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行程取消,查一下国际医疗组织L”男人声音沉稳磁性,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凉。
电话那头的林森惊讶:“取消?您不去给老板娘物色礼物了?”。
真是哪壶不该提哪壶,靳图南觉得好不容易压下的伤痛,瞬间更痛,俊脸黑沉:
“今年奖金扣掉”。
林森被一句话决定从上层建设基础,瞬间转换为小康水平。
未语泪先流…
顾念汝今天和新找的It工程师,调试人工心脏的后台系统,结果还是有误差,于是她和钟越回到蔚蓝公馆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了,车子停在小院门前,她下车满目倦意对钟越道:“钟大哥,快回去歇息吧!明天出门前我联系你”,
“不早了,您快进去吧!”钟越颔首,
等车子开走,她揉着酸胀的肩甲转身,一抬眼就看到不远处同样携着霜露夜色归来的倨傲身影,她僵住手指动作,看着大半月未见却容颜依旧的男人,却依然精准看出他眼底的疲惫和燥意,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说话的时候,就看到男人目不斜视的从她身边走过,没有任何停留,像个陌生人一样,两人生疏的连只片衣角的摩擦都没有,像火遇到水,避之不及,亦永不相融,她看着那抹有力坚毅的背影,指节捏的死紧,筋脉快要破皮而出,她毫无所觉,只想极力忽略心脏处涌起的酸胀。
严谨简洁有格调的书房内,男人高挺身型立于窗前,垂在身侧指间夹着猩红香烟,烛火惺忪却妄难与她彻夜情,
烟雾弯绕上浮,融入上空,那道背影孤珏寂寥,周身散发凛冽寒光,好像是失了主心,遗忘共情一念成魔,森寒气息扑面而来,较之前更让人不敢靠近。
钱帆看着异常冷漠疏离的男人,出声汇报:“老板,老爷子那边医院已安排妥当”。
林森和吴烬都在楼下,两人合伙坑他上来喊人,顾名思义他胆子大,
操!!!他也很怕的好不好......
靳图南转身,天淡天青,宿霜沾染襟,一夜未眠,冷白眉宇间透着彻夜疲色,面无表情开口嗓音低哑:
“先去医院”,这一夜,那双有着困惑和果然如此以为的桃花眸,闪着白霜一直在他脑海里转,可爱的、自信的、冷漠的、娇媚的她,一幕幕像电影序幕般,不停的在脑海里循环播放,让他快被心底仅剩的理智击溃,
如果那个人不是景昂...
楼下靳老太太身边的老人过来准备早餐,看到靳图南下楼,满脸慈爱:“少爷,可以吃饭了”。
靳图南行步走至餐桌,语气温和:“谢谢福姨”。
“哎!”接着神情些许犹豫开口:
“卧室床单还是不换吗?”。
思绪回转,似是没了胃口般,放下汤匙拿起餐巾擦嘴巴,淡淡应道:“嗯”。
他的床上甚至整个卧室全充斥着她的味道,淡淡好味的馨奶香味,像是自我折磨般的贪恋,痛着享受着,只有在夜幕深沉时,躺在床上没入枕边惊鸿,他才可以肆无忌惮的放纵他惨亡的情感,
暗夜里贪婪的呼吸,拥抱她的所有,他像是处于少年懵懂期的暗恋,躲在暗处观察,而他并不是善良的男孩,他是一头饿狼,不克制会肆虐,伤人伤己,得不偿失。
故而,起身拿起外套出门,
