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可以!”
高兰变得歇斯底里。她不行,别人也不行!只要不是他心仪之人都不行!
“可不可以呢,事情已经这么定了。你就等着看吧!”
麻斑继续他那阴阳怪气的话语:“现在,关心关心你自己吧。首先,你叫什么名字?”
高兰不再说话。
“不说话?不说话我可要生气咯!”
高兰仍理会他。
麻斑摇摇头:“非要我出杀手锏,你可别后悔!”
他对阿蟹吩咐道:
“阿蟹,到门口拿一下。”
阿蟹从门外拿进一套叠好的外衣,外衣上是斑斑血迹……
“云傲的……”高兰认出衣服主人,“你们把他怎么了!”她怒视着麻斑。
“也没怎么,就是趁着他昏迷,打了一顿而已,还活着,所以你不必太在意……”他转而瞪圆左右失衡的眼睛,“不过,要是你再不乖乖听话,我们就只能再打他一顿咯!那时候能不能活我就不知道咯!”
他轻描淡写的每一句话都像刺一样扎在高兰心头。
高兰闭眼妥协……
“高兰映紫……”
这个名字一下子引起阿蟹的注意!墨义的嘱托在他脑海中回响。
“什么?大点声!我不仅满脸雀斑,还耳背!”
麻斑假装没听见。
“我说,我叫高兰映紫!”
她觉得自己很讨厌眼前这个咄咄逼人的麻斑。
“这才是乖宝宝!”他并不知道自己笑起来很傻里傻气。“生辰八字?”
见高兰有所迟疑,麻斑立即恐吓她:“阿蟹通知他们再打……”
“某某年八月初九。”
麻斑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继续问道:
“那李云傲呢?”
高兰哑言。在西郊林舍,所有人都是神秘的,没有人过生辰。因此她从来不在乎自己生辰,更不会刻意去在意别人的生辰……
即使那个人是,李云傲……
“我,我不知道……”
她说得很小声。
“这么在乎他,连生辰都不记?真不明白你们!”麻斑有些生气。
“只要他,一切都好,就行了……”
这句话是高兰给自己的答案,为什么自己没有记住李云傲生辰的答案。
“别人给他的好,和你对他的好,意义是不一样的。”
阿蟹似驳非驳地再次插进一句话,以同门的立场。
这个陌生人的话,让高兰再次回想与云傲在一起的种种。老爹送她流月和云傲送她栀子花玉佩的心情、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
“行!既然你不知道,那就只能亲自问他了。”麻斑起身准备离开。
“你们把他怎么了!”
麻斑不理会她,径直离开了。
阿蟹出现在她面前,为她解惑:
“他没事。衣服上的血,都是猪血抹的。”
听到他这么说,高兰才安定下来,开始问和身体相关的事情:
“我为什么动不了了?”
“江湖名药,十香软筋散,暂时麻痹了你的感知。”
麻斑并没有走,从门口探出头来回答。接着对阿蟹喊道:“阿蟹,快去那边吧,那个叫李云傲的估计都憋坏了!”
……
阿蟹解开云傲哑穴,不出意外,开口问的第一句也是对方。
“她没事。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后面走完成亲流程,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回应云傲的,既不是麻斑也不是阿蟹,而是满口龅牙,皮肤净白的女子,但她的声音宛如糙汉子一般。
“成亲?”他想起了那名矿工说的话,“这里是万寇谷?”
两人讲话真的是如出一辙,阿蟹在一旁想。
“是。我叫冯暴,你可以叫我龅牙。这是阿蟹,最近加入我们万寇谷的同伴。”她也不忘介绍阿蟹。
“你叫李云傲,高兰姑娘已经告知我们了,现在我们需要知道你的生辰八字。能把你的生辰告诉我吗?”
“你们把她怎么了?!”
云傲充满敌意地怒视着她。
“都说没事咯,你们怎么这么麻烦呢,我不就想知道一下你的生辰吗!告诉我了,我就让卜算的验验八字合不合,要是合了,把亲结完了,不就能见到她了嘛!”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成亲?”云傲的“我们”指他和高兰。
“假若你和高兰姑娘成亲呢?”
阿蟹在龅牙说话之前,成功插话。
“不可以!我不是能够守护她一生的人!肯定有更好的人在等她!我不许你们毁掉她的未来!”
他说得同样十分激动。
龅牙笑笑:
“你放心,你不会和她成亲的,和她成亲的人,是我。”
……
“你们欺人太甚!”
