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迎接战友 县长愧疚领路情
庆祝凯旋 将军感怀二流泪
一九五三年六月二十二日，吕向阳经过五个多小时的颠簸来到省人民政府。吕向阳下了车，急匆匆的走向省人民政府大礼堂。十点钟要在这里召开“庆祝抗美援朝胜利暨欢迎志愿军凯旋大会”。吕向阳见整个大礼堂除两边坐着各界代表外中间的十排座位全都空着。他从旧军装上衣口袋里掏出解放战争年代从国民党中央军那里缴获的怀表，马上就到十点钟了。主席台上省里领导和有关方面人士已经就座。这时候就听大会主持人大声宣布：
“同志们，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高阳同志和志愿军凯旋将士代表进入会场！”
会场两边十几排坐着的人不约而同的全部起立转回头来把目光集中在和主席台正对着的大礼堂洞开的正门。吕向阳就站在大门旁，三年没见高阳书记了，赴朝时他是副军级干部吕向阳想，立了这么大的功，高阳应该是正军级干部了！他挤在最前边，他要第一个看到高阳书记。
凯旋归来的将士代表穿着洁净的志愿军服装、排着整齐的队伍入场了，可他不错眼珠的从头看到尾，却没有看到高阳书记。吕向阳忽然想到，高阳书记应该就座在主席台上啊。他揉揉那只小眼睛向主席台上张望，依然不见高阳书记。
吕向阳急了，冷不丁的想到：是不是“光荣”了！他脑袋嗡的一声，眼前发黑，两腿站立不稳。他下意识的抓住大礼堂后排座位的靠背。有好一会儿，他才感到清醒些。吕向阳忽然用手使劲地拍打着自己的上额，自言自语：我真是昏了头，刚才主持会议的人明明布什宣布‘欢迎高阳同志和志愿军凯旋将士代表进入会场’吗！可是为什么不见高阳书记呢？怎么回事呢？是病了吗？还是……他向一位大会工作人员询问。那位工作人员告诉他说高阳同志身体不太舒服，不来参加会议了。他打听高阳的住处。这位工作人员说：
“他住在省委招待所，不过他不在，我们去找过了。也许一会儿能来——也许——哎呀，我也说不清楚。”
吕向阳离开省政府大礼堂，他钻进蓉阳县那辆吉普车，对司机说：“快点发动车，马上到省委招待所。”
这么重要的会议，高阳书记不会不参加呀，可能还是身体出了毛病。吕向阳不免有些担心。他想：高阳今年三十五岁了，比自己小两岁，自己是老婆、孩子全都有了，可高阳却还是独身一人哪！抗日战争时期，他的弟弟、妹妹为了祖国和人民牺牲在抗日战场上；解放战争中，高阳书记做地下工作的爸爸、妈妈由于叛徒的出卖被国民党反动派杀害啦！高阳现在是孑然一身，他应该成个家了，他身边应该有个女人了。我吕向阳作为高阳的老部下、河南老乡，有责任协助高阳找到那个女人——这个女人首先应该是真正的共产党员、有文化，人吗，要长得漂亮啊，最重要的是她要关心、体贴、钟爱高阳书记……
吉普车进了省委招待所院里，司机停下车，见吕向阳闭着那只小眼睛，头仰在后靠背上，似乎是睡着了。司机轻声说“吕县长，到招待所了！”
“啊？这么快，到招待所了。”吕向阳坐起身，揉搓着眼睛。
吕向阳到招待所接待室询问高阳的住处。
那位接待人员疑惑的问：“高阳？他是哪个市县的？”
吕向阳说：“是我们省抗美援朝凯旋的志愿军首长。”
那位接待员说：“志愿军代表都在后边楼住，你顺着门前这走廊往东走，楼梯口下边有个门可以通后院，那门若是没开，你就还得从进来的门出去，往东走，绕过这幢楼！”接待人员不厌其烦的给吕向阳指明路线。
吕向阳干脆出了这幢楼，绕到后边的那幢六层楼前。见门口有两位公安警察，吕向阳向两位警察展示了自己的转业军官证和蓉阳县政府开的介绍信。