徒留福姨在原地喃喃自语:“这孩子从小就爱干净,眼下就床单都大半个月未换了,唉!”。
“老板,F国和Y国那边都找了,还是没有消息...”林森有些气馁,
“我知道了,继续找”靳图南烦躁的捏了捏眉心,
全球约104亿人口,当你想找一个人时,真如大海捞针,寻觅不得,而无心插柳柳成荫,不经意间却能有幸遇见大洋彼岸相隔千里友人,通过网络、征途,俨然收效甚微。
顾念汝清晨觉心绪不宁,头痛欲裂,于是燕归林兮般回了苏宅,苏老太太乘着收露前夕修剪芍药,岁月催人老,她看着外婆好像愈发弯驼的背脊,心里有些难受,回国之后总感觉外婆精神差了很多,她收敛心神娇憨喊:“外婆…”,
“我来,外婆”她上前接过银艺剪刀,手法娴熟的修剪枝叉。
“我们月亮回来啦!”老太太看她回来,眼底有一瞬慌乱,继而,眉眼含笑欢喜,只是脸色却有着难掩的病气,所以她尽量笑的开心,来掩饰那颓败的生命力。
只是,她看着自家乖孙眼睑下的乌色还有未散的虚弱病气,在结合她清早归巢,已知她是遇到愁事。
于是,笑着道:“丫头,不开心了?”。
她手一顿,咔嚓一声错剪短主枝,微有些恼怒的盯着残枝,虔诚缅怀。
“哈哈哈!”老太太顿时被她这小女儿的娇态逗乐。
“外婆,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顾念汝泄气垂着头问,
老太太诧异,看她全身深处茫然困中,不得自救,有感动有心疼。
高兴她已长成玉立,知晓爱恨嗔痴。
心疼她,初遇情思,却先苦后甜。
“宝贝,喜欢一个人,是心为他动,思被他扰,明知是毒,却甘愿以身试毒。”
她看着外婆心中震撼,此时此刻心脏冒出的芽,彷佛已生来命名,不得更改。
“可他口声说要追求,却又形同陌人,”她说出中心的委屈,
“月亮啊!有时候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要用心去感受”老太太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
她凝眉考究,是如此吗?
“好复杂啊!我要一直陪着您和外公”她撒娇,
“外公外婆老喽!陪不了你太久的”老太太忍着心脏窒息般绞痛着,看着娇俏人儿,舍不得啊!
“不会的,您和外婆会长命百岁的,”顾念汝眼眶立马红了,她不再理性慌乱顿显。
“好,外公外婆一直陪着我们月亮,看我们月亮结婚生子,外婆等着抱重孙呢!”老太太心疼的哄着,
“外婆!”
“哎呦,月亮羞红脸喽”。
然而,当她走后,老太太立马风风火火的给苏弈打电话,
电话刚接通老太太立即质问:“欺骗月亮感情的浑小子是谁?”,
“妈,您说什么呢?”苏弈被问懵了,
“臭小子,你别装,月亮喜欢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弈满头问号,随即他灵光一闪:“人不是您和爸看中的?”,什么样您不清楚?怎么到头来怎么您自己还不满意了?
“你说是谁?”老太太也懵了,
“你和爸不是早定了靳家小子给月亮?”苏弈无语,
“等等,你说月亮喜欢的是阿南那小子?”老太太隐隐兴奋确认,
“昂,应该是…”只要那人认定想要,月亮就逃不掉。
“行了,我知道了,挂了…”老太太利落挂断。
苏弈:“……”亲妈!!
