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的,每一个善意背后,都是有利可图。”游隼从很早以前就认识到这一点,因为她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当老师从新来的十几个小孩里,第一眼便挑中了游隼时,她就知道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
游隼在叙述自己的事情时,总是习惯性只喜欢一句话留半句,因为那些事无关痛痒,早就是过去式了,要不是为了给琴酒自证……
不好,陷入自证陷阱了。
游隼突然哽住了,有些迟疑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琴酒冷眼瞧着,手中的碘伏直接用力摁在了游隼伤口上。游隼顿时疼得龇牙咧嘴,想甩开还没能甩得动,只能瞪着琴酒抱怨道,“你干嘛呢?”
一点都不温柔。
琴酒冷冷催促道,“你快点继续说。”
还没耐心。
“那你轻点。”游隼皱着眉小声嘀咕道,看着琴酒下手确实温和一点后,还是撇撇嘴,继续说道以前的事,“嘛,反正他是故意拿我当靶子来刺激其他人的,那时候我太瘦小了……”
游隼顿了下,琴酒也不由抬眼看了眼她的脸色。
那不是段值得回忆的故事。
“他一直以为我会是用来磨炼其他人的牺牲品。”
琴酒冷笑了一声,“但你并不是。”
好像是种夸赞,游隼瞬间就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双腿盘腿坐着,空着的那只手挥出个拳头,“那可不?我什么人?我肯定一拳打爆他的头。”
琴酒闻言,只是冷笑一声,拽着她的手往自己这边靠紧。
游隼不自觉的往琴酒跟前挪了挪,继续笑着说道,“当然那时候我肯定打不过他,但是其他人也打不过我就是了。”游隼那激动的左手又拍了下大腿,“诶,我游隼,从来就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这种该死却没死的小鬼,他会打算怎么对付你?”琴酒从医疗箱里翻出了医疗绷带,头也没抬地讥讽着那个话里的‘他’。
“哈~不愧是同行,你也是真够了解的。”游隼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后来,又来了一个小孩,老师的关注度就到了他身上……那么你猜,失去了那份特殊待遇的我,又会遭遇什么事?”
琴酒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瞥了游隼一眼,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下,“他们会觉得你没了依仗,就可以随意欺凌了。”
游隼没有反驳。
以往,那些被曾经特殊对待的人都成了牺牲品,但现在只有游隼顽强活了下来,她成了训练营里的未知数,成了别人眼中惧怕的存在。
这是不该有的现象。
所以新的被特殊对待的人重新出现,那是个刚满十二岁的男孩,力度和速度都远超其他人。
他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傲气,仿佛要将游隼从现有的位置上挤下去。
此时的游隼已经十岁了,那会的她要比现在要更冷漠些,几乎没人敢惹她,除非是不怕死的。
比如说那个新来的。
特别是这类刚到了青春期的男孩,旺盛的荷尔蒙和莫名的自信,总会想在别人面前证明自己的实力。
以及仗着老师对他的特殊照顾,会在游隼面前嘚瑟,甚至挑衅地说,“你是被老师抛弃的。”
……
有病。
吃个饭都不让好好吃。
游隼几乎没有给任何眼神,直接把手里的筷子朝着他飞了出去,精准地捅到了那男孩的脖子上。
直接毙命。
周围人被吓得连连后退,惊恐地注视着游隼。
有人颤抖着声音喊道,“老师一定会罚你的!”
“是吗?他会吗?”游隼有些不为所动。
就在这时,老师却恰巧经过走了进来,他看着满地的狼藉,眼睛有一瞬的变化,但很快敛起了那微妙的神色,先把其他人赶了出去,只留下游隼一个人还坐在那里。
老师走近游隼,坐在她旁边,细细地打量着她越来越精致的侧脸。
顿时目光柔和地抬起手撩起游隼脸边的头发,夹到她的耳后,这个动作做得极为熟练,仿佛重复过无数次。
游隼没有拒绝,也没有动弹,只是看着没吃完的伙食,有些不太爽。
“你不喜欢他?”老师轻声问道。
“他看你的眼神我不喜欢。”游隼坦然回答。
老师闻言,微微一笑,“啊……原来是嫉妒了。”他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
……
神经。
游隼已经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习惯了跟老师的相处模式,所以她知道怎么应对这种人。
游隼望着窗外的风景,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渴望,“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再大一点……就好了。”
但是,没了一个男孩,还会有下一个,游隼的存在成为了训练营里最强的催化剂,不断推动着新的竞争和杀戮。
老师在感慨能训练出更好一批杀手能卖个好价格的时候,怕是也没想到最后会被游隼灭口。
这个训练营,最终也四分五裂。
那些曾经在这里接受过训练的人,最后去了哪里,游隼也不清楚。
游隼看着琴酒正给她绑着绷带的手,思绪从过去拉了回来,“那时候比我们大的孩子都陆续不见了,我就隐隐感觉到不对劲,几乎是每一个到了十六岁的都会被悄无声息地卖走。”
游隼自嘲地笑了笑,眼睛闪着复杂的光,“所以我说了,我游隼就是价值一个亿。”
没有给琴酒说话的时间,游隼愤恨地开口,“那这个钱为什么我不自己赚?”说着,她收回手,看了看琴酒给她包扎好的手,露出满意的表情,“所以,在被卖走之前,我先把那里给端了。”
游隼的神色很得意,话也说得很轻巧,但她自己知道,那不是件容易的事。
琴酒把医疗室重新塞回茶几底下后,一下子靠在沙发上,重新给自己点了根烟。
游隼眯眼瞧着,胸口明显起伏了一下。
【好幸运啊,我在这里遇到的是你,所以我就该是你这个样子的。】
因为琴酒太纯粹了。
他不会给你生的希望,因为没有希望,那就没有期望。
游隼希望自己跟琴酒一样黑得纯粹。
因为她做不到。
她没有跟琴酒说的是,虽然她一直都知道老师对她的好都是假的,但也是她切实体验过的唯一温暖。
所以被剥夺才更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