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第二天没有课,两人很默契地睡到了中午十二点才醒。
按道理来说,既然今天没有课,小说作家们怎么说也应该十点起床然后开始码字。
但顾玄和顾倾辞没有道理。
顾玄是懒得写,灵感爆发就猛写,直到把自己写累才停,幸而他灵感密集,少说每周两次。
顾倾辞跟顾玄一样,不爱每天给自己定下标准,有灵感了就写上几万字,没灵感了就消耗存稿。
所以他们的日常生活还算轻松惬意。
“早,吃点什么?”
顾玄跟顾倾辞打了个招呼,打了一个大哈欠,睡的时间越久他越累,但睡的时间久了他又很爽。
顾倾辞坐在沙发上,把两条腿架到茶几上,面无表情地刷着抖音。
一双大长腿就这么横在茶几上,白花花十分晃眼,顾玄也就看了那么一眼。
顾倾辞看着顾玄,因为是刚睡醒的缘故,他的宽领白t恤有些倾斜,在阳光下能看见他的锁骨,还有若隐若现的胸肌轮廓。
昨晚……
两人瞬间回忆起昨天晚上的情形来。
默契地吸了吸鼻子,默契地咳嗽一声。
“我也刚醒,叫外卖还是出去吃?”
顾倾辞小声道。
“出去吃什么?面还是什么,我又拉肚子了,我先上个厕所去。”
“我今早也是,大晚上真不能吃火锅,我感觉我又胖了两斤。”
“你那是拉之前感觉的吧?拉完之后会轻一点的。”
“啧,大早上的能不能不要说这种话。”
“现在是中午,谢谢。”
顾玄走进卫生间,关上门。
顾倾辞把手机扔到一边,开始闭目沉思等会儿该吃些什么。
想着想着,她脑海里又不自觉地浮现出昨晚顾玄在自己床前站了半分钟的事情。
他在想什么?
为什么不直接走?
其实在顾玄给自己翻身的时候自己就已经醒了,本来说她想趁机吓一下顾玄的,但顾玄一把自己抱起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错失了最好的吓人时机。
那能怎么办呢?
只能装睡了呗。
装睡也没什么,但顾玄的身躯出乎意料的结实,感觉跟岩石一样,她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男生的身体,一时之间有些无法克制自己的好奇。
她知道顾玄健身,身材也很好,但……
你说胸肌大的人,能隔着胸肌和衣服听见心跳吗?
本着求真务实的态度,顾倾辞就……嗯。
结论是:能听见,虽然很轻微,但听力好的人能听见。
结果是:昨晚她没睡好。
顾倾辞现在一看见顾玄就想起昨晚床前的沉默,还有顾玄的结实身躯,说实话,连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怎么会如此心烦意乱。
那就……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智慧明净,心神安宁。
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嗯,顾玄是另一个自己,也不过是性别不一样而已,自己之所以这么失态,就是因为自己跟男生接触的太少,所以一时之间有些慌乱而已。
静心完毕。
顾倾辞揉了揉腿。
昨晚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腿上。
讨厌的顾玄,下手那么狠,差点没给我揉死在沙发上。
今天中午吃油泼面吧。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两人出门吃饭。
因为是出门吃饭的缘故,顾玄没必要穿昨天买的那两套好衣服,所以只能从衣柜里挑出几件顾倾辞还能看得过眼的衣服胡乱穿穿。
他就是想穿昨天那两套衣服,顾倾辞也绝不会允许。
“吃面穿这套干什么?你不怕把油溅上面?你自己洗?”
——这是顾倾辞的原话。
行吧,这何尝不是一种家管严呢。
顾倾辞说的面馆是宝坤大学对面的小红面馆,那家店原先在一家菜市场旁边开着,那菜市场被拆除后便搬到了宝坤大学对面。
顾玄就很喜欢吃她家的面,从小到大吃的都是这家面。
可以这么说,只要这家店继续开,哪怕在首都开,他时不时也会去首都一趟,就为了这个味道。
好在开在了宝坤大学里,这样顾玄每天中午都能吃到她家的面。
死而无憾了只能说。
顾玄喜欢吃,那当然顾倾辞也喜欢吃。
今天顾倾辞也没有穿昨天的衣服,上面套了个加绒卫衣,下面是一条直筒裤,跟昨天梁欢颜的穿搭特别像。
或者说,这是深秋女大穿搭?
顾玄……嗯,算了,看着实在是太恶心,顾倾辞都不敢多看,只能尽量避免看见顾玄的衣服,说话只看顾玄的脸。
不知为什么,顾倾辞对顾玄的要求变得更加严格。
当然,这种话没人会说的,也只有顾倾辞察觉到了这一点。
正午,温度稍微高一点,顾倾辞撸起袖子,双手插兜,看上去十分懒散。
树上落叶依旧。
顾倾辞倒是想跟顾玄多说几句话,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只能纠结着咽回去,默默无言。
小红面馆的布设很老旧,或许是因为他们租的这家店面本身就很老旧的缘故,一打眼看上去就是一家老店。
顾玄不是很喜欢去装潢华丽的店面,他总感觉自己比较土气,就喜欢去那些朴素的店吃饭。
也许是因为年纪大了?
“阿姨,来两碗扯面,一大一小。”
一进店,顾玄就扯着嗓子喊道。
在厨房揪面的女人应了一声,朝顾玄笑道:“下课啦小玄。”
阿姨叫罗泽兰,她的丈夫叫张国华,夫妻两人一起经营这家面馆。
顾玄她知道,十几年前他还小的时候就经常来自己的店里吃面,十几年过去了,两家早就结下了深厚的交情。
说是两家,其实是比较含蓄的说法。
因为顾玄从初中开始,就成了孤儿。
“今天怎么要两碗?带朋友来的?”