“你答对了。我们就要欺负你们。”龅牙露出全牙微笑。
“龅牙你这样说话是拿不到他生辰的。”阿蟹在一旁提醒她的目的。
龅牙继续微笑着,好声好气说:
“你把生辰告诉我,我就不娶她。”
“某某年八月初六。说话算数!”
“当然不可能算!”说完她便转身离开,“这么漂亮的姑娘,我非娶不可!!”
“喂!”
纵使云傲再恼怒,也没能把龅牙叫回头。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阿蟹上前问他。
“为何我无法动弹?连内息也无法调运?”
“十香软筋散。”
十香软筋散只能依靠他人由外部驱散,不能由自身内部去除,除非有解药。这些云傲都知道,但他还是想要试试内部驱散。
“别试了,没用的。”阿蟹只好劝他。
“可否给我解药?”
他见阿蟹并没有像龅牙那样无礼相逼,尝试从他这里找突破口。
“我没有解药。解药在寇主那里。等你们都拜了堂,成了亲,寇主自然会给你们解药的。”
“何必逼迫良人?!”
云傲实在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每个人都有执念。或许以后,你会懂得。”
阿蟹留下最后一句话之后,亦离开了。
——
万寇谷,再次张灯结彩,摆席布宴,准备新一批新郎新娘的盛大婚庆!
“有请第九十九对,第一百对新郎新娘入礼堂!”
礼堂之内全是万寇谷的人,大家在席桌上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听到礼仪说新郎新娘要进来了,他们纷纷投以好奇的目光,放下手中碗筷,热烈鼓掌!
新郎冯暴首先信步入堂,她是万寇谷的大熟人了,众人鼓起更为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
新郎李云傲不愿入堂,由胖肚和瘦子两人架着进来,场面滑稽到坐在高堂之上的寇主都笑得捧腹,久久不停下。
新娘高兰映紫由阿蟹搀扶着进入礼堂。她没有拒绝走路,因为阿蟹告诉她,如果她不走,他就得亲自抱她入礼堂。
新娘冯麻最后入场,也是和冯暴一样,得到众人不断的掌声与祝福,他还不停地隔着红盖头给四面的宾客送去飞吻。
新郎新娘四人先后到达高堂之前。由左及右分别是阿蟹搀扶着的高兰、冯暴、冯麻、胖肚和瘦子架着的云傲,以及把控婚礼进程的礼仪小南。
“来来来!拜堂仪式马上要开始了!大家安静安静!”
小南举手,向众人示意。很快,礼堂之内便安静下来。
“新郎新娘坦诚相见,行礼前,掀盖头!”
小南的声音在礼堂内回响。
“掀盖头!掀盖头!”席下众人随声哄起氛围。
阿蟹帮高兰拿下盖头……
高兰画妆容的时候,他也在现场,可那时候的高兰还是置气与不甘的模样,现在的她虽然也没有卸下锋芒,但那双饱含泪水的眼睛显得更为动人。他看得出她在极力忍耐着,不让眼眶里的懦弱、胆怯、委屈、愤懑变成泪滴落下。
墨老师想要保护的孩子,果然有些与众不同。阿蟹这般想着。
小南则上前帮麻斑揭下红盖头。
四人的扮相虽然天差地别,但这对万寇谷内众人来说都不值一提,在他们心中,冯暴和冯麻的分量远远重于素未蒙面但容貌较好的高兰和云傲,他们的掌声似乎都是给麻斑和龅牙二人的,为他们二人终于找到归宿而感到由衷祝福!
这回小南没有再出声,只是将双手举起,众人会意,再次还会场以安静。
“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随着小南的声音,冯暴、冯麻二人齐齐叩拜天地。余下两人不出意外地一动不动。
小南见状,疯狂向阿蟹和胖肚、瘦子三人使眼色。
高兰、云傲被迫一起叩首。
“好!”
顺利完成第一阶段,小南拍掌叫好!
四人转身面向高堂上的寇主。那寇主也是年轻得很,看样子也就比云傲长个三四岁。为了扮演好高堂人,他还故意穿了上年纪的人才穿的宴服,举止言谈处处注意长辈风范——除了刚才入场时的一顿爆笑。
“二拜高堂!”
冯暴冯麻二人齐齐向寇主叩拜。
高兰云傲二人还是不肯拜。
阿蟹刚要再次强迫高兰叩拜,发现她正以恳求的目光注视着他,眼眶里的一切,在那一刻全部流失、滴落、散开……
“罗城,在左城的西方。让她叩拜家的方向吧。”
阿蟹向寇主请求。
他的话引起了冯暴冯麻以及高兰云傲四人的注意——询问的时候并没有涉及属地!
