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静谧得只能听到对方呼吸的瞬间。
两人相对而立,一时之间,竟相顾无言,感受着对方微妙的情绪波动。
周祁野站在门口,沉静挺拔的身形微微沉了沉,亦或者是紧绷神经得到了释放,僵硬的肩线柔了几分。
辛凝看着他抓出纹理的头发也掉了几缕下来,下巴青须明显,眼底灰青,呼吸都跟着滞缓。
都一句话没说。辛凝侧身让他进来。
周祁野捏着外套进去,自己找鞋穿。
辛凝就堵在门口,看着他换鞋,问:“吃饭了吗?”
周祁野答:“没有。”
飞机上准备的餐食,他一口也没吃,盯着时间熬。
辛凝往厨房去:“那你歇会儿,我刚好准备做点吃的。”
周祁野跟在她后边:“受伤了吗?”
辛凝回头。
他知道了?
周祁野说:“昨晚的事黎梦莹跟我说了。”
他下飞机,黎梦莹的电话就打过来,听说昨晚他联系过她,还有些歉疚,她在外出差没在曼哈顿,住的地方信号不是很好。不过辛凝被抢的事今早在公司都传开了,黎梦莹把知道的如实告知了。
辛凝有点心虚:“没什么大事。”
周祁野语气很认真地问:“伤哪儿了?”
辛凝往岛台边上走:“就一点擦伤。”
周祁野走到她身侧:“我看看。”
“真的没事。”
周祁野站在她旁边,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手,还是脚,还是哪儿?”
辛凝看他一眼,妥协:“右边手肘。”
周祁野握住她手腕把手抬起来,轻轻挽起衣衫袖子,皙白的手肘上一片擦伤,斑斑点点都已经结痂。
他抽一口气,心疼地轻轻把袖子放下来:“擦药了吗?”
“擦过了。”
“还有没有哪儿受伤?”
“没有了。”
周祁野不知道说什么了。
那伤就像长在自己身上一样疼。
他过来的时候,好的,不好的都想了一遍。
胡思乱想了十几个小时。
周祁野看到岛台上放着牛排和黄油,闷闷地把她往一边赶:“去休息吧,我来做,想吃什么口味的。”
“你给我打下手吧。”辛凝瞧他都累成什么样了,又拗不过,只能这样提议。。
“也行。”
辛凝取下围裙戴身上,周祁野主动伸手环过她的腰,捏着围裙上的绳子帮她系好。
辛凝打开冰箱,又拿了一盒牛排出来撕开。
煎到一半,叫周祁野:“帮我拿两个鸡蛋。”
“好。”
周祁野几乎是强撑着眼皮,跟她一起做饭。
他在飞机上没有一丝困意,来到这儿之后,困倦袭来。
辛凝煎牛排时,看了他好几次:“鸡蛋吃熟一点的行吗?”
周祁野在旁边洗水果做水果沙拉:“行。”
阳光刚好斜斜切进厨房内,两道温馨和谐的影子一高一矮映在橱柜上,时而晃动两下。
饭后,辛凝先是去了趟洗手间,又去卧室拿了一条色调温暖的毯子出来,问他:“你没订酒店吧?牙刷跟杯子在洗漱台上。”
她这是要留他在沙发上休息的意思。
周祁野有固定的酒店休息,只是辛凝不知道。
酒店这时候恰好打电话进来,周祁野看了眼,给掐了。
他看着她,笑得非常地得寸进尺。
辛凝冒出种不好预感,周祁野就开始提要求:“我还想洗个澡,再顺便借你的床休息一下。”
“.......”
他的“还想”“顺便”说得轻松自然,一点也没有“借”的难为情。
“这沙发我睡着不舒服。”他还评价起来了,“上次在这儿睡了一觉,回俞城肩都是酸的。改天我给你换一个。”
辛凝瞪他一眼:“爱洗不洗,爱睡不睡。”
要求还挺多。
她抱着毯子转身回卧室了。
周祁野笑意就没掉下来过,她瞪他的时候,怎么还有点,可爱。
周祁野走到洗手间门口,看见她蹲在地上在储物柜里翻找什么,许久之后,翻找出一条新的浴巾跟一款女士浴袍。
辛凝站起来,周祁野就站在她身后。
她把东西塞到他怀里:“将就一下。右边冷水,左边热水。”
她就是嘴硬心软。
“好。”周祁野看着怀里的女士浴袍,“这能穿吗?”