登记处检验了吕向阳的证件和介绍信，由另一位服务员把吕向阳领到三楼，楼口有两位解放军战士检查了吕向阳的证件，并直接把吕向阳领到三楼东头第二个房间门口。门口站着两位志愿军战士，其中一位战士仔细的审查了吕向阳的证件，然后敲了几下门，得到允许后，进了房间。
吕向阳心情很激动，他就要见到离别近三年的老领导、老战友了。
不一会儿，一位文雅庄重的女子随同那位战士来到走廊，那女子打量着吕向阳问：“同志，您是哪位？”
吕向阳回答：“我是高阳书记的战友，我叫吕向阳。”
那位女子一听到吕向阳这个名字，热情的说：“啊，是吕向阳同志，高阳经常提到你呀！快请，快请！”
进了房间，吕向阳才注意到这是一位穿着洁净可体的军装、看上去有三十岁左右的俊俏女人。
吕向阳暗想，难道这位是高阳的女秘书吗？这么漂亮的女秘书！
这位女军人看出了吕向阳的疑惑，彬彬有礼的微笑着自我介绍：“我叫许萍，是高阳的爱人。”说着向吕向阳伸出手来。
吕向阳忙伸出手去，高兴的说：“哎呀，我来这一路上正琢磨着高书记找爱人的事呢？我这不是心坎子挂笊篱——多劳心吗！”
许萍绷着脸：“这事您老兄还真的不能再劳心哪，否则老高可要犯重婚罪了！”说罢咯咯的笑起来。
吕向阳笑着，连说：“那是，那是，再说，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这你样般配的呀！”
许萍原是中国人民志愿军某战地医院的院长，一次战斗中，高阳的军指挥部被美机轰炸，弹片把高阳肚皮划开十五公分长的大口子，肚肠外流，伤势严重，住进许萍的野战医院。就这样两个人相识、相知到相爱。高阳的部队撤离朝鲜前两个人结婚了。
许萍说：“老高多次跟我讲到你吕向阳县长，还一直为没有安排你到党校学习感到遗憾呀！”
吕向阳感慨的说：“高书记是我参加革命的领路人啊，他是最了解我吕向阳的了。高书记是我最敬佩的一位党的干部，他是一位真正的革命者啊！抗日战争时期，他弟弟妹妹牺牲了，解放战争时期，他爸爸妈妈又献出了宝贵的生命，这次抗美援朝，听你讲，高书记又差一点没光荣了啊！”
“咳，老高哇！也是几次死里逃生啊！抗战时他也身负重伤，右肩头被鬼子刺刀扎伤，至今留有深深的一道伤疤，解放战争初期，左大腿被子弹洞穿，抗美援朝中肚皮被炸开，这是三次重伤啊！身上的大小伤疤有二十多处哇！你们这些活下来的人哪个不是伤痕累累呀！你吕县长的伤不会比老高少，看你脸上这伤，是日本战刀劈的吧？可以到我们的医院进行整容手术。”
吕向阳很尴尬，叉开话题：“高书记到哪去了？会场没有他。”
许萍非常肯定的说：“他一定在开会，不会到别处去的。”
吕向阳立即站起身：“我得去看我的老领导，几年没见了，天天都惦记他呀！”
许萍面带忧虑，对吕向阳说：“吕县长，你跟老高是亲密战友，你劝劝老高，不能太任性了，总是一个人跑这跑哪，派警卫他也不要，省领导很担心他的安全。”
“好，好，我一定劝劝他。”吕向阳走出高阳、许萍的房间。
“是日本战刀劈的吧？”许萍这句话如铁锤一样敲击着吕向阳的心弦。高阳书记把我吕向阳领到革命的道路上来，我吕向阳都干了些什么呢？高阳书记抗美援朝、保家为国，肚皮炸破、抛肝沥胆；我吕向阳呢，为了一已私念把顾掬贤调到县政府，结果呢，他下意思的用右手摸着自己脸上的伤疤，我怎么向高阳书记交待呀！若真是日本战刀劈的，那是多么光荣的伤疤呀。可这是顾掬贤这位有才华的热血女青年砍的呀……当然，不知情者都认为这是潜伏的反革命分子砍的，可这事儿怎么会瞒过高阳书记呀！我吕向阳也不该瞒着这位可敬的战友哇……
