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章
她小心翼翼的顺着目光去寻找源头，这些视线直勾勾的盯着她，似乎带着一丝丝的愤怒，
她透过人群，看到了一幅幅抹着胭脂水粉的中年女性，她们穿着华贵而繁冗的礼服，透过折扇，将犀利而妒忌的眼神投射到了璃玥身上。
我测，都是有妇之夫啊。
璃玥感觉一阵阵的无语，她有些疲于应对各式各样的问题，好在大家似乎接触了几分钟后都意识到了她手上的戒指，也慢慢的敬而远之。
璃玥猜这群人把自己和凯撒的妇女团联系到一起了。
璃玥没绷住笑了笑。
原来人在极度无语的情况下，真的会笑出来。
她走出了人们的包围圈，在宴席边缘的绿植和花圃附近闲逛起来，直到此刻，她才注意到了阵阵悠扬的旋律。
悠扬的乐曲一直环绕在宴席内，由于她之前一直是这嘈杂的一份子，所以一直没有注意到这股柔和的乐曲，悠扬，婉转，又丝毫不打扰人们寻乐的兴趣。
璃玥不自觉的就走到了演奏乐队的下方，她坐在一旁默默的聆听着，旋律时而婉转，时而跳跃，时而悠扬，作曲家在这个曲子里融入了许多，但是她还是听到了一丝丝的忧伤，
就像是一个悲观主义者，在一场极乐的盛宴上寻欢作乐，却又在时时告诉自己，一切终将散去，天下没有流动的宴席。
一曲终了，小提琴家走下舞台，递给你璃玥一封请柬。
“美丽的小姐，请收下吧，我们也很高兴您能喜欢我们的乐曲。”小提琴家笑了笑“这部曲子摘自乐谱集《罗曼的蓝调里》，它的作者也很希望看到您的出席。”
璃玥愣了一愣，有些震惊和疑惑。
“盛放的白莲，真的很像，小姐。”小提琴家笑了笑，又走上舞台。
璃玥拆开请柬，里面藏着一封颜色和请柬包装一模一样的信，错款人名是。蓝调演奏家。
“很遗憾的告诉你。我现在甚至都不在帕尔瓦蒂。”璃玥读着罗兰的信件，到这里，忍不住心头一紧。
“我不知道威廉先生在苦恼些什么，他最近一直在委托我去一些相对较远的地方，甚至猎魔人组织也默许了他这种做法。”
“我现在在南部的一个小镇，这里确实有些血魔的踪迹，但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这些线索还是太捕风捉影了。”
“我有不好的预感，帕尔瓦蒂将要发生些大事，而收到你的信件后，我惊愕的发现你又一次处在了事件的正中心。”
“我想这件事，也许甚至比上次的血腥事件更加的危机。”
“我很担心你那里的近况，可惜我现在暂时很难脱身，作为你的队长，我希望你可以尽可能的调查甚至阻止未来的事件。但是作为你的老师，我希望你逃得远远的，不要把自己置身于绝境之中。”
“保护好自己吧，我会尽快回来。”
落款名为：迷失在风暴中的演奏家
璃玥沉默了一会，她看着背后正在欢闹的人群，她知道，这些表面的繁华之下，肯定隐藏着腐败和黑暗。
“小姐，小姐？”一位侍者站在璃玥的身侧，将她的思考拽回了现实。
“表演要开始了，凯撒先生让我提醒您记得观看。”
“谢谢。”璃玥收起了信纸，带着有些沉重和失落的心情走回了这片庭院的中心，她在二楼看见了正在和狐朋狗友们哄笑的威廉，被几个妇女围绕着谈话的凯撒，以及一些互相攀谈的政客名商。
逃吧，逃吧，这些人都不值得我救赎，我也救不了他们。
璃玥咬了咬嘴唇，她把自己的容颜躲在了面纱之后，她躲在了人群后面，神色透着一丝丝的落寂。
一条长河，把这边的富丽堂皇，忘我奢靡和河对岸为生活奔波的人们隔离开来。
“砰！”仿佛流星划过天穹，一朵灿烂的烟火在空中炸开，她睁大双眼，眸子中多了几分的明亮，她没想过，在这里，在这个世界，这个魔法与工业发展的时代，她还能看到烟花。
她看着河对岸亮起的一盏盏灯，热恋的男男女女在夜幕下舞蹈，牵着孩子的老人，尚未洗去工作时留下污渍的工人，疲惫的人，热情的人，他们共同凝视着天上的烟火，欢笑着。
众生疾苦啊........
