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人聊完一茬又一茬,就像地里的韭菜割完一茬又一茬。
宁宛感觉自己就像太阳底下暴晒的向日葵,没有水,也要围着太阳晒,蔫了吧唧的。
不行,得找个理由打断一下,看着日头再聊下去,日头高挂都结束不了。
“赵嬷嬷,刘婶,是不是该安排下活计了?”
宁宛的一句话成功得吸引了到两个聊的正欢,眼中只有彼此的老太太。
“老妹子,早上的凌可送来了?”
刘婶满点头道:“天微亮便送过来了,怕化了,便早早就置于院里的井中,可要取出?”
赵嬷嬷想了想“先等等,咱们先看看宁娘子的手艺如何。”
“宁娘子。”
“嬷嬷可唤我顺顺,家里人都这么唤我。”
赵嬷嬷带着宁宛来到水缸边“这鱼养了几日,我家小郎能不能吃的上鲜活的鱼生,今日就看你的刀工。”
这压力突然就起来了,怎么 回事?
之前给人片鱼片,客户都说好,谁知道是不是真好,万一人家是怕吐槽了之后,没有免费的刀工逞呢。
宁宛只能打着哈哈“赵嬷嬷,我尽力哈!”
“这是专门制作脍的刀具,它十分的锋利,所以使用的时候要小心不要让自己受伤。”
赵嬷嬷给的刀具十分的专业,应该是专门为了制作鱼脍而研究的刀具,为了保证鱼肉的口感还有美观,就需要将鱼肉切成非常薄的片,想要切成很薄的样子或者到达薄如蝉翼,对刀具的要求就更加的高要求。
水缸很大,宁宛一人合抱,尚不能圆。
赵嬷嬷说过缸里的鱼已经养了几日,人在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中平稳的,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人的警惕性会不自觉的放松,这对人是这样,鱼当然也是一样的。
你看这鱼都连遛弯都不急不慢的,宁宛没用赵嬷嬷递过来捕鱼的小网兜,而是跟着鱼慢悠悠的沿着水缸边晃着。
宁宛不是在等鱼松懈,而是在看鱼的长度。
酉阳杂俎里对鱼脍的制作方式有详细的描述,选材一般以鲤鱼和鲫鱼为主,因为这两种鱼的鱼肉都非常细腻,其滋味也十分鲜美,不过为何只有鲫鱼没有鲤鱼?
“那是因为鲤鱼与皇室姓氏同,故国朝有律,取得鲤鱼者,即放,不可食之,如若卖者,杖六十。”
赵嬷嬷笑着道:“当然鲤鱼鲜美,民间仍有私下食之,大理寺毕竟...不好明目张胆为之。”
宁宛了然的点点头,手下不停,一出手便捞起一条八寸左右的鲫鱼。
将鱼往砧板上一抛,不等它反应过来,刀背一砸,鱼就晕过去。
制作生鱼片要 趁它病,要它命,呸!重来!要趁它还晕着,快速下手先去除排泥的鱼鳃,再从鱼的鳃后鱼鳍前的位置去下手切割,为了防止出现粘刀,还要在鱼肚子上或者鱼头上试刀,想要鱼脍薄如蝉翼,轻轻一吹就可以飞起来,不仅需要刀具十分锋利,还需要操刀人绝佳的稳定耐心和极快的动作。
宁宛将片好的鱼生轻轻铺在刘婶及时拿来的凌上面,也就是冰块。
冰块可是个奢侈物品,不是一般人家能用得起的,光看家里都有专门的嬷嬷跟着出门上班就可以知道一二,大理寺少卿家里非富即贵。
宁宛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赵嬷嬷带着配好的佐料和鱼生放在一块,伸头瞧瞧,里面还有米饭,一壶酒和其他的小菜。
嘿!小样,吃的还真好。
赵嬷嬷因为宁宛的片鱼技术,对她的态度肉眼可见的变了又变,从她笑玩的眼中就可以看懂意思,分明是在说,哎呀!小娘子的刀工真不错,我家小郎的胃口终于有救了。
赵嬷嬷装好食盒,那是单独给少卿的午食。
“顺顺,嬷嬷要去给小郎送午食,你和老妹子商量着看中午给他们准备午食。”
宁宛点点头“放心吧嬷嬷,我会和刘婶商量着来的。”
说罢,赵嬷嬷便拎着食盒朝前院去。
......
薛恒正经端坐于堂前正翻看着案桌上还未解决的案件,其中便放着昨日宁宛的杀人案,
包灯一早离开便去收集昨日派出的探子送回的消息,这会刚回来便马不停蹄,连水都未曾喝过一口就急着赶来汇报,见他手轻脚长的,一步便跨过门槛。
“少卿,探子来报,有消息了。”
包灯将消息拱手呈上,薛少卿微抬手接过消息。
包灯见少卿半天不说话,急急上前道:“如何,可是小娘子有问题?”
“有问题也没问题,不好说。”
薛少卿将消息递给包灯“你看这里面说,确实有一伙人在半月前带着一名女子来到长安城,为的是求医,而近段时间长安城有位有名的医士驻留,这名女子样貌也已经辨认过了,与宁宛确实一样。”
包灯疑惑道“那还有哪里有问题?”
薛少卿指了指消息“你接着看下面,他们带宁宛来看病,看的什么病,是痴症,你在想想如今我们 所见到的宁宛可像是身有痴症?”
包灯一惊,随即上前一步“那少卿,我们还把这小娘子放在后厨当帮工,这不是把黄鼠狼放在鸡窝里,直接偷家不是吗?”
包灯心里想到自己一早就把这小娘子给送后厨去了,还和赵嬷嬷说是少卿特地交代的,这要是有个万一,这小娘子真就是给坏的,中午的午食还是经了她的手,那某这条命,还有大理寺这众多同僚的命,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少卿的性命,难道 都要因为某的一时疏忽大意而丢失吗?
包灯一想到这,就忍不住想要哭诉自己的命怎么这么惨啊 !
包灯沮丧的心情注定没有人理会,薛少卿翻看 后面的证物,指着其中的验尸单“你看,昨夜只是匆匆勘验,我们错过了一些关键的证据。”
包灯听到这里,忙凑过来“哪里。错过了什么证据?”
“昨夜初次勘验时都以为是一刀毙命,今日尸体放久了,有些东西看的就更清楚了。”
“验尸单上说 ,死者除脖颈处致命刀伤外,每人脚面上皆有红肿针眼大小的伤口,人死后伤口周围的血液不再流动,便更加显眼。”
“还有你看他们尸体的位置不觉得奇怪吗?”
听薛恒这么一说,再看验尸单上描述,越看越觉得奇怪“少卿你不说,某还不觉得奇怪,你这一说便觉得这些人死的也太奇怪了,按理说不是正在逃跑,就算被杀,也应该是形状各异,怎会躺在那直接被人割脖子。”
薛恒点点头“这些人全都像是突然就躺在地上,将薄弱点摊开来被杀,伤口的位置全都统一一致,”看向包灯“你说什么情况下会出现这种情况 ?”
包灯趴在案桌上微皱眉头“少卿,某曾听过一种叫羊踯躅的东西,羊吃了这种植物后会出现踯躅不前的现象,”
“少卿,你说会不会是用了类似的东西,这会是什么特殊手法吗 ?”
薛恒手指敲了敲桌案“也可能是抹在针上。”
“不过怎么都是往脚面上使?”
“有一种可能是当时的情况只能让它往脚面上使,或者是他们倒霉被某种东西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