吕向阳后悔当年没有坚决要求到抗美援朝战场上去，在战场上负伤，是光荣的，就是死在战场，那也是为革命流了最后一滴血。我这伤算什么呀？这样明显的伤痕留在脸上，人们都说我这是国民党潜伏特务想置我于死地而留下的伤疤。可我吕向阳心里明白，这是我挚爱的顾掬贤给我留下的伤疤。也难怪顾掬贤，她是以为我吕向阳非但没能主持正义和公道，反而落井下石，利用这件事骗取了她，甚至可以说是奸淫了她。结果呢，她顾掬贤舍弃女儿的纯贞并没有使老爸和爱人获救，怎么能不悲愤交加呢？吕向阳叹了一口气。
司机见吕向阳不高兴，又唉声叹气，关切的问：“吕县长，有什么心事还是身体不舒服？”
吕向阳平日里坐车总是和司机聊个不停，吕向阳认为这是了解群众反应的很好机会，司机跟吕向阳也是无所不谈。
吕向阳当然不会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给司机，关于他脸上的伤疤造成的真正原因，他没有跟任何人讲过：
“没有不舒服，我是急着见老战友，可是一时又找不到他，我心里着急呀！”
“高书记一定在庆功会上，这么重要的会议，他不可能不参加。”司机说着，右脚向下踩了一下油门，汽车速度加快了。
吕向阳忙说：“不急不急，你稳当点儿，我这条命现在就在你脚下，你可要脚下留情，别让我看不到老战友。”
司机果然又把车速放慢了。
吕向阳又回到省人民政府大礼堂。吕向阳在后排一个角落的空位坐了下来。会议正在进行着。主席台上还是没有高扬书记的身影。吕向阳想：高阳书记一定坐在志愿军代表的行列中，可是，这么多人，他没办法找高阳书记。现在，吕向阳的思想压力很大。“你脸上的伤疤是日本战刀劈的吧？”高阳爱人许萍的这句很寻常的问话如同锥子一样刺在他的心上。一会儿见了高阳书记，他一定会问起这伤疤的，我该怎样向他汇报呢？是说假话，还是说真话？说假话吗，这可是欺骗自己最崇敬的领导和最亲密的战友哇。说真话，又怎么能说得出口呢！战功卓着的老战友高阳在前线出生入死，奋勇杀敌；我吕向阳在后方谋图私利、玩弄女人？吕向阳痛苦的摇了摇头，狠狠的捏一把自己的大腿。
让吕向阳略感宽慰的是在这二年多的时间里，他吕向阳确实是实实在在的干了许多令人称道的工作。土地改革既轰轰烈烈，又稳稳当当，全县没有死一个人，对那些所谓罪大恶极的地主老财，都给了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每年上交公粮又快、又多、又好。又建了两所小学、一所中学，发电厂正常供电，解决了七星河的水患，荣转伤残军人得到了很好的安置，军烈属得到了良好照顾、社会治安良好……朱备山围剿三十多名敌特和还乡团武装分子，除了他吕向阳受伤，其它人一个不伤、一个不死，战绩辉煌。吕向阳本人呢？老百姓都说他是真正的老八路干部。吕向阳从不居功，更不喜欢别人总是把成绩挂在嘴上。顾掬贤家这一件事就使吕向阳背负着终生都难以解脱的沉重的包袱。当年知道顾掬贤是顾济秀的侄女，自己就不该起那种邪念，假如不是为一已之私，顾掬贤仍然留在蓉东小学教书，顾家或许就可以免除这场灾难！顾济财这个军统特务显然是冲着我吕向阳来的，他是想惩罚我这个国军的“叛徒”，结果，发电厂的齐、马、岳、刘四位成了我的替死鬼，顾济民一家跟着遭了殃。国民党特务就是他妈的不仗义，好汉做事好汉当，何必连累无辜呢？吕向阳也瞒怨地区专署，特别是那位副专员，好大喜功、武断专横。明知道顾济财是国民党潜伏特务，又逃跑在外，就不应该定案杀人。这位副专员认为，在肃反运动中，好象哪里肃出的反革命越多，杀的反革命越多，哪里的工作成绩就越大。草菅人命啊，这人命关天的大事，当官的确实应该慎之又慎啊！