连续一个星期靳图南都在寻找所谓的L,却只得只言片语,除了其毕业于牛津大学医学系,然而,年龄、长相、甚至连性别都毫无所获,L这个人和这个人的所有就像被刻意抹去。
故而,人命攸关,越拖心越沉一分。
宋运瑾好不容易从上一个项目中抽身,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边走手指边转着车钥匙,到蔚蓝公馆晃荡,进门后一楼静谧无声,于是缓步来到二楼书房,
就看到男人一手夹烟一手拿钢笔,俊脸严谨肃穆在记录着什么,书房已大半陷入烟雾缭绕中,陡然推门进去,被突兀一口烟气呛的弯腰直咳,抬手挥了挥不明所以的烟雾气:“咳…咳,表哥你这是抽了多少?”。
英朗脸颊憋的通红,缓过来走进,不免好奇:“你不是戒烟了吗?”。
男人神色变得温和抬眸看他,额前碎发三两凌乱,晃了晃手中烟蒂,姿态肆意雅痞:“这不是失败了…”。
从那晚过后他就复抽了,较之前之更无度妄为,心态肆虐三巡,堕落之初为烟亦为佳人,
仿若这两三个月的戒烟未曾发生,依旧抽的熟念自然,没有任何不适,理性浑然天成。
宋运瑾不解,总感觉他家表哥哪里变了,可细枝末节中也没发现什么不同之处。
于是也顺手拿过桌上烟盒,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一口,回咽绕肺吐息,看着烟雾徐徐叹息,久违的感觉,快活似神仙。
中途无意扫了眼显示屏,看到网页内容顿住,眼底涌动,下意识捏紧拇指与食指,神情复杂唇角抖动问:
“表哥,你真看上顾小念了?”。
心念被提及靳图南身形一震,凉薄一眼望去,宋运瑾脊背下意识挺直,掩盖住那抹私仄的心虚,讪讪指了指屏显:“不然你看顾小念论文干什么…”
难道不是为了解她?
靳图南惊诧,思绪翻涌浓烈,身体下意识绷直,眯眼语气震动深沉:“你说她是L?”,
寥寥数言,惊鸿泯灭。
宋运瑾不以为意回答:“是吧!我看她所有论文姓名栏都是这个字母”。
靳图南没想到用尽人力找了半天毫无所获的人,既然是她,一时间百感交集,心跳声震荡,慢慢回响。
时光清浅处,一步一安然。
顾念汝克制着要出来的咳,盯着窗外幕沉夜色的某一处发呆,入梦的时节,烛火惺忪两盏,门外有咚咚敲碎声,好似故人归来轻扣,携报喜悦而来,可在仔细听闻,又是一片寂静,了无痕迹,
她落下眼帘,心中长息轻叹,脑海里忽然响起一句话:我可以明目张胆的想你,但我不能明目张胆去找你
我可以明目张胆的喜欢你,但我不能明目张胆的拥有你是否一生心事只能一人来解,
喜欢吗?她连明目张胆都做不到,哪里来的喜欢…
回神苦笑,看着两人记录依旧只停留在几天前,她发出那条感谢讯息,这半月以来,尽管克制亦心神不宁,准确是那天早晨自隔壁那栋回来后,一直心乱如麻不得安宁。
想到那天清晨醒来,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布局,陌生的床,被充满熟悉的男性乌木香气的被褥包裹,头疼欲裂神经紧绷,轻触额头感受到微热温度,不免腹诽:该死的饮酒后遗症。
在她皱眉冥想之际,房门被突然打开,接着男人穿着灰色休闲裤的长腿映入眼帘,视线上衣,是穿着白色高领毛衣,头发散落额前的靳图南,是她从未见过的装扮,像是执拗疏离的在读大学生。
两人紧密对视,气息紧张的屏住,幼唇微张,表情无辜带着晨起的娇媚,素白秾丽,空气中显微尘粒飞舞,时光定格,把男女情愫封留在此刻,好看似画卷里的两人,情根深种。
她还没想好如何开口,男人淡漠疏离的声音先传开:“醒了?起床下楼吃饭,洗手间有新的洗漱用品”。
很平淡的语气,没有往日的柔情,亦没有最平常的关切,只是淡。
男人周身弥漫浓郁的烟味,她回想好像只在初出几面闻道他身上有似有似无的淡淡烟味,后来都是好闻清冽的乌木香,突然烟味入鼻,让她有些不适。
而男人褪去热情似毫无所觉,神情冷漠疏离。
顾念汝心间不适,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最后只道:“谢谢”。
“不用”男人只言,
后来…的后来,两人不温不火安静的吃了一顿早餐,之后两人礼貌告别,她回家,他去了公司,
不了了之。
男人的冷漠孤情,是她从未看到过的一面,就连两人初识之际,向来众诩冷漠薄情的他,也不甚此刻凉薄绝离。
心口翻着酸闷,她不知起因为何,还是男人大多如此,美人环绕没了新鲜感,就弃之敝履。
或许她该庆幸,还未泥足深陷,仍有理智残留。
想到中途给他发信息,感谢他那晚的收留,然而,一天、二天、三天,毫无回应,那个口口声声说要她追她非她不可的人,好像是幻觉,梦醒云灭回归日常,
要不是两人斑驳暧昧的聊天痕迹残留,她当真以为是梦一场,大概,男女情爱理应如此,最初鲜感冷却,猎物将沦落她人。
所以她该庆幸,涉世未深…没为她人作嫁衣?
