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李见清睡得很深很沉很舒服,精神饱满,醒得很早。
可游天却感冒了。
李见清一大清早地脸没洗牙没刷就又给他买早餐又给他去24小时药房买药,然后烧了酒店的两瓶矿泉水晾凉。
心里疑惑嘀咕,昨天穿得也不少,身体也不差,怎么就感冒了?幸好没烧起来。
盯着游天喝了粥吃了药重新躺回去时,他才进了卫生间洗漱。
浴室的玻璃门半开着,浴缸里的水还没有放掉,昨晚的场景透过磨砂玻璃朦胧又清晰地钻进了李见清的脑子里。
刷牙的手一顿。
牙膏泡沫还没来得及吐掉,他就冲了出去,带着满腔怒气。
“游天,你他妈是不是疯了?大冬天洗冷水澡!”
他真是气急了。
牙膏泡沫随着怒吼喷在了游天的脸上,一只腿跪在床上躬身揪住他的衣领算账。
游天握住他的手,安抚道:“我没事,不就是小小的感冒了一下吗?”
李见清气得要命。
“没事个屁!你他妈想上就上啊!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都可以,老子没不准,你干嘛非得憋着冲冷水澡……”
愤怒里带了难以抑制的哭腔,他好像用尽了力气,看着有些病弱的游天,心里堵得难受,泛着酸涩的疼,语气态度不由得软了下来,凑近抵住他的额头。
“或者你叫我帮帮你也行啊,用其他方式帮帮你,你干嘛忍着?平时不挺能耐不挺会撒娇哄我帮你弄的吗?”
李见清心疼得眼眶都红了。
游天把他拉下来按在怀里,摸着他的头安抚,“好了,凑这么近也不怕传染。”
李见清还很气,张嘴就狠狠咬了一下他的侧颈,“你他妈冲冷水澡都不怕,我怕个屁!”
咬得真狠,游天“嘶”了一声,闷笑道:“李老师,你今早出口成‘脏’得有些过分啊。精彩得都可以写成一篇论文了。”
李见清松开了牙口,气闷道:“我出口成‘脏’怪谁,是被谁气的?”
罪魁祸首道歉道得一溜烟地快,“我我我,是我,我知道错了,见清。”
李见清沉默半晌,气消了大半,“游天,你为什么忍着?”
游天抚摸着他的背脊,“你昨天太累了,而且今天还有工作呢,真当我衣冠禽兽了,什么都不顾。”
李见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你还知道今天有工作啊,感冒了不也不能工作吗?”
游天:“没那么严重,现在才八点,我还能睡一个多小时,扫楼本来就不用早早就去。”
他说什么都有理。
李见清不想搭理他了。
某只猫的毛还没彻底顺齐,游天闷笑了一声,指腹轻轻地摩挲着李见清的耳垂,原本就沙哑的嗓音更加低沉,“主要是我怕自己不忍的话,一开了头就不可收拾,没完没了,我会受不住,你也会受不住的,见清。”
怀里的人一僵,起身看着他,“吓唬谁呢?”
游天握住他的手,不答反而说道:“李老师不是还讲究时机吗?我也讲究。到时候你就亲身体会一下我是不是吓唬人。”
李见清红着脸瞪他,“滚!”
说完“滚”的人下一秒就给病人盖好被子,掖得严严实实,把窗帘拉得一丝不透,关了所有的灯,让游天好好睡一觉。
李见清给卢梦龙发了消息,说游天感冒了请求出发时间延后半个小时。
卢梦龙:“怎么感冒了?昨天我看他穿得也不少啊。”
对于老板这种具体又细节的关心,李见清无法给出具体又细节的原因,连借口都懒得编一个,“我也不知道。”
卢梦龙又问,“吃药了吗?”