问完,他眼眸柔柔地看着她。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周祁野抖了抖浴袍,在身上比了比。
“.......”
“好像还行。”他勉为其难地说了这么一句。
辛凝身高在那儿,浴袍不至于太短。
辛凝出去了,在书房接了一个十多分钟的工作电话出来,听见洗手间里水声哗哗,她停了片刻。
一个人时间久了,有一丝丝的人气,有一点点的声音都能数倍放大。
周祁野吹完头发出来,见她站在卧室床头在换枕套。
周祁野勾起唇角,穿着不怎么合身的浴袍进去。
辛凝把枕头铺好,抬起眼皮看他一眼。
男人肩宽腰窄,浴袍长度刚好齐他膝盖,堪堪遮住了该遮的部位,腰带系得不是很紧,松松垮垮地露出蓬勃野欲的胸肌。
周祁野很自然地走过来,就跟进自己卧室一样。
这次过来,他能感受到辛凝在慢慢接受他,客气地说了句:“辛苦了。”
这些床品都是谢淮玉从国内给她寄过来的,她从小用的就这个品牌的床上用品,周祁野知道。
还有被套没换,他主动把被套拆开:“捏着这个角。”
他叫捏着,她就捏着。
周祁野把被褥全部装进去再理,两人合力抖了抖铺上。
“你休息吧。”
她要走。
周祁野问:“一起休息会儿吗?”
她一本正经地说了两个字:“不用。”
步子刚跨出去,就被周祁野揽回来,一起倒床上了。
“诶!!!”
床跟着弹了弹。
辛凝脑袋嗡嗡的,脸都摔红了。
周祁野侧躺把她抱着,已经很疲惫了,还贪得无厌地想跟她聊聊天。
周祁野跟她说着国内的人和事。
宋沉跟秦枬孩子都六个月了。
顾韫也快订婚了,也是俞城有头有脸人家的姑娘。
戎硕跟辛秩家里也在准备安排说亲。
都逃不掉家里的安排。
他们马上就是而立之年的年纪,大家都陆陆续续步入婚姻,完成家族使命。
辛凝静静地听着。
他问她:“你觉得俞城哪家姑娘会跟着辛秩?”
辛秩心里一直有个人,是谁她不知道。
辛凝说不知道。
辛秩是个好儿子,好弟弟,更是个好男人,无论谁跟着他,他也会好好待人家姑娘。
周祁野不置可否。
“凝凝,我们是最先结婚的,矛盾指向我们走到现在,我怨不得谁,要怨只能怨我自己。”
“纽约和俞城直飞往返不经停总共飞行七十八个小时,四千六百八十分钟,二十八万零八百秒,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给我的惩罚。”
他无时无刻都在负疚。
如果需要用一生来偿还年少时期的冒进、婚后的行为,他愿意。
周祁野从小就是被爱的那方,家人,朋友,都以他为中心。
家人把他当成宝贝。
他有几个忠心不二的好兄弟。
他一直是受捧方。
唯独在辛凝这儿,他也有情感荒瘠的时候,毫无办法可使。
如果深情以待一人,能破千里之隔阂,抚万丈之孤寂,多少惩罚他都认的。
他说:“凝凝,做个志同道合的伴侣挺不错的,你觉得呢,我们试一试吧!”
说完,他就睡过去了。
辛凝听见极小的鼾声,喊:“周祁野,被子里睡。”
她喊了几遍,周祁野把她抱得紧紧的,就是不应,嘴巴找过来,亲了她一下唇角。
辛凝撇开头,揪他耳朵。
-
周祁野被消息吵醒的,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躺在被子里。
只记得困到意识模糊的时候,辛凝在怀里揪着他耳朵喊他进被子里睡。
周祁野从床上坐起来,他的手机放在旁边的。
昏暗的房间内,能看得见房间内布置得温馨的家具轮廓。
他这算是成功爬上了她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