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了啊。”
Amon坐在桌后,唇边慢慢溢出笑意,恍若见到了旧友:“你倒是每次都能让我出乎意料。”
徐衍被拦在了门外,只能眼睁睁看着江时景一个人进了大门,厚重的门随即关闭,遮掩住了里面的情形。
江时景坐在对面,他似乎是刚刚赶来,眉眼间却不见疲累,他不易察觉地扫了一眼四周,收回视线后笑了一下:“的确是好久不见。”
“能挖出p.I.A那么多消息,我还挺欣赏你的。”
Amon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你是江家未来的继承人,如果我们合作,那就是双赢。”
江时景嘲讽:“你在做梦?”
“啊对,”Amon认真地点头,看起来无辜又无害,“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和Alex很像呢。”
他笑起来:“你也这么认为的吧,只有顾辞不知道——你还挺会装的,能装一辈子吗?”
江时景不为所动,似乎无论Amon说什么都不能让他有什么波动:“废话也说够了,可以说说别的了——”
“你给她做过脑部手术,又给她清除了记忆,但现在,她还是恢复记忆了吧。做那么多无用功,白费力气的感觉好受吗?”
Amon无所谓地靠向椅背:“人在我的手里,至于她恢复不恢复记忆——我能让她失忆一次,就能让她失忆第二次、第三次,一辈子都想不起来。阿辞只有在最无知的时候才最脆弱,最脆弱的时候才会让人有被依赖的感觉,而我,最迷恋的就是那种被依赖感。”
他着魔似的举起手,在射灯下端详:“你不会懂那种感觉的,全身心的依赖,她只能依靠我,除了我,她和这个世界最后的联系也没有了,她别无选择,只能听从,按我的想法生活。江时景,你也很想这样做吧,压抑自己的欲望很难吧?”
江时景的手指轻按在桌面上,他注视着Amon,心里想着,对方可真是个疯子。
还是个完全不想控制自己的疯子。
在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之后,他才慢条斯理地开口:“或许吧,但是现在,你可以暂时听我说了。”
手机里传来微信提示音,屏幕上出现了熟悉的符号,他轻轻笑起来,似乎完全不生气,也根本不在意Amon说了什么:“黑桃A没来得及告诉你的事,我先来说——卫家已经带回了殷浔。”
“让黑桃A带着她先开车去城外的办法,用了一次之后还想用第二次么?Amon,这里是京城,不是槟屿。在你浪费时间和我坐在这里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一个人来见你么?”
“我从开始就告诉你了,殷浔已经恢复记忆了——”
“还不明白吗?”江时景的瞳孔漆黑如墨,清晰地倒映出Amon一瞬间难看的脸色,“她在这次来京城之前,就已经恢复记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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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浔用来传递消息的中介,当然还是花木。
只不过这一次,她选择的不是蔷薇,而是金盏花。
她确信,南苏看到金盏花时,一定会知道她就在身边。
她被藏起来又怎样呢?一束又一束的金盏花,不会让任何人起疑的——她本来就很爱花,不是吗?独居时她的庭院里大片大片都是花木,普通又寻常,但是当几束金盏花散落在不同的地点时,看似杂乱无章的位置,但是画到平面图上,就很明显了——
“她会在这里。”
航班上,江时景看到那几个地点时,用铅笔浅浅连接成线,最终定格成单词的首字母:“那是通往城外的出口,就在那里等她。”
花木是传递的信号,也是帮助她脱离的工具。
柔弱无骨、花开易折。
黑桃A当然是很难对付的,所以她只想让他好好地睡一觉,就像之前的那样——
许逾远在p.I.A里为她注射镇静剂时,她顺水牵羊拿走的试剂,终于派上了用场。
天色真好啊,京城真的很美。
这一次,她终于能长久地在这里生活下去了。
和她的家人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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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卫两家的联姻声势极大,京城、滦川两地的名流皆位列出席。一边是江家独子,一边是卫家大小姐,两人的结合堪称是世纪婚礼,无论是从相貌、亦或是身份上,都是天生般配的一对,有心人注意到从头到尾两人的手都紧紧扣在一起,感叹大概这就是佳偶天成。在婚礼前还有人猜忌多思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猫腻,但是新郎的眼神和新娘的笑意却是做不得假的。
正像童话里写的那样,男女主角总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南苏望着台上穿着婚纱的殷浔,几度泪下,激动得甚至有些语无伦次,说了好几次希望女儿从此能幸福快乐。卫行止比妻子沉稳了些,但也有些形于色的喜悦,江怀遇则更直接,说殷浔不仅是卫家的珍宝,也是江家的,对珍宝当然会倾力爱护。
在江时景俯身为殷浔戴上戒指之后,他抬头看向新婚妻子的眼底,是亮晶晶的笑意,再也没有阴郁,而是纯粹的喜悦,他不自觉也弯了唇,握着她的手更用力了些。
在二十三岁生日的前夕,他娶到了他最爱的姑娘。
还有比这更好的生日礼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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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的第二天,江时景醒得很早,他侧头看还在睡的殷浔,忍不住伸手去描摹她的脸。
怀中的人只动了动,没有要醒的意思,他知道她很累,又玩了一会她的头发后才起身,低声吩咐佣人暂时不要打扫房间。
他的手机群聊里已经炸开了锅,清一色的“祝浔景百年好合”,他也不多说,散落了几波红包雨,众人看他醒,纷纷八卦昨晚情况如何,还有起哄说要请吃饭小聚的,江时景没再回复,又点开了朋友圈。
第一条就是卫昭发的“白菜被猪拱了”,配图几瓶倒落的酒,评论区钟越州在力挺自家兄弟,闻翊则是幸灾乐祸说大舅哥吃醋啦,徐衍默默点赞没评论,江时景大方地给他点了个赞,顺便回复了几个大拇指。
人都已经是他的了,大舅哥伤春悲秋有什么用?
今天的早餐都格外美味,连庭院里的风景都别致了起来,在他喝牛奶时,有佣人递上了一封信。
收信人是殷浔,寄信人则是未知,佣人在旁边补充说这是今天早上刚刚收到的,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寄来的。
江时景没有私拆信件的癖好,他只是瞥了一眼信封,就放到了桌上,等着收信人亲自来看。
等殷浔姗姗来迟时,会客厅里已经聚集一帮好友了,基本都是单身狗在八卦已婚人士心情如何的,钟越州第一个看到她,赶紧清嗓子挤眉弄眼,殷浔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大方方地过来打招呼,她梳了个简单的丸子头,衬得五官越发柔和起来,卫昭眼泪汪汪地拉过她,又开始重复如果有人欺负她一定要告诉他!谁敢欺负他妹妹!!
他说了半天,发现殷浔没吭声,这才注意到他妹妹的眼神一直与江时景黏在一起,两人隔着人群都在腻歪,真是岂有此理!
殷浔腻歪完才摇了摇他的手,笑着点头,无意中瞥见茶几上放的信封——似乎还是寄给她的信。
“给我的?”她有些诧异地拿起信封,里面薄薄的一层,似乎只有一两页纸。
会是什么呢?
殷浔干脆撕开封口,里面果然只有一页纸。
众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骤然变白的脸色,江时景注意到她下意识捏紧的手指,立刻上前握住她的手——
冷得像冰块。
他顾不得其他,低头看向那封信,米白色的信纸上,花体英文流畅秀丽,没有落款,只有一行字:
“have the lambs stopped screaming?(羔羊停止尖叫了吗?)”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