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院。
乾宫。
赵宗决站在乾宫中幻化的山巅之上,面对群山,不知何处吹来的风扬起赵宗决头上的白发。
赵宗决静静站在那处,仿若是一尊恒久存在的雕像一般。
群山似画卷一般,在赵宗决手中不断变换着。
忽的,那群山的天空之上缓缓出现九座灵阙。
那灵阙五光十色,瑞彩千条,嗡嗡作响。
灵阙之下,山峦地脉共鸣,草木结出灵气露珠......
苏恒轻轻地从身后走了过来,并未打扰。
赵宗决在衍变灵均阵列的第一境——璇玑引灵阙。
阵列启动之时,能铸九座灵阙,生八方灵气。
苏恒站在身后,静静地看着,心中不禁赞叹这方阵列的神奇之处。
“这几日功课温习如何?可曾摸到这一境的门槛了?”
赵宗决并未回头,淡淡出声道。
“有些眉目,能感受到山川地脉衍生的灵气,若说摸到门槛,恐怕还是差了些......”
苏恒挠了挠头。
“这才多久,能到如此程度便已经不错了,第一境是灵均阵列最完美的一境,当初仅仅这一方阵列,为师便钻研了两百余年。”
赵宗决表面平静。
“是,师尊!”
苏恒点了点头。
二人无言,苏恒只是静静看着赵宗决在演变着阵列。
天空之上渐渐有流云浮现,那流云化作阴阳鱼云图,下方群山就好似一个个小小芥子空间一般。
空间之中,或是灵气演变,或是术法起式,或是符篆本源,源源不断。
“这是灵均阵列第二境--太虚化衍境!”
“昔日你在灵均阵列初始看到的东西,便是这太虚化衍境所演变出来。”
赵宗决缓缓说道。
“师尊,我第一境还未学明白,为何急于教我第二重?”
苏恒不甚理解,看向赵宗决。
“记,将它们都记在脑海之中,现在或许不明白,等到修为上去,年岁渐大之时,你自然会悟出来的!”
赵宗决的话有些轻飘飘的。
苏恒却听着有些沉甸甸的。
“师尊,您的大限......?”
苏恒皱起眉头,担心地看向赵宗决。
“莫要多想,看便是了!”
赵宗决没回应苏恒的话,只是继续演变灵均阵列,将一切都剖析给苏恒看。
许多阵列组合,苏恒看去,只是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
渐渐地。
阵列演变到了第三境--归藏溯真渊!
那一个个空间裂解,地面之上裂开深不见底的紫色缝隙,灵气凝成垂直向下的紫色深渊,倒映修士的前世今生。
苏恒知道,当初在灵均之中看到自己的来时路,便是这一境。
而那紫色深渊对面,则是一团迷雾。
到了这一境,后面的路便再也看不清了。
许久之后,阵列渐渐消散。
灵阙、阴阳鱼云图、紫色深渊都缓缓消失。
乾宫再度变成了大星陈列,群山模样。
“记了多少?”
赵宗决问道。
“五成左右,可大部分却不知其所以然......”
苏恒如实说道。
“无碍,迟早会知道了。”
赵宗决这才缓缓转过头来,隐约带着笑容看向苏恒。
“师尊,您这是什么意思?”
苏恒连忙问道。
不是,今天怎么有一种给遗产的感觉啊?
“风云将起,为师有预感,此番风云过后,便要与这天地告别了。”
赵宗决笑得平淡。
听到此话,苏恒心情不禁低落了下来。
看着赵宗决那张苍老的脸庞,心中也有些不忍。
赵宗决与韩老截然不同。
韩老性格跳脱,率真至性,喜爱便是喜爱,憎恶便是憎恶。
而自家师尊,苏恒从未听过他有什么玩笑之语,对自己的感受又有些复杂。
苏恒能感受到,却又说不上复杂在哪儿。
谈不上亲切,却也说不上陌生。
但是,他却能将此生最宝贵的东西毫无保留的传给自己。
“师尊,他们都在传应龙秘境将开,那其中或许有能为师尊延寿的法子,无论多么凶险,弟子都去替师尊找寻回来!”
苏恒连忙说道。
听到此话,赵宗决一怔,看向苏恒的眼神不由得变得慈祥了三分,旋即摇了摇头说道:“你这番心意,为师心领了!”
苏恒还欲再说话,却被赵宗决止住了。
“你与秦家之战,回去做些准备吧,你放心,有为师在,你尽管放手去做!”
赵宗决抬起枯瘦的手掌挥了挥。
“是!”
苏恒点了点头,有这句话就足够了。
苏恒打算缓缓退出乾宫,到了出口之时,却被赵宗决喊住。
“苏恒!”
“嗯?”
苏恒站住身形,回过头来。
只见赵宗决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一弹,一道流光射出。
“你拜师于我,未曾送过你拜师礼,今日,师尊送你一件礼物。”
苏恒握住那飞来的流光,看了一眼。
那是一枚精致无比的铃铛,铃铛镂空,其上雕着奇异的云纹,颇有一番古韵。
“师尊,好漂亮的铃铛啊!”
苏恒笑着说道,摇了摇铃铛,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悦耳无比。
“这铃铛可不是什么强大法宝,莫要用它去作战,只当是为师送你小礼物即可。”
赵宗决嘱咐道。
“多谢师尊,弟子谨记,不知这铃铛叫什么名字?”
苏恒躬身致谢,笑着问道。
“唤儿归,轻唤徒儿归,它叫唤儿归!”
赵宗决缓缓说道。
“唤儿归?嗯,好听,多谢师尊,弟子告退了。”
苏恒呵呵一笑,将铃铛别在腰上,躬身告辞,缓缓退出了乾宫。
赵宗决望着苏恒渐渐消失的背影,浑浊的眼珠之中再度浮现出一抹复杂神色。
······
苏恒出了乾宫。
天色已晚,行人不多。
苏恒在路上一直琢磨着赵宗决所说的话,心中始终觉得不得劲。
可他却也没有什么解决之法。
不过今天走了这两趟,苏恒心中倒也放心多了。
“该是向秦家下战书之时了。”
苏恒心中想道。
夜里,淅川灯火繁华,人影绰绰之时。
天空之中渐渐有金光显现,其声势颇大,如雷声隆隆,引来无数人驻足抬头观看。
只见那金光渐渐汇成了一行大字。
“三日后,淅川城外断魂山,请秦家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