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澜大陆的地理从整体上看来,极为破碎,可以说是由各种大型岛屿与半岛相互勾连而成。
也因此,在天桓的历史上,西澜大陆一直未曾出现过一个如同大虞那般大一统的帝国,而是众多王国林立。
直到十数年前,真理之眼收归天桓各国自治权后,整个西澜才在意义上被统合成一个行政区,由特派的法师团驻守并管理。
也从此,芙蕾尔出身的小王国在真理之眼的统合中成了历史的尘埃。
芙蕾尔作为天桓剑圣杜兰德的女儿,并未继承来自父亲的武者天赋,反而走上了法师的道路。
原本,以杜兰德的名望与人际,芙蕾尔可以去往任何一座法师塔安安稳稳地学习与进阶,在四五十岁时步入超阶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年轻的姑娘与来自大虞的李察一次意外的邂逅之后,双双坠入爱河,芙蕾尔不顾一切与李察私奔到了大虞…
而后又在一次意外的事故中,芙蕾尔失去了魔力的眷顾,自此沦为常人烙下病根。
杜兰德对李察的愤恨与不满,除了带芙蕾尔私奔之外,芙蕾尔失去了魔力亲和沦落为常人也是重要原因。
古德里安在被奥古斯丁带往法师塔之后,芙蕾尔本就因意外事故而日渐虚弱的身体,在忧思过度之下,终于病倒。
古德里安曾不止一次乞求大法师能救治芙蕾尔,大法师却摇头说他也无能为力,大法师对治病救人并不擅长。
于是,古德里安把希望寄托在了法师塔中的大学者们身上…但是他们大多收费惊人…偶有那么一两个女性学者同情少年的身世与遭遇,向他施以援手…但芙蕾尔的病情,她们也无能为力。
她们告诉古德里安,要么把法师塔中最顶尖的那帮大学者们请动,要么只能靠芙蕾尔自己自愈。
十万魔法币,是顶尖大学者们开出的价。
当时的古德里安不知道,这不过是大学者们给他一个希望罢了。
芙蕾尔失去魔力亲和烙下的病根,他们也同样没有办法治好。
因为,杜兰德就曾询问过他们。
至于忧思过度…在古德里安正式入阶以后,大法师其实并未对古德里安禁足,还给了他自由通行法师塔的最高权限,古德里安随时都可以回去探望芙蕾尔…
古德里安这次想买世界树果核,是它的凝气安神效果相比大多数魔法饰品与药剂更好且没有任何副作用,只是可惜…买不到。
而精灵之泉,需要服用才能达到类似的效果…基于是药三分毒,且芙蕾尔常年服用类似效果的药剂身体已经有了一定的抗药性,古德里安原本不太想要买。
不过少年想起了自己离开天桓前往罗兰之前,在大法师的办公桌上看到大虞的炼金协会向法师塔提交的一份论文,其中论证了一种关于灵魂方面的虚弱与增强药剂。
这种药剂的主要成份刚好就是精灵之泉。
于是,古德里安才决定买下精灵之泉,并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炼金协会大厦。
在法师塔生活、学习了十年时间,古德里安在芙蕾尔的病根上下了很大功夫。
施法者的魔力亲和,除了体质亲和、精神亲和之外,灵魂亲和才是重中之重。
体质亲和,代表可以储存魔力;精神亲和,代表可以与魔力沟通并支配其填充术法模型;灵魂亲和,代表着:在灵魂壮大到一定程度后,可以在灵魂上恒定铭刻术法模型…这是必然步入超阶的表现。
芙蕾尔遭受的那次事故,让她失去了三种魔力亲和,从而沦落为普通人…如果只是失去魔力亲和,还不至于身体日渐虚弱…那说明,芙蕾尔的灵魂遭受了某种创伤。
这是大多数学者的结论,也是古德里安认可的结论。
所以,古德里安想起大法师桌案上的论文后,希望能从炼金协会这里交换或者买到那种药剂。
他觉得,或许这个药剂会对芙蕾尔的状况有所改善。
进入炼金协会大厦之后,一层的大堂中,只有数台胸口镶嵌着魔法显示屏的机械傀儡存在。
古德里安打量了一番,把公民徽章按在一台机械傀儡身上指定位置,从魔法显示屏上找到拜访选项,然后输入拜访目标名字…
