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穿过竹林,将徐子谦的小院映照得格外明亮。院中,徐子谦正缓缓踱步,目光扫过面前的三名学生,神情间带着几分深沉。
“今日,我们谈一个问题。”徐子谦微微停下脚步,语气沉稳却充满力量,“若以剑取正义,天下是否真的会因此变好?”
他的话一出口,整个院子顿时安静下来。李青云、赵文清和宋怀玉都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赵文清率先开口,折扇轻轻一摇,语气中带着几分自信:“先生,以学生愚见,剑虽可一时惩恶,但真正要改变不公之事,仍需依靠学问与制度。天下的公正,不是杀几个人就能实现的,而是要建立长久的规则与法度。”
徐子谦微微点头,目光转向李青云:“青云,你怎么看?”
李青云稍稍坐直,沉思片刻后回答:“赵兄的话有道理,但我觉得剑与笔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剑可以震慑恶人,笔则能书写道理、立规明法。没有剑的力量,笔可能难以维持公正;而若只有剑,没有笔,正义或许会变成另一种压迫。”
赵文清闻言,轻笑了一声:“青云兄,剑虽然可以震慑一时,但它终究只是力量的象征。若人人都依靠剑,岂不是让天下陷入以暴制暴的恶性循环?”
李青云毫不示弱,认真说道:“赵兄,笔虽能立法,但没有剑的力量,又如何保证法律的实施?剑和笔并非对立,而是互相补充。”
两人的争论渐渐热烈起来,一个主张“以笔为剑”,另一个坚持“剑与笔并重”,各自陈述自己的观点,言辞中都透着不服输的劲头。
宋怀玉一直未发言,此时轻声说道:“先生,文清表哥和青云兄的观点都有道理。但我觉得,无论是剑还是笔,它们最终都要依靠使用它们的人,才能真正改变天下的局势。”
徐子谦听后,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他轻轻拍了拍手,打断两人的争论:“怀玉的想法很接近我的答案。”
他环顾三人,语气郑重:“剑与笔,皆是工具。无论是以剑取正义,还是以笔书道理,真正决定天下是否变好的,是使用它们之人的内心。若持剑者内心充满仇恨与私欲,剑只会成为杀人的利器;若执笔者心怀偏见与贪婪,笔写下的不过是谎言与不义。”
三人闻言,都沉默了下来,眼神中多了一丝深思。
李青云垂下头,心中一阵震动。他想起自己练剑的初衷,曾经满怀仇恨,只想着用剑去复仇。如今,听了先生的话,他开始反思:自己的剑术之路,是否真的在为公正而努力,亦或仅仅是为自己家族的仇怨?
赵文清也沉默了片刻,折扇轻轻敲击着掌心,目光中多了几分犹豫。他虽信奉学问与制度,却从未思考过执笔者的内心能否真正配得上“公正”二字。
宋怀玉看着两人,温声说道:“或许,真正的公正,不在剑与笔的优劣,而在于我们是否能坚持本心,守护初心。”
下课后,李青云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徐子谦的话。他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心中默默发誓:“父亲,阿福,我会让自己的剑不再只是复仇的工具。我会努力修身,学会用笔书写道理,用剑守护正义。只有这样,我才能不负你们的期望。”
三年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李青云从那个青涩稚嫩的少年,渐渐成长为一名剑眉星目、身姿挺拔的青年。他的书法更加刚劲有力,学识也越发渊博;剑术更是沉稳如山、疾如狂风,初具大成。然而,这三年的平静终究被一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了。
这一天,徐子谦的小院里,赵文清神情凝重地推开了竹门。他一向从容的脸上带着几分难掩的焦急,连折扇都忘了携带。
“先生,有要事禀报。”赵文清步入院中,对徐子谦抱拳说道。
徐子谦放下手中的茶盏,沉声问道:“何事?”
赵文清环视四周,确认无人后才压低声音道:“朝廷下了密令,锦衣卫正在全国追拿所谓的‘李景荣叛党余孽’。从可靠消息得知,这是张维平背后推动的,他显然不想留下任何威胁。”
听到“锦衣卫”和“李景荣”这两个词,李青云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指节发白。他目光一瞬间变得锐利,声音低沉而急切:“张维平想赶尽杀绝?”
