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冷风如刀割面。
李神通的亲兵浑身沾满泥泞,衣角还滴着浑浊的泥水,畏畏缩缩地凑到近前,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咱们如今该往哪儿去啊?”
说罢,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眼神中满是忌惮。他心里清楚,自家将军正憋着火,这时候要是靠得太近,一个不小心触了霉头,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李神通被这声问话猛地从思绪中拽了回来,他猛地转身,双眼圆睁,恶狠狠地瞪向那亲兵,恰似一头发怒的猛兽,吓得亲兵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了下去。
“你问我?我问谁去!”李神通扯着嗓子怒吼,声音在空旷的荒野中回荡,带着无尽的烦躁与不甘,“都怪那几个狗贼,坏我大事!”吼完,他一脚踢飞脚边的石块,那石块裹挟着他的怒意,“嗖”地飞出去,砸在不远处的土堆上,溅起一阵尘土。
亲兵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硬着头皮说道:“将军,前方是分岔路口,两条路分为不同方向,我们必须尽快抉择,定个前行方向。”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抬眼观察李神通的脸色,“而且之前撤退匆忙,粮草辎重都已丢弃,如今将士们又累又饿,若不赶紧寻个安身之处补充物资,怕是………”
李神通胸膛剧烈起伏,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手中佩剑收入剑鞘。他眉头紧皱,抬眼望向远方,可脑海里一片混乱,实在没什么头绪。沉默片刻,他开口问道:“那崔侍郎可有什么建议?”
亲兵一听这话,脸上闪过一丝为难之色,小心翼翼地回道:“将军,您莫非忘了?您之前一怒之下,下令把崔大人囚禁起来了。”
李神通听闻,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烦躁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瞧我这记性,竟把这事儿给忘了。”
思索片刻,他转头吩咐道:“去,把崔侍郎放出来,不,是请过来,就说本将军有要事相商。记住,礼数周全些,别怠慢了。”亲兵领命匆匆而去。
不多时,崔侍郎被带到。他衣衫略显凌乱,神色间却带着几分怒气,李神通迎上前,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崔侍郎,实在对不住,之前是本王鲁莽,还望莫怪,还得仰仗侍郎出谋划策。”
崔侍郎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并不理会李神通的示好。李神通见状,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尴尬地搓了搓手,可眼下实在没别的办法,只能耐着性子继续说道:“侍郎大人,如今我军深陷困境,这前有险阻,后有追兵,实在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唯有你足智多谋,对这周边局势又熟悉,若你不出手相助,我等怕是都要命丧于此,还请大人以大局为重呐!”
说着,李神通双手抱拳,深深地鞠了一躬。崔侍郎听他言辞恳切,神色也缓和了几分,缓缓转过身来,看向李神通,语气中仍带着一丝不满:“淮安王,之前不听我劝告,就将我囚禁,可曾想过如今会有求于我?”
李神通满脸羞愧,连忙解释:“是本王糊涂,一时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做出这等错事。还望侍郎大人高抬贵手,饶过我这一回,只要能度过此次难关,日后定当听你调遣,绝无二话!”
崔民干看着李神通诚恳的模样,长叹一口气,心中的怨气也消散了几分:“罢了罢了,大敌当前,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目光望向远方,神色凝重,开始分析局势:“如今窦建德的追兵随时可能赶到,我们不能再耽搁。东边山路虽崎岖难行,但有山林掩护,能暂时避开敌军耳目,能安全抵达洺州。”
崔侍郎接着分析道:“洺州四通八达,周边地形复杂,咱们到了那儿,进,能寻机收复失地,重振士气;退,也能凭借山川地势周旋,不至于被敌军一举围歼。况且,洺州有咱们的旧部驻守,粮草储备也还算充足,足以支撑大军修整补给。”
李神通眉头舒展,重重地点头应道:“侍郎所言极是,本王怎么就没想到呢!”他声音洪亮,一扫之前的颓丧,大手猛地一挥,高声下令:“传令全军,即刻向洺州进发!到了洺州,好酒好肉自有犒劳!”
将士们听闻,原本疲惫的脸上顿时焕发出光彩,腰杆也挺直了几分,步伐坚定有力,浩浩荡荡朝着洺州的方向迈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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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洛郡,城东李家大宅中。
李宏毅站在堂屋,额头上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听着院落里传来的阵阵哀嚎声,还有那一下又一下,颇有节奏的木板拍打声,他非但没有丝毫怜悯,反而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哼,这些蠢货,就得让他们长长记性!”李宏毅冷哼一声,抬脚便往院子走去。
到了院子,行刑的仆人见他来了,手上动作顿了一下。
李宏毅不耐烦地摆摆手,“继续,给我往死里打!”那被打的管事听到这话,原本就虚弱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求饶:“大朗君,饶命啊,小的真的尽心尽力了,饶了我这一回吧……”
李宏毅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满是嫌恶:“你坏了我的大事,就凭这,十顿板子都算轻的!”说罢,转身对着一旁战战兢兢的管家吩咐道:“杖责完了,把他扔出去,别脏了我的院子,事情再办不好,直接乱棍打死!”
管家连连点头,大气都不敢出。李宏毅双手抱胸,冷眼旁观着行刑。每一次木板落下,伴随着那凄厉的惨叫,他的心竟涌起一丝莫名的畅快。
不一会儿,板子打完,那管事已气息奄奄,被两个小厮像拖死狗一般拖出了院子。李宏毅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准备回屋。
这时,一位神色匆匆的小厮快步跑来,在他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声音带着哭腔:“大郎君!家主听闻了此事,正大发雷霆,说要立刻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