回忆了下那篇论文的作者名字…有几个…只记得一个排在最后面的,叫阿兰黛儿。
典型的大虞名,姓阿兰,名黛儿。(比如,匈牙利的姓名虽然也与西方类似,但他们的姓也和我们东大一样,姓在前名在后,而非名在前姓在后。)
“请稍后……阿兰黛儿阁下通过您的拜访请求。请您前往二层的六号接访室等候。”机械傀儡在少年输入拜访目标名字后说道。
古德里安收回公民徽章,从升降梯来到了二层,并找到了六号接访室等候。
值得一说的是,若是不经过机械傀儡向拜访目标申请,升降梯是不会对外开放的。
就算通过拜访请求了,升降 梯也只会把你带到指定的接访楼层。
这种模式在真理之眼治下普遍存在。
接访室并不大,布置也很简单,一张长条办公桌,两张长条沙发分列在办公桌两侧。
古德里安坐下没多久,一名穿着蓝色旗袍的棕发丽人踏着红色高脚鞋走了进来。
“古德里安.格莱尼?”棕发丽人坐到少年对面的办公桌前,双手环胸靠在沙发里,一双天蓝的瞳孔在魔法灯下闪耀着智慧的光芒。
“您好,阿兰黛儿女士,这个时间段冒昧来访,是因为您与几位大师的那篇关于灵魂药剂的论文。我这里有一些精灵之泉,希望能交换或者购买一些成品药剂。”古德里安在棕发丽人进来之时就已经站了起来,待到棕发丽人坐下开口后,这才一边行礼一边诚恳说道。
紧接着,少年从空间指环中拿出装有精灵之泉的水晶瓶放在桌面上。
“哦?关于灵魂药剂的论文,也是数月之前才提交上去的,到现在都还没公开呢…你居然看到?”棕发丽人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示意少年坐下,话里对少年的请求不置可否,转而好奇起少年的身份来。
格莱尼这个姓氏并不少见,炼金协会的论文是直接提交到法师塔上的管理层那里的,阿兰黛儿可是知道法师塔的管理层中没有姓格莱尼的法师或者武者。
就是那些管理层的法师或者武者中,好像也没有什么学生、弟子是姓格莱尼的。
“…女士,我是在大法师的书桌上看到那篇论文的。”古德里安坐了下来说道。
阿兰黛儿有些奇异地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少年来…从大法师的书桌上?难道是大法师刚收的学生?就算是大法师的学生…也未必能随意进出大法师的办公场所或者书房吧…
何况…大法师怎么会收一个武者当学生、弟子?
吹牛的吧…不过看样子,也不像说谎…谁敢瞎开这种玩笑。
阿兰黛儿心下胡乱猜测着,口中则是问道:“你要灵魂药剂做什么?是大法师让你来的吗?”
古德里安看到棕发丽人的反应,再联系她的问话,就大概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了…
确实,出了法师塔,古德里安并不是什么名人,没有人认识他。
“女士,从您与诸位大师的论文中,我了解灵魂药剂能增强部分人的灵魂,让他们拥有灵魂上的魔力亲和。我的至亲,在早年的意外中,灵魂受到创伤而失去了魔力亲和,我希望这药剂对她能起到作用。大法师阁下对灵魂这方面的创伤,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所以我只能找到您这里来了。”
古德里安说的很诚恳,但对于阿兰黛儿的第二个问题却是模棱两可。
少年正襟危坐,心下却是转念着:
看样子,这个阿兰黛儿炼金师…是想在弄清自己身份后才能决定,给不给自己交换或者购买灵魂药剂。
既然阿兰黛儿在意自己的身份…那就让她自己以为的好了…自己做点引导就好了…她爱啥想啥想,给我灵魂药剂就行。
这时,一尊机械傀儡端着茶水进了接访室,给两人斟好热茶变走到角落里默立一旁。
阿兰黛儿听了少年的话后点了点头,说道:“灵魂药剂的增强型,在理论上,是能够起到治疗受创的灵魂的,在实验中也印证了这方面的效果。”