两人保持着微信僵尸好友的状态,互不干扰,既使相住隔壁,却是想见也见不到。
她该觉得,如此是最好的结果。
可她要如何解释心底那隐隐的不适,那她无法忽视的失落感,甚至连与哥哥的诀别,她都暂无心思再去深究。
自欺欺人可能是最好的选择。
她觉得这样的自己不正常,太过牵挂一人,她不喜欢。
情爱是毒,会致命。
林泱可动作迅速的扎针,血液回流,固定粘连,滑动流管齿轮,调整好盐水速度,担忧的看着脸色惨白的人:“挂三袋,连续三天,轻度炎症,在咳就得住院治疗了,换季了,可得注意些不能再受凉了,你身体和别人不一样,你没有抵抗力的...”,说着眼眶不禁泛红。
“好啦!我会注意的,我现在身体已经好多了,不用担心”顾念汝赶忙哄着,那天晚上她在寒夜里站久了受了寒气,连续两周的反复,加剧咳嗽,整个人病怏无神,病气虚乏。
加上心气郁结,看着没有一丝精气神。
“八宝粥?这几天得吃清淡,正好养胃”林泱可无奈,
“好…”她笑,眼睛亮晶晶。
林泱可看她脸色惨白,呼吸有明显回声,胸口喘喘起伏,眼底的担忧掩去,附上一抹笑意,也是生病的顾念汝太过乖巧听话,软萌软萌的,让人莫名想rua一把。
但想到她那天早晨回来的场景,还有这段时间的惶然,于是直接了当:“月亮,你和靳图南…你们不合适…”,
林泱可纠结不知该如何表达,事关情感,她知之甚微。
反观顾念汝好像无事人般淡漠,看着她安抚的笑了笑:“我知道,我不会犯傻…”,因为你们都说他非良人,
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
她也只是对他有些许不同而已,很快将消散去…那只是荷尔蒙分泌旺盛失调的症状,冲动过后,各自安好。
林泱可心疼的抱了抱独自坚韧的姑娘:“还有我呢……”。
顾念汝感动,接着揶揄:“我求你赶快给我找个姐夫吧!”。
林泱可:“……”
然,偏逢屋漏连夜雨,当夜又突发高烧的顾念汝被林泱可打包送去医院,高烧不退确诊支原体肺炎,只能住院治疗。
看着窗外凉凉夜色,再看一眼留置针头下血管变异赤红一条,红肿分明的巧薄手背,
顾念汝苦笑,颇有种垂死病中惊坐起,暗风吹雨入寒窗的意境。
换了药继续挂水,即便医院温度控制怡人,盐水浸泡身体,顾念汝还是觉得冷得浑身发颤,头痛欲裂最终迷迷糊糊睡过去,只是睡着了依旧娟眉捻叠。
清尘收露,小长廊幽明月暗,模糊中听到林泱可和另一道陌生的声音交谈。
“明显可见两肺增浓、模糊,两肺内带似见两块斑片影,上呼吸道感染,我已经把药换成四环素结合红霉素,均衡饮食多憩休,等下护士过来给病人清理分泌物”
林泱可在一旁认真听着,牢牢记住。
中年女医生似是想起什么,笑意明显:“还是第一次遇到二十多岁还不会咳痰的人…”。
林泱可亦是一言难尽,下意识挠了挠额角:“她从小就是这样…”。
以至于每次生病反射弧都异常漫长。
“对了b超显示胃部还是有胃溃疡的症状,这情况还是靠养,饮食规律,少食多餐”。
“好,谢谢您”
