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员工小心地凑到常秋身边，提醒道“你现在可以去会议室了，就是你们之前面试的那个会议室”
常秋微眯起眼，看到了尽头的会议室。小声说了句谢谢，便走了过去。
办公区走廊里就能听到清晰的键盘敲击声和杂乱的鼠标点击声。路过开放办公区，常秋扭头好奇地看着，绿色植物点缀在角落里，员工们有的在与同事低声交流，有的在埋头阅读文件。
路过照片墙，常秋又不禁看向了墙上的时苑照片，咬了咬下唇，脑子里全是刚才她替自己反驳上司的画面。等下去到会议室，又要见到她，自己该怎么办，自己无措且慌张，用力地快要把自己的下唇咬穿。
踏进会议室，常秋轻轻敲了敲会议室的玻璃门。
会议室里很是安静，敲门的声音仿佛又回荡了一遍。会议室里，大家围坐在长桌旁，墙上的大屏幕上显示着 实习计划 四个大字。
笔记本电脑和本子摆在每个人面前，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气。常秋望了望空位，好像她不得不坐在第一个位置上。
几个老员工坐在常秋的对面，左右低声交谈着，常秋微微皱眉，手不知道放到哪里合适，看着身旁的几个实习生都搭在桌面上抠着手指，她也学着样子把双手交叉搭在了桌面上。
她低着头，看着空空的桌面，心里想着等下时苑走进来，看到自己坐在这么近的第一个位置会是什么反应。手心开始冒汗，手指也开始发力抠着另一只手的手背。
“主管，我把今天需要您签字的文件拿来了”一个员工走进时苑办公室，轻轻放下文件，又轻轻走掉。
此时员工们眼中的时苑是情绪不稳定的。时苑回到自己办公室后，随手把包丢到了办公桌上，在桌前走来走去，脸色有些许难看。她一想到刚才的常秋，就脸颊泛红，但随即就会想到催命鬼说的话，她有一种莫名的保护欲燃起，她想要维护常秋。
手机嗡嗡震动的提醒才让时苑想起自己还要去开会，时苑抄起桌上的笔记本就走出了办公室。去会议室的路上，员工们看见时苑，还是礼貌地打着招呼，时苑这次却无心挨个地回着好，脑子里对于实习生工作安排忘得一干二净，全都是常秋。
时苑走到会议室的玻璃门前，停下了脚步，做了两组深呼吸。自己又用左手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右胳膊，让自己赶紧振作起来，“清醒点时苑，这不是在别处，是在公司”
推开门，抬眼就看到低头被发丝遮盖严实的常秋坐在第一个位置上。时苑感觉自己的心理建设在这一刻即将又要崩塌，她故作镇定，走到会议桌前，放下了手中的笔记本。
“主管好”
懂得人情世故的实习生和老员工都陆续向时苑打了招呼，时苑不敢看一旁的常秋，常秋自然也不敢直视她。
常秋仿佛都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看见时苑走进来，所有人都在打着招呼，她也唯唯诺诺地在嘴里嘟囔着“主管好”
用眼睛的余光瞥着时苑，常秋慌张地不敢大喘气。
时苑试图把大脑放空，把眼前人都当做空气，开始讲起实习生的工作安排计划。
常秋也适应起这种氛围，低头听着时苑讲工作安排，时苑开始读起分配给实习生的任务，和老员工带教实习生的名单。等待片刻，常秋并没听到自己的名字，疑惑的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低头读名单的时苑。
常秋将过长的袖子挽起，露出劲瘦的胳膊和轮廓分明的手肘，骨节分明的右手拿起笔停在纸上，等着记录自己需要完成的任务。
片刻过后，实习生的任务分派的几乎寥寥无几了，时苑读到后面明显把语速提快，给人一种遮遮掩掩的感觉。常秋握紧手中的笔，看着站在大屏幕前的时苑低头念着文件。空气突然凝结了几秒，大家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好了，实习生这周的任务基本就是这样，各自去跟自己的带教老师熟悉一下”时苑说话的语气有些沉重，坐在下面的实习生都以为自己之前听到的关于时苑的形容是错误的，交头接耳间就走出了会议室。
常秋紧皱眉头，会议室里转瞬间就只剩下她和时苑。
放下手中的笔，常秋站起身，时苑合上那页文件，抬头看着站起身的常秋。
两人对视，常秋松开了紧紧皱起的眉头，左脚向前迈了一步，结果被椅子差点绊到，一个踉跄来到时苑面前。时苑大脑空白地盯着常秋，眼神发散到感觉身体发飘，直到常秋冲到她面前，把椅子弄得叮咣作响。
时苑身体一颤，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差点丢了重心。
“诶”常秋反应迅速，伸手搂住了时苑的腰。时苑的视线往上一抬，撞上了常秋的眼，空气滞住一瞬，时苑不由自主地屏息，站稳后常秋立马收回自己的手。
