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轸一脸疑惑,轻嗔道:“官人莫要拿妾身打趣了,什么‘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妾身听着云里雾里的,这究竟是怎样个记账法子?”
韩执笑着拉过她的手,耐心解释:“八娘,这可不是打趣。你平日里记账,条目繁杂,又费心神又易出错,对吧?”
“官人这是说的什么话?”苏轸此时就有些不高兴了,有些嗔怪意味地说道:“官人这话说的,莫不是不放心妾身记账,故而来此责备起来了。”
“没有没有,”韩执轻轻刮了刮她的脸蛋,道:“八娘且听我说——这借贷记账法,就是把每项银两往来都分成‘借’和‘贷’两方,不管何事,只要涉及银钱进出、货物往来,都能条理清晰地记下来。”
“打个比方,咱们家进了一批绸缎,这便是‘借’库存绸缎,‘贷’相应的银钱;要是用出去几匹,那就反过来,‘借’银钱,‘贷’库存绸缎。”
“如此一来,账目清晰,每日收支盈亏一目了然,还能省不少记流水账的功夫。这样子,我不至于心疼,八娘又能轻轻松松地记录账目”
苏轸歪着头,仔细端详着纸上的字,似懂非懂:“听起来倒是精妙,只是具体实操起来,怕没那么容易。”
“就说咱们府上采买的事儿,今日买米,明日买菜,还有绸缎香料,杂七杂八的,怎么个借贷法?”
“无事,我来教八娘......”
......
倒是教了苏轸好一阵子,一直是月萍和钱素带着下人端上饭菜,才算是结束。
苏轸也是坐的时间够久了,便是不好让她再继续久坐,带着她站起来舒缓筋骨。他此时就问道:“怎么样八娘,可是有理解一点?”
“官人这法子着实巧妙,”苏轸点点头,又问道:“如此一来,后续盘点、核算,都简便许多。官人,你这法子从哪儿学来的,竟这般巧妙。”
韩执这下子又哑巴了,思索了一番,说道:“这是先前从母亲那里学来的,八娘你也知道的,眉山那边家中人多,开销也多的。”
苏轸恍然大悟,点点头道:“怪道呢,母亲向来把家中诸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如今是有了这般精巧的记账法子,也不稀奇。”
说着,她轻轻捶了捶后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得知有喜了,这般久坐久坐,到底是累得慌。她便是揉着腰,慢慢地在房间里踱步,舒展着筋骨。
“这般感觉,倒是有书房那时的感觉了。”
待苏轸活动得差不多了,韩执才引着她往饭桌走去,还不忘打趣:“今日八娘学了新法子,胃口想必也能大开,今日这饭菜,我可是费了心思的。”
待苏轸坐定,他又亲自为她盛了一碗汤:“这是伙房新炖的鸡汤,加了些滋补的药材,八娘尝尝。”
苏轸接过汤碗,轻嗅那袅袅热气,又浅笑着抿了一口,不由赞道:“味道真是鲜美,官人有心了。只是为何我感觉今日这汤,居然有些酸感,甚是开胃。”
韩执此时就笑了,解释道:“八娘这舌头也变得厉害了,这汤里我特地叮嘱加了些许酸物。只是那钱素说,娘子有孕时,胃口多变,容易嗜酸,想着给你换换口味,既能补身,又能让你多吃些。”
说着,韩执瞧她喜欢,也跟着高兴,忙不迭给她布菜,说:“还有这道松鼠鳜鱼,酸甜开胃,我特地叮嘱厨子做得更软烂些,八娘你也尝尝。”
苏轸依言夹了一筷子松鼠鳜鱼,鱼肉入口即化,她不禁眼睛一亮,连连点头:“果真合口,这味道正合我如今的胃口。”
说罢,又接连吃了好几口,吃得颇为满足。
韩执看着她胃口大开的模样,笑意更深,还不忘适时伸出帕子帕子,让她擦擦嘴角:“只要八娘喜欢,我往后都让厨子变着法儿做些酸甜口的菜。”
“你如今怀着孩子,可得把自己喂得饱饱的,可不许挑食。明白了没有?”
苏轸咽下口中食物,轻嗔道:“就官人会念叨,我还能亏待了自己不成?只是这肚子里的小娃娃,口味一天一个样,我也没法子哩。”
说着,她轻轻摸了摸小腹,似是在与腹中胎儿交流。
“孩子等下随时都可以摸,现在八娘先吃饭吧,怎么样。”韩执看她这个样子也是笑道。
“好好,”苏轸点点头,然后也夹了些鱼肉给韩执,道:“官人喜吃鱼,既然今日的松鼠鳜鱼味道不错,可也要多吃些。”
……
又由于苏轸怀孕了,身子在全家上下,是属于最金贵的那一个。所以她每日的洗澡日程,也都是提前了的,尽量在天黑之前,就回到屋里去。
韩执此时洗完澡,回到了房间里,发现苏轸还是坐在坐榻那边,手里拿着纸笔,似乎在写着些什么。
他轻轻走近,生怕惊扰到她,待行至身后,才温柔地开口:
“八娘?”
苏轸听到韩执的轻声呼唤,也是抬起头,笑着回应了一声:“官人。”
“天色已晚,八娘这般费神,眼睛可要累坏了。书信这些事情也不怎么着急,明天再写也是可以的。”韩执此时也坐到她的身边,轻轻把她揽进怀里,让她坐好些。
苏轸微微吐出一口气,浅笑道:“无妨,官人,妾身想着早些把书信写好寄出去,也好让家中长辈安心。”
“再者说了,官人今日答应妾身,说好把那九千字写足,便是把书信的事情交由妾身来。”
韩执拗不过她,只好说道:“好好好,八娘写便是了。只是坐的久了,等下还要在房间里多走两步,明白了吗?”
苏轸笑了笑,点点头道:“妾身知道了,寻常也不见官人这般关心,倒是今日出了点大事儿,才知晓前来关照妾身。”
韩执听了,佯装委屈道:“八娘这可冤枉我了,我平日里哪里不关心八娘,”
苏轸见他这般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了好了,妾身不过是与官人说笑,却还要在这里装腔作势,真是个……”
“不知羞的冤家,对不对?”
“对,”苏轸笑容更甚,“如今官人还反倒来,抢妾身的话说去了。”
“嘿嘿嘿,还不是八娘天天说?说得我都记住了呢。”
“只是妾身遇到了官人后,不知不觉中养出来的口头禅罢了。”苏轸继续写信:“那不知官人,可喜欢听?”
“自然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