女医生明显对顾念汝这个病美人兴趣深浓,拉着林泱可八卦追问,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漂亮笙然的小姑娘,好看的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小姑娘是做什么的?哪里人?有没有男朋友?”。
林泱可被问的错愕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时同科室的男同事过来喊她:“泱可,要查房了”,
林泱可大喘口气,向男同事投去感激一笑,救她于魔抓。
于是林泱可对女医生抱歉一笑,女医生悻悻然摆手。
男同事叫于安,是外科主治医生,年轻有为,和林泱可同科室,男同事走进,和中年女医生打招呼,
随即看向林泱可道:“我听说你家里人住院了?还好吗?”。
林泱可淡笑着回答:“没什么问题…谢谢于医生关心”。
“需要帮忙直接说,虽然做不到随叫随到…但可以帮你分担一些”
“好的于医生,你在这等我一下”说着就准备回病房内。
于安见状喊住她:“泱可…一起吧!”。
林泱可回头看着他,心中诧异但面色无异道:“好”。
病房内,已经完全醒神的顾念汝,正在猛烈咳嗽,一声接着一声,剧烈不停。
林泱可赶忙上前给她弓手空拍背:“我先去查房,结束了去给你买早餐,等下会有护士过来给你吸痰,会有些难受”,
说着还是不放心,故而又道:“算了,等下我和护士说,等我查房结束让她再给你吸”。
顾念汝不免好笑,安抚她:“好啦!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去忙你的,我这边没事”。
两人一起经历了太多,以往她生病总是林泱可寸步不离的守着,为了她硬生生啃下不属她专业的大摞医学类书籍,彻夜守候,其中情份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我还是第一次见林医生这么关心一个人”突然的温润男声传来,
顾念汝才察觉门口还站着一人,视线望去是一位大约年龄约莫三十岁左右,穿着白大褂相貌阳光温和的男人。
男人对上她的视线,主动开口介绍:“你好,我是泱可的同事,我叫于安”。
泱可?
顾念汝收回打量眼神,笑着招呼:“你好!于医生,我是可可的妹妹,我叫顾念汝”。
不同的称呼,立场分明,亦是在告知于安,她无条件站位,无声支持亦是警醒,想追林泱可,还得看他个人表现。
聪明人聊天,总是不动声色来回不过三秒,彼此心知肚明。
于安看了眼林泱可摸了摸鼻尖,笑容温和表示认同。
林泱可似局外人一般仔细叮嘱了顾念汝一番,最后才不得不离开。
病房突然安静,斑驳树影婆娑起舞,她看着淡白地板上的光影暗自发呆,脑海中自然浮现三个字人名,感觉心脏有些酸有些涩、还有些怅然若失。
肩胛一缩,宽大病号服蓦然绷紧,脊骨节节凸起更显纤瘦,整个人显现颓然的丧。
这时,护士推门进来给她抽血、吸痰、挂水,中途林泱可送了早饭过来,待了片刻又去忙了。
一整套流程下来,顾念汝虚的难受,娇气慢慢显露,情绪化嘤嘤怪。
稍作休息,叮玲的铃声打破她的喘息,她看了眼接通,
“顾小姐,您出门了吗?”