“你是如何知道她家在罗城?”
拜完高堂的麻斑问阿蟹。
这个问题高兰与云傲也疑惑,自从在雍城复用高兰的身份,就一直都以雪城为属地!
阿蟹知道自己露馅了,但也很容易补救回来,于是冷静解释:
“她打扮的时候我随口问的。”
大家疑心自然消失了——除了高兰。
“你也要拜西方吗?”小南问云傲。
云傲快速眨了眨眼睛。他最开始的家,就在浦城,在左城的西南方。
阿蟹和胖肚、瘦子将两位新人同转至西方,两人自愿叩首。
那个方位,离他们最近的“长辈”,是阿蟹。
“好!”
顺利完成第二阶段,小南继续拍掌叫好!
“夫妻对拜!”
高兰与冯暴对拜;冯麻与云傲对拜。
但,高兰与云傲两个人整个对拜过程都在注视着对方,旁若无人……
“拜堂礼成!”
小南此声一落,席下尽是祝贺之声!响彻整个万寇谷!
……
掌声告一段落之后,小南才继续下面的流程。
“新娘盖盖头!”
阿蟹为高兰盖上盖头,小南为冯麻盖上盖头。
“新娘送礼房!”
高兰和冯麻两位新娘被其他人搀扶到礼房。云傲和冯暴两人则仍留在礼堂内。
“新郎饮贺酒!”
一位侍者端着两杯酒送了上来。冯暴毫不犹豫地拿起身前的那杯酒一饮而尽!掌声又是一片。
侍者帮忙送酒至口前,但云傲却是不肯把酒喝下。阿蟹上前在他耳旁说道:
“这酒有十香软筋散的解药。”
云傲信他也好不信他也罢,他最后都得把酒喝下,只希望他没有骗他。
一口烈酒,一饮而尽。
“新郎归礼房!”
小南继续流程。
冯暴在一名侍者的陪同下回礼房。云傲在胖肚瘦子和一名侍者的协助下回礼房。
“良辰花烛夜,礼达宾至欢!来年同日庆,娃儿迎客来!”
掌声、笑声、呼声、碰酒声,声声并起,席中众人,欢喜不停!爆笑不断!祝福不歇!
——
云傲在礼房的喜桌坐着,眼里满是跃跃而动的烛火,他在等待,等待十香软筋散的药性退去。
身体基本可以动时,他环顾四周,礼房外布满守卫,很难从四方逃脱;礼房内布置得很到位,在旁边的婚床上,坐着盖着红盖头的新娘……
云傲调运内息,驱散体内剩余的十香软筋散药性。
他走到新娘面前蹲下,低声与之对话:
“姑娘,我无意与你结缘。能否告知我的同伴高兰在哪?我需要救她出去。来日若有缘再见,李云傲定会为今日之事诚心赔礼道歉,姑娘相助之情在下也会铭记于心,感激不尽!”
那新娘不作反应。
云傲得不到答复,于是将之前的话再说了一遍。
新娘还是不作任何反应。
“姑娘!”
云傲担心高兰遇到不测,心急如焚,于是直接掀起了新娘的盖头……
四目相对……
两人沉默……
云傲那声“姑娘”一出口,高兰的泪水就再也留不住了,如溪流般不断涌下。之前的害怕、悲伤、无奈、困扰一并随这他的声音,消失无踪。
见到自己担心的人出现在眼前,云傲原本被绞着的心,终于得到释放。见着泪落不绝的高兰,他即刻去怒为笑,让她安心下来……
看着她泪眼婆娑、令人心疼的模样,他忍不住想去安慰,伸出双手,为她脸颊抹泪……
在他的手触碰到她的脸那一刻,两人都听到自己内心那沉重的颤动……
我喜欢她(他)。
这就是两人心中的答案。
高兰下意识闭目,挤掉最后一滴眼泪。
云傲下意识眨眼,抹掉最后一滴眼泪。
……
“我帮你驱除十香软筋散的药性。”
说完云傲便握住高兰双手,闭目运息,为她驱散药性。
高兰定睛注视着眼前这个人,心里再次给出答案:
确实很喜欢……但是,不可能。随后闭目。
云傲睁眼注视着眼前这个人,心里也给出一致的答案:
确实很喜欢……但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