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永寿宫后,江采苹小心翼翼地抬眼观察着身旁不用看就知道心情极差的雍正,面露忧色。
“皇上,莫要太过恼怒伤了身子,事情既已查明,也算是给了逝去的孩子一个交代。”
雍正闻言,突然停下了脚步,在原地站定,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却与方才在永寿宫中的严肃、不讲情面无关。
他所有的情绪在眼中来回流转,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出口,却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眼底的担心。
良久,他的嘴唇微微颤动,最终化作一句:“朕不是为了这个事情而生气。”
江采苹被他的眼神盯得有些心慌,她下意识地轻咬唇瓣,试图平复内心的慌乱,纤长的手指紧紧地抓住雍正的衣袖,不自觉地流露出撒娇的姿态。
见雍正没有挣脱开来,她心中稍稍安定了些。
这才犹犹豫豫地抬眸,对上雍正那双仿佛能够看清一切的眼神,声音带着一丝迟疑,“那……是因为什么?”
雍正听着耳边的温声细语,心中竟觉得有些发软,但眼神快速闪烁了一下,还是厉声说道:
“后宫中,众人皆以为能将朕玩弄于股掌之间,把朕当作傻子一般糊弄,朕心中岂能不恼?”
一个是这样,两个是这样,难道都真以为他手下无人了不成?
还是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当真天衣无缝到了连他都不知道的地步?
江采苹咽了咽口水,心中莫名发虚。
毕竟,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她好像也是这里面的一员,不过组局陷害和秽乱后宫哪个更严重点?
她迅速摇了摇头,不敢再想这个可怕的话题,但关注到雍正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莫名觉得他在点自己。
雍正见江采苹摇了摇头,也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只是伸手抚摸着她头上打理整齐的发丝,眼神晦涩不明地扯了扯嘴角。
“采苹,朕最厌恶有人对朕有所隐瞒,若日后你迫不得已需对朕有所欺瞒,朕可许你无罪。”
江采苹猛地抬头看向雍正,眼中满是震惊,似乎从未想到他居然会对自己优待到这种地步。
看着江采苹眼底的震惊,雍正心底终于舒畅了许多。
对,就是这样看着他。
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虽然不知道爱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对江采苹的感情能否称得上喜欢,但他可以让步。
心情大好的雍正,脚步不自觉地向江采苹迈了两步,眼中的晦涩在一瞬被满足替代,“只要你如实告知于朕。”
江采苹看着雍正的视线里充满了复杂,但有一点她是清楚的,她不可能将事情告诉他,她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她只是后宫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嫔妃,与雍正为数不多的皇子相比,她都不用想就知道她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于是,她对着雍正顿时露出了一个笑容,看似非常真诚地说道:“臣妾想一直陪在皇上身边,才不会做让皇上不喜之事呢。”
听到这个答案,雍正心中一沉,说不清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只是看了江采苹一眼,便有些赌气地往前走去,不像往日在她身侧时会特意放慢脚步。
江采苹抬眸看了看渐渐走远的雍正,不知道自己的回答哪里惹怒了他,顿时有些无措地小跑着跟上去,但花盆底怎么跑得过前面的人?
没一会儿,她便有些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带着几分说不清的委屈喊道:“皇上!”
见前面的雍正脚步微顿,江采苹心底更是委屈了,也不跑着追上去了,甚至声音也无端小声了起来,“皇上。”
然而,这声本不该让雍正听见的声音,顿时让他心尖软了下来,她又有什么错呢?无缘无故就要面对自己突如其来的怒火。
哪怕她真的做错了,那也是因为有外人在引诱她。
她家道中落,沦为孤女,年纪尚轻,又懂得什么呢?追根到底也只是不想失宠而已,只要玩够就会回来了。
思绪至此,雍正猛然转身,朝着仍停留在原地的江采苹快步走去。
起初他还只是走着,随后脚步愈发加快,开始跑起来,也跟着在她身边蹲下,望着她脸上的泪珠,竟有几分无措。
手几番抬起又放下,想要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却又似有所顾忌,迟迟不敢触碰她。
最后还是江采苹注意到面前的身影,带着几分泄愤的情绪,主动将自己白皙精致的脸蛋朝雍正的手边凑去,硬是把他的手弄得满是自己的泪痕。
“皇上真讨厌,无缘无故就把臣妾丢了下来,连一点原因也不说。”
雍正听着,只恨自己方才一时想不通,无故让江采苹受惊。
他赶忙伸出另一只未被泪水浸湿的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慌不择言地认错:“是朕的错,是朕一时没想明白,不会再有下次了。”
江采苹盯着一双比兔子眼还红的眼睛,狐疑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就那样静静地蹲着抱紧自己,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地滚落,划过她白皙的脸颊,留下一道道清晰的泪痕。
那模样让人看了,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了,恨不得将欺负她的人抓出来狠狠暴打一顿。
过了许久,雍正才听到一句带着明显哭腔的声音委曲求全地说道:“好歹……好歹皇上提前通知臣妾一下嘛,我又不是强求之人。”
雍正闭了闭眼,心中竟有些发涩,控制不住地靠住她的头,重复保证道:“不会有下次,不会有下次了。”
说着,他把江采苹扶了起来,伸出手几番试探,才敢握了上去,哪怕一路上安安静静的,也格外知足。
突然,不远处的草丛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声,划破了原本的宁静。
两人闻声,面面相觑了片刻,心中带着几分好奇,缓缓地拨开了草丛。
雍正看着眼前的景象,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迅速地捂住江采苹的双眼,不让她看到这不堪的一幕。
同时带着几分怒气喝道:“慎贝勒、果郡王侧福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