始作俑者还是我吕向阳，若不把顾掬贤调到县政府来，或者在知道顾掬贤与周安瑞结婚了，不醋性大发蓄意制造分离，顾家的灾难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要尽快见到高阳，我吕向阳要向高阳检讨自己的错误。
吕向阳起身从左侧走到前几排一个空位坐下，他仔细的一个一个的看着主席台上的人，确确实实没有高阳的面孔；他又离开座位，从前边自左走到右边，在前几排的志愿军代表中他依然没见到高阳的身影。吕向阳很失望，正茫然不知所措。
一位工作人员走过来，低声说：“同志，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吕向阳又回到左侧，在过道上向会场后边走。忽然他发现在后排东北角一位穿一身旧中山装的人低垂着头，好像有意识地躲避着人们的目光。这人很象高阳书记。他轻轻的走过去，到侧面仔细的观察这个低垂着头人。这人坐在那里始终低着头，两手捂着脸。吕向阳辩认清楚了，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老领导、老战友高阳书记。他轻轻的拍了一下高阳的肩膀。
高阳微微的抬起头，斜着眼吃惊的望着吕向阳。
吕向阳见高阳泪流满面，吕向阳知道，高阳此刻正在怀念着牺牲了的战友们。
从高阳那目光中，吕向阳知道高阳如今一定是认不出他了，低声说：“高书记，我是吕向阳啊！”
高阳擦着泪，惊奇的问：“你是老吕！你的脸——”他辨认出是吕向阳了，激动的站起身拉着吕向阳的手。
两个人走出会场。
“老吕啊，共和国没有被扼杀，我们的胜利果实保住了！这是用血和肉保住的啊！”高阳紧紧的握着吕向阳的手说：“我三年前从蓉阳带出二千七百一十二人，回来的仅有一千六百五十三人哪！牺牲了一千零五十九人哪！老吕呀，共和国胜利果实保住了，是用鲜血和生命保住的，我们活着的人可要珍惜啊！”
高阳抽抽噎噎的哭起来。
这是吕向阳第二次看到高阳这样伤心了。
高阳从裤兜里掏出手帕擦干泪水：“我听说蓉阳的工作搞得很有成绩，是吗？尤其是拥军优属工作，老吕，感谢你呀，感谢祖国，没有全国人民的支持、没有祖国着强大的后盾，就不会有抗美援朝的胜利。”
吕向阳心情很沉重，摇摇头：“我老吕愧对您这位革命的领路人啊！”
高阳惊异地看着吕向阳。
吕向阳把自己被砍的全过程如实的向高阳做了交待，他象小学生犯了错误站在老师面前一样，等待着高阳的批评。
高阳意味深长的说：“老吕哇，和平时期的斗争会更加激烈和残酷哇，这斗争虽然是内部的，甚至是我们自身，可是却格外的艰难哪。你想想，同样是你脸上这一刀，日本鬼子若是劈你这一刀，下手很容易；顾掬贤劈你这一刀，那可是要思之再三，痛下决心的呀；若是让你自己劈你自己一刀呢，你有勇气劈下去吗？从某种意义上说呀，我们今后就是要自己向自己开刀哇！”
吕向阳惭愧的说：“高书记，错误是无法挽回了，我很痛心哪！”
“老吕哇，你能认识到错误，并痛下决心要改正错误，这实在就是一种很了不起的品格了。过去的事情，就放下吧，一个革命者不能总是沉缅于错误的悔恨中，重要的是振作起精神，不断地纠正自己的错误，努力工作呀！”高阳不忍心再看吕向阳痛心疾首的样子，实际上高阳书记心里也很难过，单是他高阳的这个军就有三千六百一十七位战士长眠在朝鲜的国土上啊！为了祖国、为了人民，要奋斗就得有牺牲啊！高阳用手上下抹了几下脸，“我们活着的人加倍努力吧，否则，对不起牺牲的战友和同志们啊！”
