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变故让我有一瞬间的恍惚,浑身一哆嗦,只感到头皮发麻。
这是怎么回事?
我昨晚不是睡在床上的吗?
目光朝前面看去,只见一名售票员装扮的妇女抱着一个红色的票盒,正从腰间的挎包里给一名乘客找零钱。
我咽了口口水,赶紧走过去,“阿姨你好,我想问下这辆车终点站是哪里啊?”
女售票员低头一看,发现是个小女孩,眼神快速闪过一丝狐疑。
“谁家小孩?你家大人呢?”她环顾一圈,发现我确实是独自一人,赶紧低头看着我,“小朋友,你一个人上的车吗?”
“……嗯。”我慌乱一瞬,下意识胡诌了一个理由,“我妈妈送我来的车站,爸爸在终点站等我,我就想确认下我有没有上错车。”
“哪有这样做家长的,心也太大了。”女售票员半信半疑的扫了我一眼,嘟囔道。
“没关系的阿姨,我经常一个人出门的,我就想确认下这辆车终点站是哪里?”我再次问道。
“北碚汽车站。”女售票员说道。
“谢谢阿姨。”
我说完,转身回到了座位上。
北碚,正是离小镇最近的重庆城区之一。
可是,我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前往北碚的公交汽车上?
“当然是我的功劳了。”吴言的声音突然响起。
听到吴言的话,刹那间,我内心从疑惑立马转变成震惊与愤怒,“你什么时候……”
“自然是在你睡着的时候。”
吴言淡然解释道,“既然你做事瞻前顾后,怕这怕那,那就只有我来推你一把了。”
“谁让你擅自用我身体的?”我有些生气,感到一丝冒犯。
“擅自?”吴言听到我的用词,笑了一下,“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你的身体我有一半的使用权,怎么能叫擅自呢。”
“而且你的内心本来也是想这么做的,我只不过是帮你更快看清自己罢了。”
“……你!”
我愤怒无处发泄,只能无奈捶了下前面的椅背。
面对我突如其来的愤怒神色,车上其余人立即朝我投来怪异目光。
我连忙坐回去,心虚的埋下头。
随着我一起一伏的动作,我听见我后背传来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
我扭过头看去,发现自己后背正背着上学时的书包。
“里面装着什么?”我有些好奇。
我可不记得书包里装过什么能发出清脆响声的东西。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吴言语态轻松,仿佛这场由他主导的离家出走,只是一场欢快的游戏。
我沉着脸,将书包拽到胸前,拉开拉链。
只见里面一本书都没有,只有一张折起来的纸,和许多一块钱的硬币。
发出清脆碰撞声的,正是这些硬币。
我震惊了。
我书包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一块钱的硬币?哪里来的?
“怎么样,惊喜吗?”吴言笑着问我。
我没有说话,伸手从里面取出来一枚,举在眼前端详着。
真的是一块钱的硬币,我连忙将手伸进书包里,快速数了数。
刚好二十枚,不多不少。
二十枚,也就是二十块钱。
我书包里,竟然塞了二十元的巨款!
“这钱……”
不等我询问,吴言主动承认道,“我偷的。”
我就知道!
“不行,你这样要是被我妈知道了……”
“放心,她不会知道的。”吴言十分笃定的说着。
“你怎么就这么自信她不会知道?我妈每天都会数钱的,更何况这可是二十元。”面对吴言的话,我根本不信。
“因为这些硬币,不是我从你妈那里偷的,而是从你爸的私房钱里偷的。”
吴言说着,言语间颇为得意。
“……我爸,还有私房钱?”我听到这句话时,第一反应竟然是怀疑。
那个时候,父亲的工资都是发现金。
每个月到了发工资的那一天,母亲总是会提早一点回家,坐在客厅里等着我父亲归来。
每到那一天,父亲都会当着母亲的面,将一个信封递交给她。
我母亲则会将信封里所有的钱都抖落出来,展开放在茶几上,一张一张的数,然后拿出一个本子,记账。
在母亲数钱记账的过程中,父亲全程都是站在旁边,一声不吭。
我有时候会偷偷瞄几眼,但母亲一个眼神,我就会立马缩着脖子走开。
所以一直以来,我对父亲的印象就是两袖清风,跟我一样,四个口袋一样重。
结果没想到,他竟然背着我母亲,偷偷藏了这么多钱。
“你怎么会知道我爸有私房钱,而且竟然还知道放在哪儿?”我询问道。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吴言故作高深的吊我胃口。
“不说拉倒。”
“行了,我逗你的。”吴言这才解释道,“很多时候你记忆里忽略的事情,或者说沉睡时周围发生的事,或许你不会记得,但是我却都知道。”
我听得似懂非懂。
见我理解起来有些费劲,吴言无奈说道,“反正总而言之,我就是知道你爸小金库的位置,”
“就在你父母卧室主卧衣柜,最下面一个柜子的最里面,放着几个易拉罐,里面全是这样的硬币。”
“……我爸竟然留有这一手。”
这着实有些颠覆了我对父亲的刻板印象。
“所以说,就连你爸都会做一些小小的上不得台面的事,你有什么好顾忌的?”
“就算你爸发现他少了二十块钱,也无处伸冤,只能吃个哑巴亏。”吴言得意洋洋道。
“……”
一时间,我竟有些无言以对。
“不要再替别人考虑了,多想想自己吧。”
“对伤害自己的人展示善良,只会害了你。”
“言一知,我知道你的本性,所以今后像这种不堪的事,你实在不想做也没关系,就让我来替你做吧。”吴言敛起玩笑语气,认真的对我说。
我低头看着书包里满当当的二十枚硬币,吴言的话萦绕在脑海中。
我忽然有些感动。
“好。”我终于妥协了。
“这才对嘛。”吴言语气再次欢快起来,“里面还有纸条,上面是你白天写的地址,还有你父亲工作地方的电话号码,具体路线我也帮你查到了,下车后我们就直接就在汽车站转。”
吴言安排得头头是道。
我紧紧抱着书包,听着吴言像个小管家一样喋喋不休的说着话,不知道为什么,眼眶忽然有些湿润。
“谢谢你,吴言。”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