她看着一朵朵烟花炸响，平凡而安定的人们翩翩起舞，长河倒影着璀璨的焰火，与天空烟火绣成的长河共映着，衍射出忙碌但幸福的泱泱众生，然后汇入了时间的长河中，为这条死寂了许久的河床，再次注入了几分星光点点。
也许这里不够好，但是这里一定会慢慢变好，这里需要的是一场革命，一次人文和生产力的革命，而不是一场鲜血淋漓的斗争。
她摘下了自己的头纱，望着遥远的对岸，蔚蓝的眸子渐渐的明亮了起来，她在这时突然明白了罗兰坚守于此的原因，明白了他的决定，也明白了他的悲伤。
她决定不走了。暂时不走了，她会在罗兰回来前守望这里，尽她的那一份力。
曲终人散尽，在这场如梦如幻的烟火会上，璃玥似乎又有了几分动力，生活的动力，这也是她第一次正式的将自己视为猎魔人，不管她会变成什么，她都会将血魔屠尽。
就当是，她被这里的气氛感染了，又或者是和那些努力生活，平凡而幸福的人们起了共鸣。
就这么一瞬间，她想守护他们，守护这份生活，哪怕他不是那么好。
凯撒坐在她的对面，颇为疲惫的打了个哈欠。
“这次也许是我多虑了，但是直觉告诉我，威廉似乎还有其他的打算，你应该也了解到一些了。”凯撒撑着头，眼神略过路途的风景，夜色中透露着几分的静谧。
璃玥看着地板，眼神中虽然带着几分的复杂，但是依然坚定。
“你是故意让我来看看这乱象的?”璃玥抬头，用她血红色的眸子凝视着凯撒。
“威廉这个老东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凯撒耸了耸肩“我直说了吧，我渴望一个和平的年代，允许我们世俗的人们生产经商，然后扩展势力。”
“你们不是也是在守护秩序，在某种程度上。”凯撒笑了笑“我可以给你们提供接触上流社会，调查事件的机会，毕竟威廉这个家伙，貌似联合了不少势力，连你们都不能光明正大的搞调查。”
璃玥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凯撒的建议，她眼神下移，瞳孔微微扩散，思绪飘的很远。凯撒的目光也从窗外移到了璃玥棱形的眸子上，他眯着眼睛。
王庭？他心里闪过了这个词语。
之前的伪装怎么不保持了？
凯撒将视线重新移向窗外，璃玥全然没有关心凯撒的小动作，只是一个人发着呆。
现在是需要力量的时候，那些血晶，会给我力量吗？
璃玥揉搓着掌心的血晶，眉头微微皱着。
带着疲惫，璃玥换了身水蓝色的睡衣坐到了床上，宽松的衣服让她的精神也放松了不少，她长叹了一口气，整个小洋楼此刻也安静了不少，平时牌室内欢笑的同事不少在城市边缘执行调查任务，甚至连凯莉小姐也陪同约里克一同去了周边的村落。
一个负责处理和解剖血魔遗体，一个负责记录档案。
她的肚子咕咕的叫了几声，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晚宴上什么都没吃。
她走到窗边，周围的店铺都已经关门，此时就算是肉体和精神同时饥饿，她也只能忍着了。
不过好在，她已经习惯了去忍耐饥饿。
她手轻轻的摸索起来，在脱下的晚礼服中找出了血晶，她盯着这浓重的血色，犹豫了几秒钟，送入了口中。
没有之前坚硬的口感，反而化作了一阵阵的暖流，流向了自己的肺腑和四肢。
一阵阵的眩晕感涌了上来，她感觉似乎有什么在冲击着自己的心灵和大脑，她锁上了门，脱掉拖鞋钻入了被窝，眼睛不可遏制的缓缓闭上。
“嘀嗒。”她感到什么液体似乎滴落在了自己的眼睛上，她缓缓的睁开双眼，发现是屋檐上的雨水，天气雾蒙蒙的，她勉强可以看见昏暗的天空。
她试着走了两步，发现身形似乎变小了，吵闹的声音从背后袭来。
上一次有这种恍惚的感觉，似乎还是刚刚穿越时，只不过那时的感觉与此刻不同，此刻她清晰的感受到了的排斥感。
“伦伯特，你又在偷懒！”一道有力的鞭打落到了她的身体上，她感受到了火辣辣的刺痛感，介于虚幻和现实之间。