李见清:“已经吃了,睡着呢。”
卢梦龙沉默了一会儿,他觉着自己的关心有点多余,李见清在旁边还用他操什么心,于是隔了一会儿才回,“行,也不差这半天,休息好了,下午再一起去。”
嗯,老板好像还有点良心。
……
下午一点,三人出现在新的小区,这个小区有18个单元,他们每人刚好6个单元。
游天身体底子好,休息了一上午感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李见清以为下午六点的时候可以扫完。
但这个小区的面积挺大,每两三栋楼后就要走十几分钟才能到另一边,楼层还很高,每栋都有30层。
不知道开发商怎么想的,可能既想兑现采光绿化宽敞的承诺,又想多几户赚钱,所以就开发了这么个又宽又大,楼又直冲云霄的奇葩小区。
关键这个小区里的人比前一个小区的人对酒还感兴趣。
这样一来就更需要花时间聊,导致最后快七点了他们都还没扫完。
三人是从外围往中间聚拢扫过来。
扫这样的小区体力耗费巨大,三人面面相觑,还有最后一处聚拢的三栋楼没扫,这里也没个餐厅饭店,旁边只有一个小卖部和一个快递站点。
游天的肚子率先罢工叫嚣。
在阴沉的寒风中咕咕叫得欢,卢梦龙还没来得及嘲笑,肚子就跟着叫了起来,声音比游天的更响。
卢梦龙:“操!”
饥饿声此起彼伏,两人又尴尬又僵硬又忍不住想笑的模样让李见清再也忍不住,瞬间破功,哈哈大笑。
“你俩打鼓呢,准备开演唱会啊!哎哟我不行了,笑死我了。”
两人幽怨地盯了李见清片刻,也跟着笑起来。
游天:“怎么办?扫完再吃还是吃了再扫?”
吃完再扫出小区太远太麻烦,不吃又还要下三十层,卢梦龙抬脚往小卖部走去,“先随便吃点小吃垫垫。”
游天走近还未止住笑的李见清,抬手理了理他被风吹乱的头发,“笑个屁!你就不饿?”
李见清十分得意。
“我有巧克力啊,虽然也饿,但没到你俩的程度。”
游天抬脚也往小卖部走去,“哎,没办法,谁让你有个贴心的男朋友,我却没有呢。”
李见清小跑跟上他,“对啊,谁让你没有呢,羡慕吗?游总。”
游天眼眸含笑,拖声拖气配合,“羡慕~羡慕惨了!”
卢梦龙对身后那俩的打情骂俏腻腻歪歪嗤之以鼻,转身在货架上挑选起来,可挑来挑去也没一样是合心的。
冬天吃冷面包喝冷牛奶实在很不舒服。
李见清看着货架上的方便面,不抱什么希望地问了一句,“老板,有热水可以泡面吗?”
他这一句“老板”让卢梦龙瞬间抬起了头。
李见清:“……我不是叫你。”
卢梦龙:“哦,我知道啊。”
知道个屁!李见清哭笑不得,对这种死要面子欲盖弥彰的行为实在无语。
柜台那边的老板回了话,“有,热水壶里,自己倒。”
有热水泡面,于是三人果断放弃了什么面包牛奶,泡了三桶泡面,还加了香肠和卤蛋。
小卖部货架过道狭窄,他们也不能站在柜台门边堵住进出口。
于是五分钟后,小卖部门口旁边的灌木丛前整整齐齐地蹲了三个人,每人手里都捧着一桶泡面,在越发阴沉的灰蒙中,借着路灯,吹着寒风,吸啦呼哧地吃着泡面。
五步开外,还立着个垃圾桶。
他们身前或身旁还有几个袋子,里面放着扫楼用的样酒。
卢梦龙抬头看向游天和李见清,没头没尾地叹了一句,“真他妈痛快!”
但游天和李见清懂。
他们也看向他,懂这种同舟共济、并肩作战的痛快。
虽然这艘船还是一条小破船。
卢梦龙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老板,源樽酒厂的这帮年轻人还是一帮虾兵蟹将。
但这不妨碍他们踏雪逐浪,快意江湖。
他们还年轻,他们心里有一团火,不会熄灭,就算熄了也会被重新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