罗泽兰笑着,抬眼去看顾玄身后。
那是……
“诶呦!倾辞也来啦,姑娘真是越来越水灵了!”
顾倾辞,跟顾玄的情况一样。
——没想到这两个小孩还认识呢。
“嗯,阿姨,我俩的菜放少点哈。”
顾倾辞神情自若地打着招呼。
“好嘞!不是阿姨说你俩,从小就不爱吃菜,每次辣子放的特别多,也不怕上火你说说。”
罗泽兰将手里的面递给身后的丈夫,那是一个中年谢顶的男人,沉默又勤劳,他接过面条,开始揉拉甩捏。
“面汤自己倒哈,阿姨现在忙呢。”
顾玄欸了一声,让顾倾辞坐下,自己去给两人倒面汤。
顾倾辞则是在蒜碗里挑了几瓣好蒜,抽了一张纸,给顾玄和自己剥起蒜来。
两人明明是第一次一起吃面,在小习惯上却意外的契合。
他俩来的时间很好,躲过了就餐高峰期,面馆没几个人,还算安静。
顾玄端着两碗热面汤,小心翼翼地端到桌子上,顾倾辞接过属于自己的那碗面汤,放到面前,又把剥好的蒜往顾玄那里挪了挪。
两人都没多说什么。
顾玄在倒面汤的时候付了钱,此时从兜里掏出手机,呢喃道:“今晚几点来着?”
“六点到公主酒店,三楼。”
顾倾辞记性好一点,此时抬起眼眸,答道。
“那咱们得打车了。”顾玄哦了一声,端起面汤:“五点二十出发,差不多。”
“嗯,还有四个小时,还能回去写三个小时的小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顾倾辞面朝店门,注意到面馆外走进来两人。
是马红红和梁欢颜。
她们也会来这里吃面?
腿被踹了一脚,顾玄莫名其妙地抬起头,顺着顾倾辞的眼色扭头去看后面。
这么一看,顾玄立刻呆住。
梁欢颜今天穿的很好看,但顾玄的视线不在这里,他连马红红看都没看一眼,他的所有注意力全在梁欢颜的脸上,她眉眼冷清,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来兴趣,像自己小说中描绘的冰山女主角。
或者说,他小说的女主角就是照着梁欢颜描述的。
就是这张脸,承载了他这四年每个深夜的念想。
高中集训时期,每天都很累,但只要闭上眼想一想,明天就能见到梁欢颜,所有的劳累都会一扫而空。
大学时期,每天很闲,每当想到梁欢颜,内心便充盈又温暖,带他走出困境。
每一次见到梁欢颜,他的心脏都会剧烈跳动,替顾玄确认她的身份。
心脏总是比大脑更先认出她。
顾玄僵在原地。
梁欢颜和马红红也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能碰到顾玄和顾倾辞,四个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干些什么好。
还是顾倾辞反应快,她笑起来,一边踹醒呆滞的顾玄,一边招呼两女道:“呦,好巧,来坐。”
“学姐?哈哈哈哈,你们也爱吃这家的面啊,真的好巧呢。”
马红红不动声色地拽了一下梁欢颜的胳膊,应道,她一屁股坐在顾倾辞身边,拉着顾倾辞的胳膊,扬起语调:“学姐中午好啊,这家的面真的很好吃呢,我俩也是听同学安利才来的。”
要不说马红红情商高呢,这一句话不仅跟顾倾辞拉近了话题,还变相解释了自己和梁欢颜的来这里的原因。
她能和梁欢颜成为闺蜜,原因不仅仅只是两人一直是舍友。
梁欢颜本来想坐到顾倾辞身边的,但闺蜜先她一步占了位置,也就只剩顾玄身边的位置能坐了。
要坐吗?
坐了会很尴尬的吧?
不坐的话,会不会被认为嫌弃顾玄?
这样似乎不太合适……
梁欢颜的脑袋瓜子里开始飞速运转。
但她运转的时间未免太长了些。
她思考了五秒,没有得出结论不说,还让场面尴尬了下来。
三人看着梁欢颜,等着梁欢颜的反应。
马红红:
【完了,欢颜怎么站那儿不动了,难道是不想跟顾玄坐一块儿?】
顾倾辞:
【这梁欢颜搞什么?对顾玄没好感?难不成顾玄是单相思?】
顾玄:
【她不会想跟马红红坐吧?也是,跟我一个男生坐一块儿会被说闲话的……】
而我们的始作俑者梁欢颜大美女,心里想的跟三人却完全无关。
【我和红红来的时机是不是有点不巧?】
【怎么正好遇到顾玄和顾倾辞一起吃饭了?】
【他俩果然是情侣吧。】
【是不是该赶紧走?】
“欢颜,你是不是想去买水?你要喝什么来着,上次你给我买水,这次我请你。”
马红红恍然,站起身来,将梁欢颜压在座位上,又看向顾倾辞和顾玄:“学姐学长,你俩想喝什么?我一块儿买来。”
顾玄和顾倾辞连连摇头。
他们本身就不是很喜欢喝饮料,再加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马红红这是在给梁欢颜台阶下。
马红红不是真的想给梁欢颜买水,而是找个借口让梁欢颜坐下来。
他们自然也不可能让马红红给他们买水。
这完全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