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芍抬起胳膊嗅嗅,确实味道不算好闻,松开小崽起身去洗漱。
等到李云芍拖着湿发拢紧袍子准备进屋时,被门口的叽哇乱叫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怎么回事?”
“云芍,你来的正好。你带回来的这个男人太难伺候了。”孙大嫂手里还操着炒菜的锅铲,气恼得样子恨不得就地把面前的男人猛敲一顿。
“你又闹什么?”李云芍布巾包着湿发,实在想不通这个掩袖拭泪的男人想干什么。
“我,我不吃这个大姐做的饭,就,就像猪食一样。”男人也知道这话不好听,说着还不忘朝后退几步。
“你,你这个娘娘腔,你还敢嫌弃我做的饭?!将军,军师,云芍她们都吃我做的饭!”孙大嫂气急扯着嗓子嚷道,长手一把抓过男人的衣领子,嘴里的唾沫星子直直喷到男人脸上。
男人像是受了气的小白花,惨白的一张脸惊慌失措摇摇欲坠。
“这是出什么事了?看把我们孙大嫂气的。”风棠从仓库回来,很远就听见门口的动静,赶紧快走几步,轻柔和缓的声音从喉间飘出。
清凌凌的眸子先是和李云芍对视一眼,又看向气的脸红脖子粗的孙大嫂,最后落在孙大嫂手里像鸡仔一样的男人身上。
痴痴的目光,看上去憨傻不已,风棠垂眸又抬眸的瞬间遮住眼底的嫌弃。
“军师,你给我做主!”孙大嫂一把将男人推搡老远,委屈道:“我好歹也做了这么多年的饭,第一次有人这么腌臜我!”
“孙大嫂别生气,”风棠未语笑先出,“你做饭若是真不好吃,我们还能天天去你家蹭饭?别管其他人怎么说,将军这么挑的嘴,可从来没说过什么吧?”
“本来就,不好吃,”男人声音在李云芍冰冷的视线下越来越低,直至低不可闻。
“我是知道的,只是我还从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男人!明明就是云芍逮回来的俘虏,还摆不清姿态,呸!什么东西!”孙大嫂狠狠剜一眼面前这个畏畏缩缩的男人愤愤道。
孙大嫂这一骂,骂到风棠心坎里去,只是身为军师自然不能如此明显,只能从中圆缓:“孙大嫂,别生气,这个就交给我处理。我保证不让他再说出半点不驯之言。”
“别,不用了。我就是一时气不平,若是让开林知道了,又该怪我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们都这么忙!”孙大嫂懊悔不已,早知道自己就忍一时风平浪静好了。
“可别这么说,”风棠杏眸瞥瞥李云芍,示意她将男人带进院子里,“孙大嫂事也多,还得看着那么多孩子。这人确实欠教训。以后若是还有什么事儿,直接来跟我说。”
孙大嫂听着风棠暖言暖语,胸口那口气也被抹平了,门口已经没有李云芍和男人的踪迹,想必是被带下去教训了。
“军师,我这是给你添麻烦了。”孙大嫂面色羞愧,手指在锅铲把上不停摩挲。
“没有,云芍将他带回来肯定有用,以后孙大嫂还得多多包涵。”风棠勾起唇角,纤细白皙的手掌拍拍孙大嫂的手背。识趣的人,自己不介意多给几分面子。
“行行行,我这锅里还有菜呢,我得回去看着了。”孙大嫂一拍脑门,转身慌里慌张朝家跑。
院子里,李云芍一头乌发凝成冰晶,堂屋正门口马扎子排排放好,林老头,林远珏,宋轻言和小崽依次坐好,视线齐刷刷望着院子里垂头丧气的男人,就差一把瓜子打发时间。
“你叫什么名字?”李云芍才想起来跟这男人待了几日也不知道人家的名字。
“我叫季平安。”男人耷眉丧眼怯怯道。
“你嫌弃孙大嫂做的饭?”风棠转身,拢拢身子的厚袍子,总觉得四处跟漏风似的。
“难看。”季平安抿抿唇,眼珠子滴溜溜转到风棠身上,视线颤颤巍巍跟一条活动的线似的勾勾缠缠舍不得离开。
“看什么呢?”李云芍眼皮上抬,眼中寒光乍现。
季平安立刻缩回脑袋,半句话也不敢说。
“既然你这么嫌弃,那你就饿着吧。”风棠自然察觉到季平安的眼神,虽然黏黏腻腻,但是没有让人恶心的作呕感。
季平安瞬间身子轻颤歪倒在一边,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是从风棠口中说出的无情话。
“你们从哪里找来的这人?”林远珏眉心凝成疙瘩,顿了顿语气迟疑尝试评价院子里的男人:“如此,如此脆弱,呃,”
“想不出来就别说了,”宋轻言已经习以为常,手心遮住小崽的眼睛,“别看!脏东西。”
小崽乖巧点头,“哦!”
“你现在身份特殊,”李云芍视而不见季平安柔软的作派转而问风棠,“寨子里还有没有空余的房间给他?”
“当然有,不找个人看着他?”
“不如让他跟赵阚住在一起?”
二人三言两语安排好季平安的去处,反而将季平安忽视个彻底。
“我,我不想跟男人住在一起。”
此话一出,道道利剑似的目光戳过来,李云芍冷笑一声,“不跟男人住?还想跟女人住?”
季平安闻言可怜巴巴的狗狗眼不自觉看向风棠,察觉到周围要吃人的目光连连摆手,“不!不,我想自己住在一起。”
说罢又垂头瞥瞥风棠,羞红了一张小脸吭吭唧唧道:“我还是黄花大闺男,不能跟女子住一起。”
李云芍一阵牙酸,总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下意识看向宋轻言。
风棠则被逗笑,此刻咆哮的寒风也抵挡不住风棠芙蓉面上如同三月暖阳下桃花漾着流水般浅浅悠悠的唇角。
季平安直接呆愣在原地,板结的心原啪嗒一声裂开细微的缝隙,传出心底越跳越快的砰砰声,霎时整个心脏咚咚咚响起没有节奏的齐鼓,震得整个人都恍恍惚惚,听不清其他人说些什么。
清澈有神的目光只呆呆看着眼前含笑的女子。
风棠微敛起眸中的笑意,渐渐地眉间拢起不耐的峰丘。
“喂,走了。”宋轻言用脚踢踢看着风棠愣神的季平安。
“哦,哦,”季平安慌张垂下脑袋,错身跟上宋轻言,只是临走前鼓起勇气问:“我,我能知道你的名字,,,”
侧身的风棠径直走过去,季平安的问题随风远去,消逝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