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韩执此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他低下头,嗫嚅着:“父亲,我只是......”
韩卓微微叹了口气,目光柔和下来,拍了拍韩执的肩膀:“执儿,为父懂你的心思,夫妻情分珍贵,你重情重义,这是好事。”
“但八娘如今的状况,你也该多些体谅。她的担忧并非凭空而来,生产临盆本就凶险,她是为你和孩子的将来考虑,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周妙安在床边轻轻地帮苏轸顺气,然后对着门口的月萍喊道:“月萍,你快些去煮药来。八娘这身子弱,又动了这么大的脾气,怕是要动了胎气。”
“是!”月萍应了一声,匆匆离去。
看到了苏轸手里还抓着那个“竹杆条”,周妙安满是心疼地拿了过来,也不知苏轸是不是宝贝这个“竹杆条”,便是放到了床边,然后轻轻安慰她。
“八娘,别再想那些烦心事啦,安心养胎才是头等大事。快和母亲说说,怎么就吵起来了?若真是执儿的错,母亲帮你教训他。”
“我......”苏轸此时也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也只是憋出了一句:“我怕......我怕自己会出事,也怕官人不理解我。”
周妙安满是心疼,她把苏轸抱得更紧,轻声呢喃:“我的好八娘,别怕,万事有母亲扛着。执儿他不是不理解,只是不愿意纳妾而已。”
韩卓此时也是来到了苏轸的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说道:“八娘,执儿的性子为父最清楚,他心里只有你,这才一时难以接受纳妾之事。”
“他对你的情意,日月可鉴,断不会因为这点事就不理解你。你所担心的,我们都放在心上了。”
“是啊,”周妙安也说道,“八娘,你可知道,当时我带着执儿,正在街上闲逛,好巧不巧,就遇到了你。那会儿,他那眼神,可是都直了。”
“然后我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自那时起,只要是和你有关的事儿,他都是亲自操办的。看着你给的帕子,他都能失神许久。”
“这段时日,我和你大人来了,也是亲眼所见。只要是你指着的地方,他都是第一个跑过去的,给你的东西,都是捧着来的。”
韩卓也是微笑,说道:“那日你们成婚,他出门迎亲的时候,心里可急了。就连头上的帽子,都是歪着的。”
“执儿对你的这份深情我们都看在眼里,你就别再多想了。为父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在京都府的人脉还是有一些的,太医署那边,为父也能卖点面子。”
“为父是扶平伯,正四品开国伯,实封九百五十户食邑,同时官居通奉大夫。你母亲,前礼部侍郎周起之女,乃是虚郡主,实封眉山县夫人。”
“就这些名衔,在这京都府里,也算有几分颜面。别的不说,至少你所担忧的问题,绝对不会出现。”
周妙安也开口说道:“好了八娘,执儿不想纳妾,那便是由着他。不纳家里也有能力护着你们,纳了最多锦上添花。”
“与他说多了,也是气你的身子,不值当。你现在最重要的,咱们把心思都放在养胎上,等孩子平安落地,什么都过去了。”
苏轸这才微微点头,自己扶着肚子,坐直身子。周妙安也是给韩执甩了一个眼神,示意他赶紧过来。
韩执连忙起身,坐到了苏轸身边,轻轻帮她擦去脸上的金豆子。然后扶稳她,抚着她的肚子,似乎也是在抚慰她腹中的孩子。
这会儿,月萍也是端着安胎药,快速地走了进来。韩执这会儿,也是直接伸出手,接过来,轻轻吹着。待到吹得差不多凉之后,便是凑到了苏轸的嘴边。
但是苏轸的小脸却是有些发皱,鼻子微微一抽,带着些哭腔嘟囔了一小声:“官人......苦......”
看到苏轸满脸抗拒的模样,韩执心疼极了,连忙从桌子上拿过一颗蜜饯,然后放入她的口中,道:“八娘,快含颗蜜饯,去去苦味。再忍一忍,把这药喝了,对你身子好。”
苏轸乖乖张开嘴含住,然后任由着韩执,给她把药喂了下去。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韩执自然心疼不已,只能拥着她说道:
“对不起八娘,让你生气了,让你委屈了。”
苏轸此时哭得很累很累,只是喃喃了一声:“官人......妾身累了......”
韩执心疼得眼眶泛红,动作轻柔地帮她脱下外服,将她缓缓放倒,掖好被子,像哄孩童般细语说:“睡吧、睡吧,我就在这儿,一直都在。”
确认苏轸睡着后,韩执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他抬起头,才发现周妙安和韩卓还在房间里。而月萍,则是早早地端着药碗——跑了?
此时韩卓先是背过身,走出了房间,而周妙安再起身,低声道:“执儿,你且随母亲出来,有些话要与你说。”
韩执看了一眼熟睡的苏轸,便是起身出去了。来到了屋外,韩执也关上了门,周妙安看着儿子,眼中满是心疼与忧虑。
“执儿,如今八娘身子娇弱,容易多想。”周妙安此时就说道,“母亲也是生过孩子的,自然是知道一二,依我看,八娘这应当是产期脏躁了。”
韩执微微皱眉——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便是有些紧张地问道:“母亲,这‘脏躁’,是什么?莫不是什么病疾?”
周妙安轻轻握住韩执的手,神色忧虑地解释道:“执儿,这‘脏躁’,便是因为娘子们在孕期情志不舒,加上身体亏虚所引发。”
“你也看到了,八娘这段时日心思敏感,加之身子较弱,这才导致了脏躁之症。八娘刚刚那般委屈难过,便是很像‘脏躁’。”
听完周妙安的话,韩执这下子明白了——苏轸这是得了产期抑郁了。
“我知道了,这个我也听说过......”
周妙安见韩执像是有些自责,便是拍了拍韩执的手,安慰道:“执儿,这也不能全怪你。八娘本就心思细腻,又有了身子,情绪容易激动。你以后多陪陪她,多哄哄她,让她心情好些。”
“估摸着,就是见了那些媒妈妈,听到了纳妾一事,心里就不由地开始多想,这才说着要给你纳妾。”
“我知道了……”
此时许久未开口的韩卓也说话了:“行了行了,你现在先是回去,照料着八娘吧。若是她醒了见不着你,怕是又要多想了。”
“是,我这便回去。”
说着,他就朝着二位高堂微微行礼,就转身,走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