
他看向柳时衣,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柳时衣虽然空有内力,却只会用蛮力挥刀,这在接下来的探险中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柳时衣,我会教你一些武功心法,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会运功,不让爆发的内力耗尽你的体力。”
殷裕闻言,兴奋地跳了起来:“那我也要跟师父习武!我也想变得更强!”
魄风白了他一眼:“你只要握紧伞,就行。”
“柳姐姐,我能一起去吗?我也想习武。”小芸怯生生的声音忽然响起。众人闻声看过去,只见小姑娘扒着院沿看他们,“爷爷身体一直不回来,我也想学点功夫,这样哪日村里那些坏人又来要卖了我,我也能有点防身的本领。”
柳时衣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鼻尖一酸,爽快地答应了女孩的请求,萧时虽然有些不赞同,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小芸开心地蹦蹦跳跳出来,告诉几人,她们这边的林子中有一处爷爷说“风水很好”的地方。
她带着众人走了没多久,便来到一汪冰潭旁边,果然是个开阔的好地方。
萧时并未多说什么,直接开始教他们武功心法。他深入浅出地讲解了一番后,魄风便带着殷裕和沈溯去别处练习,留下他自己在冰潭边指导柳时衣和小芸。
“功法之妙,在心不在形。生即是死,死即是生。想要杀人的时候,目标不一定是其人,而是世间万物。”
柳时衣听得云里雾里,一边偷偷逗着旁边的小芸玩,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
萧时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刚想说些什么,不远处突然却传来一声惊叫。
萧时立刻起身,警惕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方才魄风他们离开的方向。
柳时衣立刻就要过去,但小芸却紧紧抓住她的衣角,颤抖着声音说:“柳姐姐,我怕。”
柳时衣看着她,心中一阵犹豫。萧时皱眉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转头嘱咐柳时衣:“你留在这里看着她,我很快就回来。”
萧时说完,便迅速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柳时衣则紧紧握着小芸的手,安慰着她不要害怕。
萧时快步走到魄风他们所在的地方,只见殷裕死死扒着魄风,沈溯则站在一旁,和魄风一同看着面前的林地上。
——那地上竟然躺着一具成年男人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