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丹的生活平凡枯燥,天天奔波在工地和单位之间,晒黑了许多。
项目组的人全部两个一组下工地,每人管着几个施工队,每天做好的资料会汇总到罗丹这里,罗丹要根据他们每个人的进度,来统计详尽的工程进度,实时更新工程图纸。
湖南女孩,皮肤白晳,这风里来,雨里去,一个夏天,罗丹肉眼可见换了肤色。
放假回家时,罗丹转到罗天星房间坐了坐,她犹豫很久,还是忍不住开口,她问弟弟:“天星,上次,你说安彬哥哥喜欢我,你怎么知道的?”
罗天星转过头来,嘻嘻笑地看着罗丹,罗丹被弟弟看得不好意思,准备起身离开。
罗天星拉住了罗丹,将桌子上的练习册随便抽了一本出来递给她:“姐,你看这些注释,教辅都没有这全面,每门课都有,高一到高三,墨水都是用的同一种,颜色没有动过,这些文字,字迹连贯,没有涂改过的痕迹,练习册干干净净,只能说这不是三年留下的,这是他后来抽时间专门标的。这么多课程,高一到高三,从头到尾做这样的标注,需要多少时间和精力啊。那时安彬哥哥读高三,时间多珍贵,你应该可以想到。他没有给别人,专门留给你的,你说吧,他喜不喜欢你?”
罗丹愣在那里,许久没有做声。
罗天星对罗丹说:“姐,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这个世上,有几个人能为别人做到这样?反正我是做不到。姐,安彬哥哥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罗丹不知道是怎么离开弟弟房间的,罗天星的声音还在身后响:“姐,这些资料,我用后,全部还给你,你留个纪念啊!”
那天罗丹将自己锁在抽屉里的那些小纸片和安彬的那两张照片找了出来,紧紧地贴在胸口,任眼泪静静地流。
过年那七个小时的旅程,安彬牵着她的手,拥她在怀,轻抚她的头发,隐忍着看向她的眼,罗丹觉得他是爱自己的。
临别时,罗丹坐在出租车,看到安彬眼底的悲伤,他什么也没说,但仿佛又什么都说了。他用眼神告诉她:他爱她,却不能和她在一起。
罗丹找到安彬那封让自己耿耿于怀的情书,又找到自己初中时的照片,短短的头发,胖胖的脸,就一双眼睛稍稍出色一点。
罗丹看看那张纸上的文字:我喜欢一个女孩,她短短的头发,圆圆的脸,眼睛如珍珠,我经常躲在暗处看她,有时竖起耳朵,只想听听她的声音,但我知道,我不能惊扰她,我们还小,现在的我,给不了她未来,书上说低级的欲望放纵即可获得,高级的欲望只有克制才能获得。在我羽翼未丰之时,我必须要自律,压制自己对她的想法,努力读书,功成名就,再来娶她回家。
罗丹泪如雨下,那是安彬写给她的情书。
那天,罗丹抱着安彬的照片入眠,梦里,是安彬克制压抑的眼神。
罗丹返回广东时带回了那些纸片和安彬的照片。
安彬不来找她的原因,罗丹也知道:他有了要结婚的人了,我们终是错过了。
年少时被这样一个风清明月的人爱过,也是一种幸福。
罗丹的心里想起安彬,心中总有温暖涌上心头:爱是克制,他对我有情,可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他要结婚了,他要对另一个女人负责,他并没有和熊炜那样,见一个爱一个,离开时,连电话都不留,是克制,他有责任,终究与别人是不一样的。
前有尹松让她不要生孩子,后有安彬白月光在心,罗丹的心里,再也装不下其他人了。
罗丹心中有事,很难过,放假,她去看嘉惠。
嘉惠化着淡妆,一张巧嘴,能说会道,每个进店的人,很少空手出门。
罗丹睁大眼睛看着嘉惠:“嘉惠,你怎么这么厉害,死的都被你能说活,真让人佩服。”
嘉惠笑:“生活所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我吃饭的本事。你呢,丹丹,最近怎样?比上次见你白了一点,你呀,还没结婚,晒得这么黑,以后有钱人都看不上你。”
罗丹笑:“那就不嫁有钱人呗,没人要,不嫁人,也行。”
嘉惠笑:“我不和你做伴,我还是要嫁人的。”
中途,有嘉惠的朋友过来,问嘉惠:“你买了多少?”
嘉惠说:“不多,六千块,赚了四千块利息了。你呢?”
罗丹看着嘉惠这个叫小婷的朋友:长发及腰,拉得直直的,外面一件遮屁股的白色长衬衣,在腰间随意打了个结,小背心,包身裙,精致的妆容,大红的嘴唇,黑色的长指甲,白色玲珑手拎包,手指间还夹着一支细细长长的烟,烟没点燃。
罗丹脑子里直接蹦出三个字:风尘味。
小婷斜着身子倚着收银台,笑:“我啊,弄了两万进去,回了一万多了。”
嘉惠笑:“我玩玩而矣,哪天,网站停了,血本无归,我们想他们的利息,他们想我的本金,我玩不起。”
罗丹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小婷去卫生间抽烟,罗丹问嘉惠:“你们刚刚说什么?”
嘉惠笑:“网上投资,就是网赌,她们都玩,我不玩不合群。”
罗丹惊站起:“嘉惠,不要赌。”
嘉惠摸了摸罗丹的脸:“傻子,别担心,我有分寸,我放了一点,不会乱来,我和别人不一样,我没有赌的资本。”
罗丹紧紧抓住了嘉惠的手:“嘉惠,你可以和别人不一样的。”
嘉惠对着罗丹眨眼:“我知道的。”
从嘉惠那里回来,罗丹眉头一直没有展开过:嘉惠的朋友是风尘女、赌徒,她会不会以后会和她们一样?
罗丹连觉都睡不着,她好想找个人说说,可是这些话没人可说可诉,她闭上眼,脑海里出现的人却是安彬。
罗丹想安彬了,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