赵文清点头:“正是如此。这道密令的措辞虽然隐晦,但‘漏网之鱼’的含义已经很明确。”
徐子谦闻言,脸色骤然沉了下来。他站起身,来回踱步,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这是张维平的惯用手段,先用诬陷斩草除根,再用权势赶尽杀绝。他不想留下任何让李景荣平反的可能性。”
李青云拳头攥得更紧,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巨石。他咬牙说道:“先生,这三年我一直在准备,但看来,我的时机可能已经不多了。”
徐子谦看了他一眼,沉思片刻,随后转头对赵文清说道:“文清,今日我便将一件事告诉你,你要记住,此事切勿向外泄露半句。”
赵文清一怔,随即收起了平日的从容,脸上露出几分郑重:“先生放心,文清谨记。”
徐子谦叹了口气,语气中多了一丝沉重:“青云的父亲,正是当年被张维平陷害、满门抄斩的李景荣。他是李家唯一的幸存者。”
听到这个名字,赵文清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他略显震惊地低声说道:“李景荣……那位都察院左都御史?”
徐子谦点了点头:“正是。李景荣生前刚正不阿,直言进谏,却因触怒权臣张维平,被扣上莫须有的‘谋反’罪名,最终家破人亡。青云当时不过十二岁,是家中忠仆拼死救下他,才侥幸活了下来。”
赵文清的手微微一颤,声音中多了几分难以置信:“难怪他如此刻苦。先生,您早该告诉我这件事!”
徐子谦看着赵文清,语气中透着警告:“文清,我之所以没有告诉你,是怕你一时口快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这件事非同小可,锦衣卫追查的‘叛党余孽’,正是为了彻底斩断李家的任何可能。”
赵文清咬紧牙关,神情严肃:“先生放心,我绝不会泄露半字。但青云的事,就是我的事。他是我的同窗,更是我的朋友。若有需要,我赵文清必将尽一切力量帮助他。”
徐子谦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文清,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但记住,你的帮助必须谨慎,锦衣卫的手段远比你想象中更狠毒。稍有差池,不仅青云,连你自己也会深陷危机。”
赵文清点头,语气中透着坚定:“先生明白,我会谨记您的教诲。”
徐子谦这才放下心来,目光转向李青云。看到李青云因情绪复杂而垂下的脸,他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青云,这三年来,你学文习武,心性坚韧。你要记住,这不仅是为了你自己,更是为了那些因张维平而死的无辜人。”
李青云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先生,我明白。我不会让父亲的冤屈被掩埋,也不会让那些丧命之人白白蒙冤。”
徐子谦点点头,转身沉声道:“走,随我去找周凌风,他的阅历和经验或许能为我们提供方向。”
赵文清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握紧了拳头。他的心中涌起了一股使命感:“青云,你的路虽然艰难,但从今以后,你不再是一个人。无论是张维平,还是锦衣卫,我都会帮你一同面对。”
二人匆匆离开小院,穿过村庄,朝竹林深处的练剑场赶去。
周凌风正在院中独自练剑,听到脚步声转头望来。他一眼便看出徐子谦神情的凝重,放下剑,走了过来:“子谦,出什么事了?”
徐子谦简单将锦衣卫追捕“李景荣叛党”的消息告知,周凌风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他皱起眉头,冷声说道:“锦衣卫出动,张维平果然是想斩草除根。”
李青云拱手上前,眼神坚定地说道:“师父,先生,我不能再躲下去了。张维平的罪行不能再继续下去。我必须做点什么。”
周凌风看了他一眼,语气严肃:“青云,复仇不是莽撞行事,更不是送死。锦衣卫可不是普通的对手。他们既然动手,说明张维平已经察觉到你的存在。你的一举一动,必须更小心。”
徐子谦点头附和:“凌风兄说得对。青云,这三年你文武兼修,进步极大。但此刻,我们不能以一人之力去撼动张维平这样的权臣。”
周凌风沉思片刻,开口说道:“目前最紧要的是让青云躲过这波风头,同时设法收集张维平的罪证,揭露他的恶行。但光靠我们几人,远远不够。”
“师父的意思是?”李青云急切地问道。
周凌风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中透着深沉的意味:“你需要盟友。无论是江湖义士,还是朝廷中的清流,只要能帮助你的人,都必须尽力争取。”
徐子谦补充道:“还有一点,青云,这三年来你的进步我们都看在眼里,但面对这样的局势,你需要的不仅是剑术与学问,更需要智谋和耐心。接下来每一步都关乎生死,必须万分小心。”
李青云目光坚定,深深鞠了一躬:“先生,师父,我明白了。我一定会按照你们的指点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