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你怎么在这?”
白梨步出录音室,抬眼便瞧见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静静伫立在那儿。
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脚步也随之微微顿住。
此时,晨光熹微,天边尚是雾蓝色的帷幕,太阳还在努力挣脱地平线的束缚,吝啬地洒下几缕昏暗的光线。
全景玻璃边,静夜安然依靠着,衣物上细腻的质感在这微弱的晨曦下,似有若无地闪烁着点点光晕,仿若藏着无数细碎的星子。
深蓝色的光线披落在他的肩头,像是一层岁月沉淀的薄纱,散发着一种沉静而深邃的气息。
他的脸隐匿在那片朦胧昏暗的光影里,光线明明灭灭,仿若隔着一层迷雾,看不真切,只勾勒出他脸部线条的大致轮廓。
虽然看不清脸,但仅仅是那身形轮廓与独特的气质,白梨还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静夜。
听到白梨的声音,静夜仿若从悠远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缓缓抬起头,眼神中似有光芒闪动。
接着缓缓朝着白梨走来,嘴角微微上扬,绽出一抹如春风般和煦的微笑,轻声说道:“听说您在这里,来找您的,要回家吗?”
录音室被一种隔音材质无死角全包围着,不漏音的同时,也并不透光。
所以,白梨是完全不知道静夜等在外面的,又在外面等了多久了。
望着静夜那熟悉且满含温暖的笑容,白梨的心像是被什么轻轻触动了一下,下意识地就松开了山鬼的袖口。
接着从录音室快步走出,边走边关切地问道:“我准备回家了,你等了多久啦?”
静夜只是平静地迎上前,轻声应道:“刚来。”
眼神澄澈而坦然,没有丝毫的躲闪与隐瞒,微微直视着白梨的眼睛,让人难以从中捕捉到一丝破绽。
可白梨的心底却莫名涌起一种预感,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她,静夜绝非是刚来,或许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
山鬼被白梨拉着,也跟着从录音室里走出,当他的视线触及静夜的瞬间,脸上明显地一愣,脚步也不由自主地缓了下来。
静夜,这位昼夜娱乐如今的执行总裁,身姿笔挺地站在那里,浑身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气场,周围的空气都庄重了很多。
虽然山鬼认识静夜,但此前并无交流过,更对静夜与白梨之间的关系毫不知情。
此刻目睹两人之间自然流露的亲近氛围,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不由自主地顿住了。
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眼神里满是疑惑与探究。
白梨和静夜轻声细语地唠了几句家常,举起手发誓自己不会再熬夜写歌了之后,才想起来山鬼,猛地回头,脸上带着一丝歉意,回头嘱咐了山鬼两句:
“山鬼老师,我先回去睡觉了,你也回宿舍早点休息,今天辛苦啦,拜拜!”
山鬼闻言反应过来,抬起手在空中摇晃了几下:“拜拜,回去好好休息。”看似轻松,实则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白梨转身毫不留恋地走了,脚步轻快。
静夜则微微侧头,目光淡淡地扫过山鬼,眼神像冰一样寒冷,没有任何温度。
只是轻轻一扫,便仿若完成了某种审视,随后便迅速收回了视线。
转过身,迈着沉稳的步伐,不紧不慢地跟着白梨身后离开,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一丝想要和山鬼打招呼的意思。
山鬼见状,也便识趣地止住了想要开口问候的冲动,只是双臂抱在胸前,身体微微后仰,慵懒地倚在墙边,眼睛盯着两人走远的背影。
两人消失在转角,山鬼还在心中反复回味着刚刚的那一幕。
刚刚的一切都挺正常的,但就是感觉有种若有若无的敌意。
是他的错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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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车的白梨偷偷瞄了一眼静夜。
而静夜仿若心有灵犀一般,在白梨目光刚刚触及他的瞬间,便敏锐地捕捉到了,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星光闪烁,就那样静静地凝视着白梨,仿佛要将她看穿。
白梨仓促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随后像是做贼心虚似的,迅速移开了目光,眼神慌乱地望向车窗外。
她的心跳陡然加快,心中暗自思忖:静夜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总觉得他怪怪的。
车辆在雾气弥漫的街道上缓缓行驶,今天的天空仿佛被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所笼罩,阴沉得让人心情压抑。
雾气肆意地席卷着整座城市,将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混沌之中。
清晨的阳光拼尽全力,却始终无法穿透那厚厚的云层,只能偶尔透过云层的缝隙,洒下几缕微弱的、毫无温度的光线,像是在这灰暗的世界里发出的无力叹息。
阴天啊……
阴天好啊!
很适合补觉!
回家的路上,一夜没怎么睡得白梨在摇摇晃晃地车里,舒舒服服、没心没肺地睡了过去。
静夜坐在一旁,平静地看着窗外。
虽然表面上看似平静,内心却早已乌云密布。
静夜清楚地了解自己的心意,那是一种如同在黑暗中悄然绽放的禁忌之花,完全背离了他一直坚守的职业道德底线,是他不允许自己犯的低级错误。
他试了很多办法,试图将那个混合着酒精味与咸湿雨水气息的雨夜从记忆中抹去。
但是完全做不到。
几乎每次路过中庭,都能回想起自己的失态,而情感也像是潮水一样挥之不去。
给自己披上一层伪装是他能勉强做到的最后一步。
可伪装终究还是伪装。
伪装得再好也只是一层伪装。
每当他的内心被那名为“在意”的尖锐刺针轻轻触碰,真实的心意便会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
就算知道白梨只是在很正常地写歌,但与一个男性共处一室整整一夜,刚刚亲眼看到他们以一种极为亲近的姿态前后走出来,还是让他一直努力维持的冷静瞬间瓦解。
嫉妒与担忧交织的情绪如火焰般在心头燃烧,让他完全来不及掩饰自己的内心。
他深知自己没有任何立场和名义去要求白梨的行为,这份无力感让他对自己充满了愤怒。
他紧紧地握住拳头,骨节泛白,指甲几乎陷入掌心,以此来压抑内心那股喷薄欲出的情绪。
戒条早就失去了它的作用。
——没用的东西。
静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耳边只有车辆行驶的声音,无人能倾听他这份无法言说的纠结与挣扎。
还好白梨此刻睡了过去,不然他要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