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招很尴尬，尴尬得要死。
被关羽刀指，此前的优越感荡然无存。
“关云长，不想我有今日。既被你所围，我可赴死，但请你放过其他兄弟。”
牵招能得情义之名载于史册，并非偶然。
其人格魅力，使其担任雁门太守、护鲜卑校尉期间，与河西鲜卑族建立联系，整治陉北故城上馆城，设置屯兵以镇守境内外，连远近胡人均诚心归附。
“将军！我等愿一同赴死！”
“一同赴死！”
牵招看着异口同声的众兄弟，心中颇有感动。
“诸位将士，且听我言。我牵子经德不配位，致使将士们落入此等窘境，皆我之过，却怎可让兄弟们一同赴死。尔等无需再言。”
说罢，宝刀一横，架于脖颈。
但就在此时，关羽却忽然道：“牵子经，关某承你前番助我大哥之情，又欠你此前放我归城之义，不为难于你。你且带人离开！”
“啊？”
“当真？”
不管是谁，不管多硬气，生存乃是生命的本能。
关羽把头一偏，只当没看见也没听见。
牵招放下刀，小心催马，身后众将士缓缓而行。
待要通过，牵招这才突然想起一事，遂回头道：“你既领左将军令，在此设伏，却将我放过，岂非害你性命？”
“欠你之情，当以命还之！”
关羽未看牵招一眼，竟自收兵去了。
牵招看着关羽背影，如坠梦中。
“莫非我错看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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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关羽回到长寿滩，见高顺已经领兵在打扫战场，遂也领兵帮忙。
高顺见关羽不曾捉到牵招，遂问道：“莫非牵招未曾走官道而回？”
关羽也不隐瞒：“彼走官道，被关某放过，此间之事，关某自向左将军细报！”
高顺并不知其中详细，但也不好多问，于是二军合为一处，将敌军尸体掩埋，收拢好马，斩杀伤马，回归白马城。
早有探子将战事报入城中，王垕亲领兵马出城迎接，皆大欢喜，唯关羽面露愁容。
高顺将这次斩获报上，王垕看到，顿时心中激动不已。
完好战马五百余匹，轻伤能治愈者三百余，还有数百匹马可以作为肉食。
最让王垕激动的是，上好的钢刀竟有上千。
“将军，那李达宁死不降！”正在兴头上，却有兵士来报。
按照惯例，不降，那就杀了。
但王垕并没有立刻杀李达，而是问起牵招如何，关羽这才说出经过。
王垕自然早知道关羽与牵招此前与刘备会见之事。
但心中明了，嘴上却不能说。
“云长，你以公济私，释放敌将，虽有功，但功过不能相抵，我降你为校尉，戴罪立功方可恢复原职，你可有话说？”
“末将认罚！”
没有军令状，如果关羽不说，最多就是办事不利，但他说出来了，那王垕就得秉公执法。
但关羽怎可能不说。
不说就不是关羽。
罚了关羽，王垕命人将李达押入帐中。
他也不请对方投降，只关切对方伤势，然后在高顺等人大为意外之下，当即将其释放。
眼看着李达出了城，陈群等人忍不住问，王垕只好解释道：“我若杀他，则与牵招骑兵结仇，那时不死不休。但若放之，加之云长又放了牵招，袁绍必疑，其军或有变故。”
听了王垕解释，众将叹服。
而王垕还一件事没说，那就是牵招此前放了刘备，定惹了袁绍。
有这一系列事件，牵招和副将李达，不死也会被排挤，最好的结果，那就是牵招和李达率军来投。
就算退一步，也可能是袁绍自斩臂膀，跟他王垕无关，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战果转化为实力。
陌刀！陌刀！陌刀！
此战，陷阵营已经可以小半配置战马，机动性大大提升，加上陌刀手可以增至千人，完全取代长枪兵，实力将有极大变化。
谁都知道王垕看重陷阵营，几乎是所有资源倾斜，但经此一战，陷阵营的实力，已然征服全军。
不仅如此，数日之后，此间战绩传出，陷阵营便会威震中原。
曹操寄以厚望的虎豹骑，将会成为陷阵营的陪衬。
此事按住不表，单说袁绍收到骑兵战报，再次吐血。
“三千骑兵啊！三千骑兵啊！前番私放刘备，今又兵败，关羽又将其释放，尔等可知缘由？”
郭图、许攸、辛评等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说。
他们知道，主公这是怀疑上了。
袁绍全身颤抖，早被左右扶住，转身躺在榻上。
“命牵招来见！快！”
牵招诚惶诚恐赶来，一路上也不知道想了多少说辞，但他发现，任何一种都说不过去。
他只能听天由命，觉得还不如死在关羽面前，成就忠义之名。
刚入中军大帐，牵招便被刀斧手按住。
“先放刘备，又兵败致使我骑兵损失惨重，你今有何脸面立于帐前？”
袁绍不提牵招被关羽释放之事，不过是不想落个多疑之名，反正一次大败，按军法足以将其斩杀。
牵招自知有愧，不敢狡辩。
见牵招不言，袁绍更恼。
“将其推出斩首！”
左右正要推出牵招，许攸这时说道：“主公不可，今骑兵副将李达被擒，又斩牵招，恐无将可用。”
袁绍想想，还真是。
遂命人将牵招拖出，打一百军杖，然后禁足。
一百军杖，若是寻常兵士，早成肉泥，然牵招自身武艺高强，平时又有名声，行刑者也不敢下死手，这才保得性命。
百杖打完，牵招已然昏迷，被拖死狗一样拖入军帐。
袁绍无人可用，不得不命军医医治，又对郭图道：“你且领沮授部曲五千往东大营，暂统牵招所部骑兵，待这厮醒了，我自让其回去做你副手。”
原来袁绍欲攻曹操时，从事沮授便反对说：“以曹操大略，又有挟天子为资本，我们虽然攻灭公孙瓒，但军士疲倦，将军骄横，军队破败，当缓图之。”
袁绍遣颜良攻刘延，沮授又说：“颜良性格狭窄，虽然勇猛但不可独自任用。”反对以颜良独自领军，但袁绍不听。
后颜良果被斩。
袁绍脸上无光，于是夺了沮授之兵分为三部，将其留在黎阳。
郭图得令领沮授之兵一部，刚至东大营外，却见一将领骑兵疾驰而来，竟是牵招副将李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