她转身看向背后那个留着大胡子的男人，此时她的身体中没有一丝力量，甚至因为疼痛感一时无法移动身体。
“你看什么，快去干活！”更多的鞭打朝着她袭来，她踉跄着走向了哄闹的房间中，刺鼻的胶水味道灌入了她的鼻腔，无数身高与他一般的儿童低着头为瓶瓶罐罐上贴着便签。
她拿过一个管子，忍着刺鼻的味道，将一个个标签的后面涂满了胶水，然后贴到了瓶子上，此刻，她才注意到，自己的手因为长时间的胶水腐蚀已经有些溃烂了。
眼前的景色迅速变化，似乎已经来到了工作结束了夜晚，她手里揣着两个铜币，走在潮湿的地面上，路边木材发霉的气味涌入她的鼻腔，只是这股味道，可比胶水好闻多了。
路上的面包店依然开着，她花了一个铜币，买了一个面包，掰扯三份，这是明天一天的食物。
她的眼前的景物飞速的旋转起来，她的身体似乎长高了一些，只是还是瘦弱，她一瘸一拐的走在大街上，完全没有注意到一辆马车正在向她飞驰而来。
“小心！”一个清脆的女声在她的耳边响起，她看到了一个穿着法袍的少女，少女挥了挥魔法棒，她的身体轻盈的飘向了空中，在马车疾驰而过之后，有稳稳的落地。
少女急切的走上前来，紧张的看着她的伤势，她凝视着少女的脸庞，是一张清秀的小脸，乌黑的头发被编了起来，红润之中透着一丝丝的苍白。
她眼前的景色又开始变幻起来，她在记忆中，她知晓了，那个少女是蛋糕店老板的女儿，有学魔法的天赋，于是就开始学习起了魔法。
她从此开始，就每周兢兢业业的攒钱，在每个周末，她可以用攒下来的钱去买一个小蛋糕，也可以见一见那个救了她的女孩。
雾霾的天空似乎有了一丝丝的光亮。
她和少女在夕阳下亲切的交流着，她绞尽脑汁的去想一个个笑话，女孩笑得样子，让她的世界再一次有了光亮。
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真切，就像带着vr设备第一人称的观看着一部电影，又能时时刻刻的与主人公共情共感受。
少女教她简单的魔法，渐渐的，她在魔法上的天赋开始展露出来，她在漫长的接触中找到了自己的魔法，她不用每周偷偷去见女孩，只要女孩想她了，就能出现在她的镜子中。
这样幸福的日子过了很久，直到她有一天突然发现少女不能随意走动了，少女的容颜在一天天的苍白，在和他欢闹的每一天中，在她没有发现的地方，死寂和悲伤悄悄的爬上了女孩的眉梢。
她开始去寻找方法，她散尽了为了婚礼积攒的积蓄，在整个王庭寻找救命之法，只是可惜没有一点点的希望。
他敲开了教堂的大门，这是唯一的信息，教堂的魔法有这让死去之人复生的能力，只是他被拒之门外，因为这种禁忌魔法，是他这种贱民不能接触的。
在一个雾蒙蒙的早晨，少女的笑容被永远的定格在了画作中，她什么都没说，甚至没有流一滴眼泪，她最后买了一个蛋糕，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她走了。
她袭击了教会，在一片的的火海中，她穿越一个个镜面，偷走了法器，在模糊的反射中，她艰难的看完了那本禁忌的魔法书，只是可惜，这种东西真的不是他这种贱民可以学的，她的血液中除了绝望和愤怒，没有一丝丝的特殊。
她披上了长袍，她背井离乡，她吃下怪物的血肉，她的心脏在一个午后再也没有跳过，彻底变成了一块红色的晶石，在最后一片模糊的记忆中，身着黑色制服的男人带着他们一群人走进了帕尔瓦蒂。
之后的记忆里，再也没有阳光，只是无尽的血色，她在脸上画满油漆，她接过刻着小丑（joker）的徽章、她执行，她刺杀，她复仇……
直到最后一刻的到来，死亡的审判，最后还是落到了她的身上，她刹那清醒，望向窗外，此刻已是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