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烈偷偷看了许冬冬一眼,她正小口小口地吃着饼,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陈烈啊,”姑姑开口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你是干啥的啊?”
还没等陈烈开口,许冬冬就抢先说道:“姑姑,陈烈可厉害了,他是林场的狩猎队长!”
语气中带着一丝骄傲。
“狩猎队长?”姑姑有些惊讶,“那可是个好工作啊,收入有保证,也不会有人敢欺负。”
她欣慰地点了点头,又问,“那你们这次来市里是干啥的?”
陈烈放下手中的饼,将办结婚证遇到的困难,以及这次来市里的目的,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姑姑。
听完陈烈的话,姑姑叹了口气,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心疼。
“冬冬啊,真是苦了你了,都让你爸拖累了……”
许冬冬赶忙说道:“没事的,姑姑……”
她握住姑姑的手,眼神坚定,“我现在挺好的。”
“唉,姑姑真是没用啊,这些事也帮不上忙,”姑姑深深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仿佛又深了几分,“冬冬啊,你想到办法没有?”
许冬冬一听,立刻看向陈烈,眼神里带着一丝求助的意味。
“陈烈,你跟姑姑说说吧,你想到办法了。”
陈烈明白许冬冬的意思,这是怕姑姑担心。
他放下手中的饼,认真地说:“姑姑,您别担心,我已经想到办法了,应该能办成。”
姑姑这才点点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希冀。
饭很快就吃完了。
其实说是吃完,不如说是没怎么吃。
碟子里的咸菜还剩不少,白面饼也还剩下几张。
陈烈和许冬冬都没吃饱,但却不好意思再吃了。
姑姑也看出来了,她有些歉意地对陈烈说:“陈烈啊,家里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让你见笑了,多担待点啊。”
陈烈一听,心里一酸,差点没哭出来。
他红着眼眶,语气有些哽咽:“姑姑,您这已经很好了,是我这个小辈没礼数,早就该来看您老人家,却一直拖到现在……”
说着,他伸手入怀,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卷用报纸包好的钱,小心地一层层打开,露出里面崭新的十张大团结。
他把钱塞进姑姑手里,语气坚定地说:“姑姑,这是孝敬您的,您一定要收下!”
姑姑看到这么多钱,吓了一跳,连忙往外推,“这……这怎么行呢!太多了,我不能要……”
许冬冬也在一旁帮腔:“姑姑,这是陈烈自己赚的,他还能赚更多呢!他好不容易来看您一趟,您就收下吧!”
陈烈也跟着说:“姑姑,这就是孝顺老人的,我妈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把钱送到您手上,不然回去要打断我的腿!”
他故意说得夸张了些,想让姑姑安心收下。
姑姑看着陈烈红着的眼眶,又看了看手里厚厚一沓大团结,听着陈烈提起他母亲,嘴唇颤抖了几下,终于忍不住了。
“陈烈啊……”她颤巍巍地抚摸着那几张钱,浑浊的眼睛里涌出泪水,“你是个好孩子……你家里人也是好人啊……”
她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老泪纵横,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
十张大团结,在那个年代,对一个普通家庭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这不仅仅是钱,更是陈烈对许冬冬,对她这个姑姑的尊重和爱护。
她心疼许冬冬受了那么多苦,现在终于找到了一个真心对她好的人。
姑姑哭得陈烈心里憋闷,像压了块石头似的喘不过气。
他看着眼前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瘦弱的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心里更不是滋味。
“姑姑,您别哭了,”陈烈红着眼眶,语气坚定地说,“要是您一个人在市里过得不好,就跟我和冬冬回陈家坳吧!我给您养老送终!”
姑姑一听,哭得更厉害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孩子啊,姑姑心里明白你的好意,可姑姑哪能拖累你们啊!我得在这儿等着我的大勇和秀丽回来啊……”
“姑姑,您这说的什么话!哪是拖累啊!冬冬是您看着长大的,跟您亲闺女一样,您就是我们的亲姑姑!”
陈烈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姑姑抹了抹眼泪,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感激。
“陈烈啊,你是个好孩子,冬冬能嫁给你,真是她的福气……今晚就别走了,就在姑姑这儿住下吧!”
陈烈心里更堵了,这巴掌大的小屋,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怎么住啊!
可是看着老人期盼的眼神,他又说不出口拒绝的话。
许冬冬在一旁看出了陈烈的为难,连忙笑着说:“姑姑,我们已经在招待所开好房间了,这几天还要在市里办事,就不打扰您了。等办完事,我们再来接您去招待所住几天,好好陪陪您!”
姑姑这才作罢,脸上露出了些许失望的神色。
“那好吧,你们路上小心点。”
临走时,老人把两人送出了很远,远远地站在巷子口招手,瘦小的身影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孤单。
陈烈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隐隐作痛。
离开姑姑家,陈烈心里一直闷闷不乐。
他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浓浓的烟雾,仿佛要把心里的郁结都吐出来。
“冬冬,”陈烈看着身旁的许冬冬,语气严肃地说,“哥哥姐姐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想把姑姑接回陈家坳去!老人一个人在市里太不容易了,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许冬冬的眼眶一下子红了,泪水夺眶而出。
“陈烈,你真好!要是真能把姑姑接回去,我给你当牛做马都愿意!”
陈烈看着她哭泣的样子,心里一软,伸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笑了笑说:“傻丫头,说什么傻话呢!咱们是一家人,你姑姑就是我姑姑,孝顺老人是应该的,当什么牛做马!”
停顿了一下,陈烈又想起一件事,眉头微微皱起。
“不过,我估计姑姑不会轻易跟咱们走,她肯定还惦记着她的两个孩子。”
“那怎么办?”许冬冬焦急地问。
“得想个办法,”陈烈沉思片刻,看着许冬冬说,“冬冬,这事还得你出马。你跟姑姑亲,你好好劝劝她,说说咱们的打算,让她安心跟咱们走。”
许冬冬想了想,认真地点了点头,“好,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