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行山吃了凉了的鸡蛋羹,倒又有后事了。他拉了两天的肚子,也没能上朝,此事传了出去,月行山为了爱妻,而身体抱恙,令人称赞。
我都要怀疑,月行山是为了不去上朝,才故意把肚子吃坏了的。我特意为他煎煮了药汤,一天三次,月行山直唤苦。我不由得笑,堂堂的将军大人,不怕流血,不怕掉脑袋,居然就怕起苦来?
我不得已,只得又去找糖。回来时,却见月夫人亲自过来了,脸上微微含笑,身边也没有带人。见我匆匆忙忙的,月夫人便问道:“你这是要做甚么?”
我说道:“爹怕苦呢,我拿些糖过来。”
月夫人说道:“我知道他怕苦,这里有芙蓉糕,你将糖也给我,我进去吧。”
我便将手中的糖,拿给月夫人,眼见着她脚步轻盈地走了。我不由得感慨,月行山莫不是使了苦肉计吧?
我转身回去,眼见着春天都快结束了,到处都是落花,不由得感慨。刚好遇见了月锦端,月锦端好像正要出门,这几日她倒是大好了,精神也不错。
我随口问了一句,“二姐,又出去啊?”
月锦端却说道:“你管我呢,与你不相干。”
现在的月锦端,也不提丁海了,但我总有些不相信,难道她这就放下了?那她也倒是挺看得开的。之前那么心心念念地喜欢对方,以底是门第相差太大,月锦端还是挺实际的。现在丁海已经是无业游民了,甚至不知去向,要是她真的跟了丁海,以后的日子,可如何过呢?
月锦端出了门,我才知道,她已经跟月夫人报备过了,她这是要去买雪花糖,还是要去常府附近的那一家呢。
说到雪花糖,味道确实不错,我闲在府上,也是无事。莲生也无聊地坐在花树下,撸一只懒懒地翻着肚皮晒太阳的小黄猫。我喊莲生:“你想吃糖了么?”
莲生马上精神起来,说道:“想啊,想的。”
我便带着莲生出门,但是我的目的,不只是买雪花糕。我坐上了马车,莲生有些不解,问道:“小姐,锦端小姐就是去买雪花糖了啊,先前出门的时候,咱们怎么不和她一起呢?”
我说道:“她买的是她买的,用自己的钱,买喜欢的东西,别指望别人。”
莲生打了个呵欠,说道:“我也没指望别人啊,我都是指望着长勇的。不如,”莲生忽然双眼亮了,说道:“小姐,咱们去将军府看看吧。反正那里隔得近呢。”
我笑了,这小丫头原来不是为了吃糖啊。我说道:“那糖就不必买了吧。”
莲生说道:“不行,小姐你说了要买糖的,老爷在吃药,你买些糖回去,孝敬孝敬他。”
我和莲生有说有笑,待我们快到那家铺子时,我揭开了车帘,却只见那里并无月锦端的身影。我再瞅了瞅,却只见她的丫环鲜儿立在人群里,正在和店里的伙计说话。我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了,这月锦端一下子去了哪里?
我放下车帘,心中不解。莲生问道:“小姐,咱们先去将军府嘛,待会儿回来买糖,也可以好好逛逛。”
我点了点头,马车直到常府门前,才停了下来。
想不到常云昇今天在府上,管家见了我,十分惊讶,脱口而出,说道:“月小姐,将军在府上呢,他怎么没交代,您今天会来?”
我笑道:“我是一时兴起,不是特地来的,后街的雪花糖不错,我来买糖的。”
管家一脸慈笑,带着我去找常云昇,常云昇正在院子里,和常云山谈论着一些什么。看见了我们,常云山笑了起来,冲着常云昇说道:“哥,治你的人来了,我可以走了,有什么话,晚上回来再说!”
常云山冲我灿烂地笑着,一溜烟似的跑掉了。常云昇走了过来,摇了摇头,管家说道:“少爷,我去泡茶。”常云昇挥了挥手,说道:“ 我马上就要出门了,你招待一下墨渊。”
我没有听错吧,我才来,他便要走?常云昇连忙笑道:“我出去一趟,一会儿便回来。墨渊你可以在这里坐坐,想吃什么,给管家说就好了。或者跟我说,待会儿我回来时,也可以顺便带一些。”
我笑道:“你忙你的去吧,我也没什么想吃的,就在这里坐一会儿。”常云昇已经走出去了,却又倒了回来,忽然问道:“你知道一个叫作丁海的人吗?”
我一时有些诧异,不知如何回答。我微笑道:“这人是谁啊?恍惚间似乎听过这个名字,却又记不起来似的。”
常云昇说道:“这是一个里通外国,勾结梁国的小人,曾经在宁王府做幕僚,虽只是无名小辈,却与一出案子有关。前几日我去了宁王府,宁王却说,他早就离开了。而太子开矿之事,知者也甚少,宁王便是其中之一。”
我的心跳得更厉害了,他说得这么清楚,这人就是月锦端的心上人丁海啊。怎么他还有双重的身份呢?我想要说出此事,但又开不了口。本来我与丁海也不算认识,而月锦端与他的私情,也已经结束了。这样说来,此事不宜再外扬。
常云昇说道:“想必你也是不知道的,你虽去过几次宁王府,但定然也不会见过他府上的门客。”
我有些机械地点了点头,心下又莫名觉得古怪。眼见着常云昇渐渐远去,管家请我移步于花厅,我终是坐不住,勉强饮了两盏茶,便借故告辞了。莲生还在我旁边说道:“将军真是对小姐无话不说,像这等机密大事,也只管对小姐说了。”
我说:“不过是问个人啊,有什么机不机密的。”
莲生摇头道:“可是长勇从来不对我说起这些,我也懒得听。我就喜欢简单一些,若事情多了,我的脑子也装不下的。”
我记得还要买糖呢,到了那店铺,买了五斤雪花糖,便匆匆往回赶。待我回府时,却发现月锦端还没有回来。我将糖送去了月行山的房间。府上人人皆知,月行山一吃药,就得以糖为食,连饭都可以不吃的。
到了午后,月锦端才回来,我上下打量着她,发现她的裙角处,有点点的污泥。她直唤翠儿,“快将糖给父亲送去!”我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又发现月锦端头上的金簪子不见了,还有腰间的玉佩,也不见了。月锦端见我瞅她,不满地怼道:“你看够了没,有病!”
月锦端真是心虚啊,我说道:“看你什么呀,你有什么可看的呀,吃了午饭没有啊,厨房里有你爱吃的肘子呢。”
月锦端脸红了一片,说道:“那你直接说啊,真是讨厌。”
月锦端回了自己的院子,出来时,已换了一身衣裙,头发也重新弄过了。
月行山心情大好,两个女儿,争着为他买糖吃,他躺在床上,乐得合不拢嘴,自夸有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