时苑左看右看，不敢直视常秋，也没说出她们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请问——我这周的任务是什么——还有——我要跟哪个老师——你刚刚没念到我名字”常秋吞吞吐吐地开了口，手心握出了汗。
时苑手忙脚乱地翻开文件，左手捧着，右手不停地挽过挡在眼前的一缕发丝别至耳后。
“那个——你，你没有什么任务，帮忙跟着打印复印文件和资料就可以”
“他们都是跟着带教老师跑业务，联系客户，我怎么——我怎么就是在打印机前帮着打印资料呢”常秋有些打抱不平，但正因为她的上司现在是时苑，她语气又逐渐缓和。
时苑背过身子，向门口方向迈了一步，又突然停下“你的带教老师是我，跟我走吧”。
常秋的眼神中充满了不解，又觉得这一幕是会发生的，自己应该提前预想到。
时苑脑袋微微一侧，垂眸用余光看了一眼身后，便离开了会议室。
而常秋有些愣怔，望向远去的那个背影，眼神越发晦涩难解。强扭着僵硬的身子，拿起椅子上的背包，跨在了肩上，步伐缓慢地迈开。
办公区里暖气很足，四下一片安静。阳光从一片乌云中破绽开，斜照进来。挨着办公桌的那片百叶窗，细细密密的光透过缝隙，照到了绿植和办公桌面的小摆件上。每个人都在各自的小隔间里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偶尔有奶茶和咖啡的香气传来，引来周围人一个哈欠接着一个懒腰的。
常秋拘谨地踏进办公区，望着四处有没有空位。
同组的实习生从不知是哪个小隔间里传来喊话“这里！这有个空位！”
常秋转过身正对办公区，左右看了看，看到了正在摆手的一个女生。而此时办公区的人们都被喊话声打搅了，纷纷抬头看着正在寻找空位的这个实习生。
常秋暗自咽了咽口水，尴尬地向那边走去，穿过一个个办公桌，听见旁边一阵接着一阵的小声谈论，她终于走到了空位旁。
“谢谢”常秋放下书包，冲着那个抱着一摞文件夹的女生说了句客气话。
“没事没事，我还有事，我那个带教老师很难对付，回来我们加微信啊”女生咧嘴笑了笑，就抱着文件夹离开了。
常秋松了口气，向周围望去，各自的办公桌上都会放着小摞的文件，连刚熟悉工作环境的实习生也开始忙了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的办公位，空白的一片，什么也没有，除了公司分配好的办公电脑。
坐到椅子上，屁股深陷进去，常秋惊了一下，自己没想到公司也会给配置舒服的办公椅，椅子随着自己身体重力左右转动。坐办公椅的感觉很熟悉，上次坐到这么舒服的椅子，还是成年的时候去网吧坐在电竞椅上。
“网吧——时”常秋突然想到刚才在会议室，时苑对自己说的是跟她走。“啧”常秋有点对自己的记性无语。翘起脑袋，向四周又看了一圈，看到了自己斜对面的一间大办公室。
“那里是她办公室吗”常秋有些迟疑，低头看看电脑屏幕显示的时间，离开会议室有一会了，她在办公室是不是等急了。
“时苑你个蠢货，怎么排到最后，没给她排好任务呢”时苑从会议室离开，一路快步往回走，碰到员工打招呼也是没心思理睬。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砰——重重关上了门，紧接着拉上了对着办公区的那面窗的百叶窗帘。
靠着办公桌，时苑把文件夹甩到了桌上，一想到刚才常秋质问自己的情形，自己的脑袋就要自责到爆炸。摘下眼镜，单手捏着皱成麻花的眉头。
“这里！……”时苑听到外面突然传来吵闹的说话声，起身走向窗边，扒下一条窗叶，看向外面。
刚才常秋的一举一动，都被时苑看在眼里，似乎时苑已经忘了自己还没想好要如何做常秋的带教老师。
常秋动作慢慢地从书包里拿出本子和笔，生怕再次打搅了旁人的工作。小心翼翼地从自己的办公位挪开，绕过旁边的几个办公位，冲着时苑的办公室走来。
“她怎么走过来了”时苑缓过神，看见常秋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来，急忙松开窗叶，慌乱地在原地跺着脚，也忘记了能回到自己的办公椅上坐下。
常秋走到办公室门前。注意到玻璃窗上挂着一个牌子：副主管办公室 负责人时苑
自己找对了地方，这间就是她的办公室，看着紧闭的百叶窗，常秋有些疑惑“她在办公室里吗”
常秋轻轻敲响了玻璃门，耳朵凑近听着屋里是否有动静。
“这么快！”时苑听到敲门声，不禁发出声音，又急忙用手捂住了嘴。
常秋感觉自己仿佛听到了屋里的动静，又凑近了一步，身子重心突然靠前，自己没刹住车，一下用身子推开了门。
常秋整个人突然闯进了办公室，屋里的时苑正在门口一旁急着跺脚，两人就这样撞见了。
两人距离靠得很近，常秋猝不及防地与时苑的目光对上，周围突然静谧到像是二人心脏跳动的声音都能听见，这种尴尬至极的局面也是在她们两个人身上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