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多时,广目私藏赃物的地方被查抄,里面全是观音院里失踪的东西。
广目被送进地方县衙,等候处置。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皇甫恪很是疑惑。
广目一直不肯说他作案的理由,偷来的东西他也没有拿去换成钱财,依旧过着朴素的日子。
文辰尧收拾好行李,说道:“何必太在意呢,于我们而言,他不过只是一个偶遇之人。”
皇甫恪跟着他离开观音院:“接下来去哪里?”
“继续往南走吧。”
文辰尧两人很快离开铃山,来到了螭城。
螭城的南郊有一座山,文辰尧原本以为它上面并没有人烟,结果看见有几个人从山路上下来。
文辰尧疑惑地看了眼山上:“这山上全是悬崖,他们怎么从山上下来的?”
许是听见了他的话,边上有个人回答他:“用绳索。”
文辰尧闻言看去,回答他的人穿着打了补丁的布衣,背着一个包袱,手里拿着一卷带钩爪的绳索。
“啊,谢谢。”文辰尧下了马,和他说话,“你是山上的百姓吗?”
“不是。”那人摇摇头,继续朝山脚走去。
文辰尧想了想,追上去问道:“里面有多少百姓?”
“六户人家,二十一个人。”
“呃……这么清楚?”皇甫恪跟上来,有些惊讶。
“嗯。”
皇甫恪拿不准对方的“嗯”是什么意思,看了眼文辰尧,继续发问:“那你为什么要上去?”
那人停下脚步,转头淡漠地看了他们一眼:“发钱。”
文辰尧和皇甫恪都没遇上过这样说话的人,一时间怔了一下,在对方又继续往山上走去时,文辰尧叫住他:“能带我们上去看看吗?”
“不行。”那人头也没回,已经快要走到山脚了。
文辰尧和皇甫恪赶紧追上去:“我们……”
文辰尧话还没说完,之前从山上下来的几个人围住了那人。
“秦大人呀,你就不用亲自上去了,我们带上去就好。”
“是呀,大人就不用冒险了。”
秦大人?听见百姓的话,文辰尧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似乎没听说过这个秦大人。
秦烈摇摇头:“我要上去。”
说着,他从包袱里拿出几两银子递给他们:“你们家的。”
几个百姓都带着感激,接过银子道谢,但最终没拦住秦烈,让他独自一个人上去了。
“秦大人小心啊。”
没等百姓的话说完,就从山上滚下来一块石头,朝秦烈落去。
文辰尧赶紧跑过去,在场的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拉着秦烈躲到了一边。
“谢谢。”秦烈似乎没感到后怕,只是朝文辰尧道了声谢,“上去很难。”
文辰尧思考了一瞬才明白秦烈的后半句话是什么意思,说道:“没关系,我们可以上去的,就是需要借用一下大人的绳子。”
秦烈点了点头,就走到前面带路。
文辰尧立马带着皇甫恪跟上去。
走过山脚下最容易走的山路,就到了整座山最陡峭的地方。
看着将近垂直的山体,文辰尧都愣了一下,就看见秦烈没有丝毫犹豫,拽了拽上面原本就有的几条绳索,将他带来的绳索一端递给文辰尧,一端绑在自己腰间:“我先上去。”
“哦,好的。”文辰尧接过来,看着他往上攀爬,有些担忧地看向皇甫恪,“要不你在山下等我?”
“我可以的!”皇甫恪抱住他的胳膊,“他不是给了一边绳子嘛,你待会把我拽上去就行了。”
文辰尧也确实不放心留他一个人在下面,说不准这家伙就会自己偷偷爬上来,不如放在眼皮底下看着。
秦烈很快爬上去,将绳索另一端牢牢绑在上面的一棵树上,拽了拽绳子。
文辰尧明白他的意思,将绳子绑在腰间,在秦烈的帮忙下上去了。
等皇甫恪也上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
皇甫恪忍不住问道:“他们怎么住在这种地方?”
秦烈将绳索解开:“不知道。”
皇甫恪被噎了一下:“那,那你是什么人?”
“道察院院判,秦烈。”秦烈重新缠好绳索,继续在前面带路,然后也没问文辰尧两人的姓名,更没问他们为什么非要上来。
道察院的名号并不陌生,只是文辰尧有点奇怪,怎么院判还要亲自去百姓家里分发救济的银两,一般来说,这些都是由手底下的人去办。
他并不知道,道察院的手下,已经分不出人手来了。
过了最陡峭的地方,后面的山路虽然平缓,但其实也并不好走,都是用简单的石头堆成的台阶,一不小心就会脚下打滑。
皇甫恪就因此差点扭到脚,还好他手快,扶住一边的树。
等七拐八拐地走完山路,直到接近山顶的地方,才隐约显露出来一些人家。
山顶倒是比较平坦,稀稀疏疏地种着一些庄稼,但也许是因为地势,长势并不好。
秦烈走进村子里,一户户敲过去,分发银两。
文辰尧问道:“我记得这山叫越山?”
“是。”秦烈抽空回答了一声,然后又陷入沉默。
文辰尧跟着他走进一家农户,他们一家有五口人,全挤在二楼的一间房间里,一楼一边是简陋的厨房,灶台就建在木质的楼梯边上,墙壁被熏得一片焦黑。
灶台边堆着一大堆木柴,这也许是越山上唯一取之不尽的东西了。
另一边就是看起来像大厅的地方,但其实只能放下一张小木桌和几张板凳,等秦烈三个人坐下,就没了空位。
一楼没有其他的摆设,在灶台边做饭的妇女手里拿着一个土豆,用刀切去皮之后,在水里简单洗了一下,就切块扔进锅里。
锅里也全都是土豆块,用水煮着,已经沸腾起来。
皇甫恪在另一边都能闻见灶台的味道,他的手指在墙壁上碰了碰,就沾到一片灰尘。
“这里的人,都不考虑搬下山去住吗?”文辰尧小声地问着秦烈。
秦烈抬眼看了一下他:“没钱。”
文辰尧想了一下,越山位于螭城的南郊,而螭城作为南方五城之一,自然是比较繁华之地,即使因为征战,偶尔有过萧条,但比起其他县城,肯定不会太差。
越山上的这些人家,却连最基本的食物都不能保证,再加上迁移困难,确实是搬不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