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桂花听到卫峥的解释,眉头微微皱起。
按常理推算,王春苗被抱走那么久,恐怕早就到了尖嘴村老光棍的家中,怎么可能如此凑巧在半路就被救下?
这其中定有蹊跷,她心中满是疑虑,可沈清瑶又言之凿凿地说没发生什么事,这让她的心如同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漂浮,没了底。
然而此刻并非纠结这个问题的时机,她赶忙对着卫峥说道:“谢谢你救了我春苗,要不是你,我家春苗以后该怎么活啊。”
那话语里虽有感激,却也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疑虑。
卫峥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谦逊地回应:“举手之劳。”
尽管卫峥这般表态,可周围还是有一些人在窃窃私语,心怀质疑,只是畏惧沈清瑶的威慑,不敢大声喧哗。
“王春苗被尖嘴村的老光棍抱了去这么长时间,即使没回到家,看到年轻姑娘,怎么可能忍得住,可能在半路就办了王春苗也说不定。”
那声音虽低,却如利箭般穿透空气,清晰地传入沈清瑶、陆泽的耳中,更别说坐在驴车上一直凝神静听外面情况的王春苗了。
沈清瑶心中一紧,担忧地望向王春苗所在的那辆驴车。
就在这时,王春苗竟突然撩起车帘,弓着腰走了出来。
沈清瑶身形一顿,瞬间反应过来,如闪电般一手扯过陆泽,将自己的身子躲在他的背后,带着些许嗔怪地说道:“王春苗,你要出来不会说一声吗?”
现在的王春苗整个人像是被红色的斑点大军侵袭了一般,密密麻麻的红点点布满她的脸和脖子。
她只觉得头皮发麻,那种熟悉的密集恐惧症的感觉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几欲将她淹没。
围观的众人看到王春苗的模样,反应比沈清瑶有过之而无不及。
众人吓得脸色骤变,只匆匆瞥了一眼,便赶忙低下头,不敢再看第二眼,仿佛多看一眼就会被这恐怖的景象吞噬。
他们的汗毛瞬间直立,鸡皮疙瘩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更有的人,肠胃一阵翻江倒海,径直走到一边呕吐起来,那画面既恶心又难看。
陆泽全然没料到沈清瑶会如此突然地扯他过来,若不是她的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他恐怕就要狼狈地摔倒在地。
待他稳住身形,看到不止沈清瑶反应强烈,围观的众人亦是这般模样,这才好奇地将目光投向王春苗那边。
这一看,他才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为何沈清瑶初见王春苗时会吓得摔下驴车。
王春苗身上凡是衣服遮不住的地方,脸、脖子、手,全都布满了一丛丛深红色的小点点,它们紧密地簇拥在一起,让人看了头皮忍不住一阵阵地发麻。
王春苗却似浑然不觉众人的惊恐,她先是看看众人那夸张的反应,随后才将目光投向躲在陆泽身后的沈清瑶。
只见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躲在一个英俊男子身后,头紧紧抵着人家的后背。
王春苗忍不住哈哈一笑,清脆的笑声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沈清瑶你怎么躲人家后面去了,我又不会吃人。”
刘桂花看到女儿这般打趣沈清瑶,佯装嗔怒地说道:“你明知道清瑶对密密麻麻的画面恐惧,你还突然出来吓唬她。”
王春苗满不在乎地说道:“她刚刚都见过我这个样子了,谁知她还是没能适应。”
刘桂花一时语塞,心中暗自腹诽:若我不是你娘,我都要被你吓得晕过去,这红点点一堆一堆的,凑在一起实在是太吓人了。
不过刘桂花也敏锐地察觉到,王春苗出去这一趟,似乎像是找回了几年前尚未生病时的状态。
自从生病后的她总是低着头,自卑怯懦,如今哪怕容貌变得如此难看,却也敢昂首挺胸,勇敢地面对这些对她并不友好的众人。
这一丝小小的改变,让刘桂花心中满是欣慰。
卫峥此时也回过神来,他扬起头,眼睛直勾勾地愣愣看着站在他驴车上的王春苗。
若不是看到她身上那熟悉的衣服,他真要以为眼前的人是换了一个人。
在尖嘴村看到她的时候,脸上的红点还没有这般密集,怎么才短短时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王满仓看到王春苗平安归来,又听到众人的谈话,知晓她并未遭受欺负,便缓缓走到刘桂花身边,轻声说道:“娘,春苗已经平安回来了,你说要把我们赶出去的事,就算了吧,你看,你刚才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该出的气也已经出了,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管着秀兰,绝对不会让她再做出伤害春苗的事。”
他的眼神中满是哀求,一想到要被赶出家门,他就觉得无地自容。
毕竟在这村子里,被赶出去可是极为丢人的事情,而且他们一旦出去,根本就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安身立命。
刘桂花原本正看着王春苗,脸上还带着一丝欣慰的笑容。
可听到王满仓这话,顿时怒火中烧,那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转身朝着王满仓就开喷:“你这个眼皮浅的东西,那是你的亲妹妹!赵秀兰这个狠心的女人,居然趁我不在家,与外人勾结,跑到我们家把春苗扛走,她明知道春苗是什么情况,她到底想干什么?是想逼死春苗还是逼死我?你们今天必须搬出去!”
王满仓望着刘桂花那失望又怨恨的眼神,心中如被重锤狠狠敲击,难受极了。
他其实早就知道赵秀兰有意把王春苗送到尖嘴村那个光棍家里,他也曾苦口婆心地劝过她,可她根本不听。
赵秀兰一直心心念念想找个机会让那光棍上门来,只是平日里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昨晚村里烧山,众多村民都去救火,她又怎会轻易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此时的赵秀兰头发凌乱不堪,脸上还留着一个淡淡的巴掌印,那是被刘桂花愤怒之下打的。
她紧紧抱着哭哭啼啼的虎子走了出来,眼神中满是倔强与怨恨,说道:“满仓不用求她,我就不信,离开这个家我们能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