“但是,”阿兰黛儿顿了下接着说道:“精灵之泉的稀有程度,以及一些辅材的珍贵程度,灵魂药剂的增强型,要比虚弱型要难以炼制得多…你这半升多的精灵之泉,最多只能换多三管增强型药剂。噢,一管增强型药剂有二十毫升的量。”
棕发丽人说完端起热茶抿了一口,然后静静地盯着少年等待他的决定。
阿兰黛儿觉得,眼前的少年既然来自法师塔,还能进出大法师的办公室或者书房,大概率与大法师关系匪浅…如果拒绝他…搞不好会影响到大法师对炼金协会的印象。
但是…仅从少年那模棱两可的话里,又无从判断他与大法师到底有着怎么样的关系…也不能给的太多了…要知道,这种增强型药剂,对于那些在超阶门外徘徊了不知多少年的法师来说,虽然不一定就能让他们成功步入超阶,但成功的几率至少提升三成以上。
这可以说是一项站在时代顶端的炼金成果…单单拿来建立人情,实在划不来。
“…感谢您的慷慨!”少年再次起身行礼。
虽然不知道三管共计六十毫升的药剂能否让母亲的病根去除,但总比这些年来一直束手无策要好得多。
如果有效,大不了自己以后再厚着脸皮用老头奥古斯丁的名义来购买或者交换就是了。
世界树可不只有血精灵才会种植与培育,月精灵也会,所以星界里不止天璇星上有世界树…
“嗯。那么,古德里安是吧,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会安排机械傀儡给你送过来。”阿兰黛儿起身收起桌上的精灵之泉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少年便离开了房间。
不一会,又是一名机械傀儡来到了接访室,把一个巴掌大小黑色的方形盒子放在了桌子上。
少年抑制着内心的激动,双手微微颤抖着打开了盒子,三管晶莹剔透的水晶管被泡沫棉间隔着躺在其中,淡淡的绿色光晕从水晶管上散发。
一张药剂说明夹在盒盖之下,少年拿过来打开,仔细观看着上边的用法与注意事项。
古德里安心情激动而愉悦地离开了炼金协会大厦。
这一趟为母亲准备的礼物,很顺利,还是出乎意外的顺利。
少年此刻的心已经飞到了远在帝国西北边陲的月亮湖,月亮湖边上那几间楼舍与小院…
坐上魔动机车前往帝都中心广场的传送塔,哪怕传送费是搭乘飞行器的百倍,五百魔法币,古德里安一刻也不愿再在天澜城多停留一秒。
只是,少年不知道,自从他从天桓号上下来,在法师塔中、在天澜城中的一举一动,都有着一双双无形的眼睛在盯着…
落月城,是帝国西北平原上最繁华的大城,也是传送塔网络在西北最远的传送点。
因为毗邻落月山脉,而得名落月城。
落月山脉,自北向西南,从落月城西北方向蜿蜒而过,在山脉中段部位,从山脉中流出的溪水有一共有七条,其中六条汇合成了澜江源头,而后自西北向南再向东,融汇了众多河流,浩浩荡荡奔流到海不复回。
月亮湖,离落月城有六十公里,是落月山脉澜江源头汇合的六条溪流之外,剩下的那条溪流的终点。
这条终止于月亮湖的溪流,古德里安称之为月溪。
从落月城中出来,少年再次花了大价钱雇佣人力驾驶的魔动飞行器连夜飞往月亮湖。
无人驾驶的飞行器或者魔动机车,规定范围大都只在城内或者城市近郊,月亮湖离着落月城六十公里,只有人力驾驶的飞行器或者魔动机车才能到达。
大虞天澜时间,晚上九点整。
古德里安于冬夜里站在自己的小院门前…没有灯光,一片寂静…
小院的积雪,没有人打扫。
小时候,芙蕾尔雇佣有两个普通妇人负责家里的杂务…两年前,少年从法师塔带回来了两台机械傀儡代替了那两名妇人…
此时,少年凭借着手里的魔法探照灯,望着院子里至少一尺厚无人打扫的积雪,心,不断往下沉…一路上的激动、期待、幻想,化作了忐忑与不安。
机械傀儡的能源是魔法水晶,少年每次回来都会给它们储备上足够的量…
它们不可能无缘无故停止工作…而且,母亲虽然卧病在床,也不是没有任何行动能力…
院子里还布有少年从法师塔买回来的防护法阵…没有被破坏或者启动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