吕向阳点点头。
高阳看一眼手表，对吕向阳说：“会议马上就结束了，走吧，到我家，让你弟妹给咱们弄两个菜，算我对你工作成绩的祝贺吧！”高阳笑着说“我已经不是单身汉了。”
吕向阳也笑了：“来时的一路上我都在想，抗美援朝胜利归来，高书记该成个家了。我在省礼堂没有找到你，经过打听，知道你住在省委招待所，我已经见过弟妹了，人很正派，也很漂亮啊！”
高阳打了吕向阳一拳：“你呀，就专看外表，许萍的漂亮可不单是外表啊。在朝鲜战场的枪林弹雨中，许萍多次亲自带着战地救护队抢救伤员啊！她的革命胆略和战斗精神不在你我之下！”
吕向阳担心的问：“高书记，不会受弟妹的气吧？”
高阳朗声大笑起来：“是革命的伴侣吗，真给点气受，那也得忍耐啊，你说是不是啊，人家可是把那一堆一块全都交给咱了！”
高阳、吕向阳两个人说着，来到省大礼堂外边。
吕向阳指着大礼堂外停在停车场边上的吉普车说：“高书记，咱们还是找一家小餐馆吧，免得麻烦弟妹了。”
“哎，不管怎么说，你这是到我家门口了，还是到我家才显得亲热吗！”高阳说着，附在吕向阳耳边低声说“不用你弟妹做，他的厨艺还不如我呢。到食堂要几个菜，你弟妹怀孕了，我也舍不得让她操劳啊！”
司机见吕向阳和一位穿着军装的清瘦高条、显得干练的军人向停车的方向走过来，略定这位陌生的军人就是高阳书记了，忙迎过来打招呼。
吕向阳指着司机向高阳介绍说：“高书记，这位是你走后调到县政府后勤的司机，叫王化民，今年二十六岁，小伙子技术还可以。”
高阳热情的与司机王化民握手，客气的说：“让你受累了！”又回头对吕向阳“上车吧，到我家，你不是去过了吗？”
吕向阳笑着说：“招待所那能算你家吗？”
“革命者四海为家呀！”高阳说：“就非得是老婆孩子热乎床才算家吗？”
高阳、吕向阳和司机王化民在走进抗美援朝志愿军代表住的招待所时，志愿军同志们见了高阳书记都庄重的敬着军礼。高阳也向这些志愿军同志回敬军礼，并热情的打着招呼。到二楼，高阳书记把一位战士拉到一边，从兜里掏出食堂钱票，低声说：“小同志，去到食堂给弄几个菜来，这里我先替你值班。”
这位战士正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办。
一位志愿军战士听到了高阳的话，忙走过来给高阳敬了军礼，说：“高政委，我去吧，一会儿送到你的房间来。”
“好、好，你代劳吧。”说着，把一叠食堂券塞到这位志愿军同志手里。
高阳领着吕向阳和司机王化民来到他跟许萍住的房间门前，两位志愿军战士向高阳敬着军礼。高阳掏出钥匙，自己开了门。
高阳招呼着吕向阳和司机王化民坐下，给吕向阳、王化民倒上水后，高阳来到套间的房门前，轻轻的敲着门：“许萍，许萍，有客人来了！”
许萍从里间走出来，见是刚才来过的吕向阳与另一位同志，热情的打着招呼。
吕向阳喝了口水，对许萍说：“又来讨搅，还请弟——”吕向阳想说弟妹，觉得不合适，又改口说“许院长谅解。”
许萍笑了：“咳，老高一提起你，就说你这人性格豪爽耿直，这不也挺会虚伪的吗！叫弟妹不是更亲切吗，你怎么知道我是许院长？当了几年地方官就把军人的作风给丢了吧！”
吕向阳忙不叠的说：“弟妹批评得对，批评得对！”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从中抽出一支递给高阳。
高阳侧头看着坐在身旁的许萍。
许萍板着面孔说：“请不要违背协议。”