她这才想起,今天和钟越说她要出门,让他送她去:“钟大哥,对不起,我在医院,今天行程要取消了”
钟越听到立马急了:“您怎么了?在哪个医院?我马上过去…”
她笑:“我没事,只是感冒,你不用过来…可可在这里”,
“那行,有事您打电话”钟越反应过来脸一红,他个大男人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也不方便。
十八楼胸外科VIp病房内,宋运瑾和靳图南一起过来看望靳老爷子,此时正在陪老爷子聊天,宋运瑾嘴甜把老爷子哄的哈哈大笑,外间沙发处,靳图南和胸外科李主任商量手术事宜,邱岑在一旁听着。
李主任依旧坚持:“手术风险太大,肿瘤离血管太近,我也没有把握…”。
邱岑看着自家老师一言难尽:“老师,老爷子这手术不得不做”。
越是权威越是不敢轻易冒险,何况这手术变数太大,老爷子上了年纪经不起折腾,又身份尊贵,有个特殊情况谁也不敢保证。
靳图南看着李主任突然开口:“如果请L主刀,您觉得如何?”。
李主任一震,神情慢慢染上喜色,愈发激动:“你说Y国的L?能请到他?”说完双手用力拍了拍大腿:“L曾经为无国界医生时做过比老爷子这还贴近动脉的手术,据说当时在环境恶劣的情况下,亦非常成功,您要是能请动L,我给他当一助”。
李主任拍着胸脯,自降身位的如此甘愿。
堂堂北一院胸外一把手,赫赫有名的权威胸外科主任,甘愿沦为一助,说出去都不敢相信,可想李主任对L的好奇崇拜,溢于言表。
一旁的邱岑默默举手:“我报名二助”。
然而被两人无情漠视,老生常谈又交代了几句。
李主任走后,邱岑开口:“找到L了?”。
邱岑了解他如果没有找到,他不会开口提及。
“嗯”
靳图南淡淡应一声,思绪晦涩,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说,没想到会是她,却也不意外,只是没想好要如何面对。
之前面对她发来的消息,视而不见,他是没想好要如何处理两人的微妙关系,是继续,还是及时止损…
这时,宋运瑾开门,握着手机神情焦急的走出来,看到两人愣了一瞬,随即开口:“表哥,顾小念在楼下内科住院部,我先下去看看,中午不和你们一起吃饭…”,
说完人就跟一阵风似的跑没影了。
靳图南心里咯噔一声,整个人怔忡坐立不动,脸色不可抑制的泛白,她的心好像随着那咯噔一声后,已经翻江倒海再难平,他坐立难安。
她…生病了?
严重到要住院的地步?
“吵架了?”
邱岑看他神色凝重,早就发现他这段时间不对劲,虽然依旧正常工作,忙碌结束就来医院陪老爷子解闷,但周身阴郁气息愈发强烈了,话也更少了,
除了陪老爷子说几句,老爷子休息后,他基本很少开口,邱岑很久没见过他这么冷峻凉薄的样子了,整个人没有一丝感情,死寂一般沉默。
现在看他这副表情,听到人家生病,心都飞走了…明明担心的不行,却硬逼着自己强安镇静,喜欢的步步为营,却又别扭的害人害己。
“话多”语气尽是烦躁。
邱岑眼神复杂:“阿南,她并非良配…”,
他从未见过如此相悖的女孩,一面聪明有心机,一面却又单纯简白,让人看透却又看不透,看了眼满身沉郁的男人,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两人都太过理智…
下午两点好不容易送走叽叽喳喳不停的宋运瑾和唐二,顾念汝戚戚然来到楼下湖边长木椅坐着晒太阳,
北一院的风景很好,绿化很到位,花坛锦簇湖水东引,晚桂盛开,银杏金黄,颇有十月金秋的即视感。
每当闲下来,就会不自觉想到某个人,不想思绪被牵动,可由身不由心,在不经意间原来他已占据她的思想,可感情太过复杂,她不想也不能触及,早已决定孤寡一生终老。
不接受,不触及就不会受伤害。