高阳没有接吕向阳递过来的烟，解释说：“吕老兄，我跟许萍是有协议的。本来许萍暂时是不打算要孩子的，我答应她戒烟，她才同意要孩子的。如今，许萍履行协议了，已经有孕在身，我要是开戒吸烟，这不等于欺骗许萍吗！”
许萍看着显得有点手足无措的吕向阳说：“吕老兄，你跟嫂夫人也应该签个戒烟协议，这戒烟协议还是考验你们男人爱情的试金石呢！你若是深爱你的妻子，那你就一定会严格履行协议的，要是不爱你的妻子，这烟也是戒不掉的。”
听了许萍的话，高阳才想起吕向阳的家事来：“老吕，有嫂夫人了吧？”
吕向阳点点头：“有了，她叫叶亚男，比我小七岁。”
高阳笑着说：“那你是老汉少妻呀！”
那位志愿军同志把饭菜送进来了。
王化民和吕向阳把接待室靠墙的一张写字桌抬放在接待室中间。高阳到里间拿出一瓶白酒来。
吕向阳启开瓶盖笑着问许萍：“弟妹，这酒有没有协议呀？”
许萍笑了：“已经纳入议程，但尚未签定协议。吕兄，我以后会到你家去的，我有很多可以让男人‘改邪归正’的好主意要毫无保留的介绍给叶亚男大姐。”
“噢，得，得，还是请弟妹手下留情吧，我吕向阳在家已经是磨道的驴听喝了，要是再给我套上几条协议的绳索，那我可就活不起了！”吕向阳有意贬低着自己。
大家都就座了，高阳对司机王化民说：“这位小师傅，你别客气，酒就不让你喝了，饭菜一定要吃好。”
司机王化民应诺着：“我会吃好的，高书记，你们喝吧！”
许萍端起半杯茶水：“吕兄、王化民师傅，初次到我家，住在招待所，没有炉灶炊具，不能为二位下厨烧菜，请二位客人能理解。我以茶代酒敬二位一杯。”
吕向阳看一眼王化民说：“王化民还要开车，我就全权代表吧。”他站起身对许萍说“许萍同志，谢谢你舍身帮助高阳老弟组成个完美的家庭，不久，就将有爱情的——孩子——结晶了，那这个家庭就更完美了。”他又转向高阳“高书记、战友、老弟，祝贺你抗美援朝凯旋归来，也祝贺你喜得许萍这么好的妻子，以后你到蓉阳检查工作，我还要和方玉晴、杜施正、杨忠等专门为你祝贺。”
高阳和吕向阳干了杯中酒。
高阳说：“要不了多长时间，我还会回到蓉阳的，回到蓉阳去工作。”
吕向阳仿佛没有听清高阳的话：“你说什么，高书记，你还要回蓉阳工作吗？”
“怎么的，是不欢迎我还是怕我抢了你的位置呀！”高阳盯着吕向阳。
吕向阳想，如今的高阳是省军级干部，怎么可能回到蓉阳去工作呢，那该如何安排呀，上级组织也不会这么使用干部吧。
高阳笑着对吕向阳说：“我到蓉阳去给吕老兄当个助手，怎么的，吕老兄不欢迎我这个老战友了！”
吕向阳以为高阳是在开玩笑，连说：“欢迎，欢迎！我们还是并肩战斗，但你永远是我的领导，我给你当助手。”
高阳可不是说着玩的，回到省城的第一天他就向组织写了申请，要求仍然回到蓉阳县去工作，他甚至动员许萍一起到蓉阳县去工作，许萍也真的答应了高阳，说等生了小宝宝就随高阳去蓉阳县工作。
高阳歪着头对吕向阳说：“老吕，我确实还想回到蓉阳县去工作，我适合也喜欢在基层工作！”
“咳，你现在是省军级干部，怎么可能到一个偏远县城去工作呢？组织也不会那么使用干部的。”吕向阳摇着头。
高阳一本正经的：“共产党的干部都是为人民服务的，都是人民的勤务员。我一定要到基层去，至于组织，还真是要经过组织同意啊！”
吕向阳诡秘的看一眼许萍，笑着说：“高老弟，你要是真想到蓉阳县工作，我倒是有一个好办法。”
“什么办法，听听老兄高见。”高阳很认真。
吕向阳俯在高阳耳边低声咕囊着。
两个人都看着许萍神秘的笑着。
“是不是在打我的主意啊？”许萍直视着吕向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