“咳…咳…咳”衮郁的咳嗽震动,连带着头部肺部接连疼痛难忍,眼眶因为用力憋的湿润泛红,模样委屈可怜,像是刚哭过,顾念汝难受的捻起轻薄眉心,等痛意消散。
突然眼前有大片阴影覆盖,裹挟着烈阳侵袭而来,熟悉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睫毛颤动,暗自捏紧腿侧指尖,
抬眸,熟悉的清隽面容映入眼帘,依旧是矜贵的淡漠模样,只是好像瘦了,整个人较之前也更加清冷孤寂了,心头陡然一酸,眼眶愈发红润,
一站一坐的两人就这么黏糊对视着,两人皆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空气中有久违的情丝缠绕,藕断丝连,靳图南心酸软一片,
他极力克制着不想她、不见她,不去深究她与顾景昂之间的纠葛,不敢妄断她对自己留有几分妩媚,
婉月惊鸿,晨夜酒暖花浅,枕边辗转半节风雪,自难获佳人钦慕。
对她的情感,缘起莫名,日渐深渊,他发现他认命他难以自拔,没有规整的开始,他想求一个圆满落幕,
她性格太过淡漠理性,骨子里却容满爱切,
他知道她有自己完整的规划走向,她对待他时的顾及和若即若离,他一直看在眼里,虽不知原因与否,这些他全然不在乎,他想得到她,很想…很想…。
继而,不见面时还能隐忍,见了面这一周以来的思念惦记如潮水般涌来,急切汹涌。
看她素白精致的脸,脸色在阳光下病态明显几近透明,身躯愈发纤细,整个人没什么精气神,娇弱的不行,站立的角度刚好看到,她病号服领襟内一字锁骨凸出愈发明显,
心疼泛滥成灾。
视线下移依稀可见高耸事业线间明显凸起的胸骨,
喉结滚动,眸色色气深沉,自觉转开视线,侧着的耳根在阳光颤巍着透明英红。
瘦但有料。
靳图南觉得他挺禽兽,对着病人起欲念。
一时间两人皆沉默不言,默默消化着一周来的决堤情绪。
“还好吗?”
男人靠近一寸抬手腕骨分明的自然把她脸颊处碎发拢至耳后,动作亲昵缱绻,
顾念汝身体一僵,苍白脸蛋肉眼可见泛起菲薄红迹,气色瞬间红润有光泽。
而他并非适可而止,漂亮骨节下移,轻触她小巧精致耳肉,指尖大胆直白的拨了拨,他轻笑语气暧昧揶揄:“耳朵红了…”。
顾念汝瞬间热气从胸腔蔓延至胸前、脖颈、耳垂、脸颊,最后直冲脑门,羞赧的快要原地去世。
“登徒子!!!”气呼呼的眼球一转瞪了始作俑者一眼。
“呵…”靳图南被他小女儿家娇态激荡的胸口热切。
轻笑一声,声音又酥又凉,通过胸膛震动频率,惊艳了骄阳,穿进耳蜗,顾念汝觉得他笑声好听到耳朵要怀孕。
看她呆萌模样,眼底满是温柔笑意,指骨捏了捏她白腻后颈,劲瘦身躯下蹲,两人视线稍微齐平,依旧牵引对视,情意绵绵无绝期。
“我还什么都没做呢?”男人嗓音暗哑,有戏谑还有野生的欲,暧昧旖旎。
逆着光的男人,朦胧又真切周身满是柔情蜜意,顾念汝感觉自己像是桃汁气泡里的果肉粒,随着气泡上升翻滚,果粒在心尖翩翩起舞,伴着悠扬婉绵的圆舞曲,一个人跳完了一场人生最特别的华尔兹。
那是桃,她的过敏原…
即使不能浅尝沾染,依旧忍不住贪婪舌尖舔味,味蕾裹挟,吞咽回味:是冲的、涩的,还有反复回味品乍出的遗甜…
他对她来说亦是,危险又贪恋。
在楼下抽烟钱帆看到这一幕,夹烟的手一抖,轻灰惊颤飘落,翩翩起舞散尽绿化丛。
牙齿酸的直打颤,抬手捣了捣一旁同样眯眼抽烟的吴烬,示意他看:
“喏!十点钟方向”
然后狗粮吃的猝不及防,一口浓烟呛喉疯狂咳嗽,半晌缓过来。
“我靠…靠靠靠”
缓过来的吴烬心思一动拍照小天使上线,俨然拿出手机咔嚓一声,记录狗粮时刻,然后点击左下角图片,连带着之前送花那张一同选中,点击发送成功。
小手搓搓,感觉奖金能翻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