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废物!一帮人连一名元婴期的修士都守不住!”
九子岩洞之中,传来搬星的无能狂怒。
苏恒早已不见身影,留得众人众妖面面相觑。
大战一场,最终只留得一地狼藉。
搬星之声,大的连岩洞都为之震动,也并非是特指谁,而刘劲柏脸上却是挂不住了。
思来想去,心头也甚是生气。
刘家原本便已经夺得九子灵宝在手,最终一哆嗦,让苏恒给吸了去,自己还稀里糊涂死了几名后生,到头来一场空。
“此事能怪我们?你们妖族不是照样也没守住么?”
“要寻仇什么时候不能寻?偏偏要在这秘境中寻仇?”
刘劲柏眉眼一竖,浑不惧搬星。
搬星见到有人搭腔,再一看,竟是刘劲柏,顿时一腔愤怒便找到了发泄口。
“你还脸说?我一人独战三大儒师,已然占据上风,若非是你突然插手,我一旦解放出来,便叫那苏恒连使用否泰灵石的机会都没有!”
“你倒还大呼小叫上了,我妖族何曾碰过你们一根毫毛?”
搬星越说越气。
方才刘劲柏等人一出手,岩洞之中灵气四处纷飞,苏恒将那灵石祭起之后,那些释放而出的道术与法宝却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寻着他们妖族打。
见搬星提到这个,刘劲柏便是想要辩驳也少了三分底气。
属实是他将野鹤认错了,让场面混乱,给了苏恒喘息的时间。
“二位,二位,莫要争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追究下去也毫无意义!”
此时,范清河站了出来,劝和二人。
搬星眉眼一竖,还想发作,可限于眼前人的实力,还是强行将气压了下去,只是伸出手来:“九转金身之术呢?”
“范公,那九子灵宝被苏恒卷走也就罢了,九转金身之术对我妖族至关重要,你答应过我的!”
“九转金身之术?老夫未曾见过啊?”
范清河一怔。
听到此话,搬星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身周散发着汩汩威严,脸色渐渐冷了下来:“范公,我敬您是前辈,故此说话做事都客气了些。”
“您莫要因此觉得我是软柿子,若是当真闹起来,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搬星只是眼神扫过众人,除了范清河之外,众人便感觉心头像是挨了一记重锤般,沉闷地有些喘不过气来。
“妖王,此事,老夫不会与你开玩笑,若是当真在老夫手上,自然是会给到你!”
范清河连忙解释道。
他入此地,不过是为了争夺些遗宝罢了,若是因此与搬星结仇倒也犯不上。
“当真不给?”
搬星渐渐失去耐心,瞪着范清河。
范清河长叹一口气,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妖王,北境范家有口皆碑,一诺千金!”
“你氓荡山一族与我范家并无利益冲突,即便是给你,于老夫也构不成威胁。”
“可如今,老夫若是为了瞒下这功法而得罪你,岂非是得不偿失?”
听到范清河此话,搬星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我便信你此话是真,若是当真故意不履诺,也莫怪在下不客气!”
搬星只得无奈地说道。
“下一境入口已开,莫要再在此处耽搁了,说不定那九转金身之法被苏恒夺去了也不一定呢!”
范清河连忙说道。
一行人望着那北面洞开的幽深洞口,鱼贯而入。
······
苏恒跌跌撞撞闯进了那洞口之中。
如今他的肉体糟糕至极。
血肉枯竭,如同槁木一般。
灵海更是如浆糊,先前被压到丹田的冤魂似乎在这一刻反上来。
在灵海之中,喃喃低语。
不知道走了多远多长,才有一抹光亮在前显现。
苏恒像是看到苏澄与宁瑶在前方向他招手一般。
“大哥...媳妇......”
苏恒用尽力气,抬起步伐,往前走去,一路扑到了光亮之中。
可迎接他的并非是温暖的怀抱。
而是冰冷刺骨的寒雨落在身上,钻进头脑之中,连带着苏恒的神智都变得清醒了些。
这才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这是一片荒山,大雨倾盆,冲刷着黑土,翻起一股钻入鼻尖的血腥味儿,那土里翻出来的血水,猩红鲜艳。
天色似明似暗,如同覆盖上了一层薄纱,光秃腐朽的枯木歪七八扭在雷电中显现出阴影,张牙舞爪好似魔鬼一般。
四周有坟冢无数,其上刻满了字符,横七竖八散落的石碑之上,扭曲歪斜的文字写得如一团乱麻。
“万坟冢......这便是我最后的下场么?”
苏恒抬头望天,任由刺骨的雨水打在脸上。
忽的,苏恒身前跳过一卷卷轴,两头寒镔铁,中间纹着金丝缕。
其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九转金身诀!
方才施展归墟噬道之时,苏恒知道自己吸了些东西进来。
当然,苏恒还有另一种感觉,那便是被人丢进来的。
苏恒也无需去想是谁。
“山穷水尽处遇坟冢,便是埋葬旧身迎新生的含义么?玄龟,我气运已失,为何还要将这九转金身给我?非我不可吗?”
苏恒抬起头来,大声问道。
应龙记忆之中,便有这一段的记载。
九渊于荒山遭围攻,一己之力歼敌三千,将血肉打爆,神魂迸裂,埋藏过去身于万坟冢,褪去旧身迎接新生!
这一段,与他如今的场景多么像?
而恰巧,此时的他,又得了应龙的九转金身诀。
“玄龟,若我埋在此处,可否许我家人朋友离开此处?”
苏恒竭尽全力,大声的问道。
天空之中,雷鸣轰轰,像是在回应苏恒一般。
苏恒得了回应之后,则是毫不犹豫地朝着那坟冢走去。
苏恒走到近前,那坟冢便轰然洞开,跳了进去。
······
无垠空间。
玄龟俯瞰着下方星辰,眼神闪烁,原本涌动的力量在这一刻顿时化为乌有。
忽的——
玄龟身后,有几道残影缓缓出现。
定睛一看,竟然是聂勋等人。
“这便是你所说的让我等放心,如今这具肉身,落得这般下场,气运残留无几!”
“当初你说让他循着主上的记忆,让他成为主上的替代,可如今看来,不仅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
聂勋望着玄龟,一脸冷漠。
玄龟沉默了许久,这才缓缓说道:“有望气便足矣,气运本就是他的,对主上而言,也是一把双刃剑。”
“如今气运耗尽,他灵海混乱,灵蕴微弱,一旦入了万坟冢,再醒来之时,就不再是他了。”
听到此话。
聂勋等人也并未做声了,而是望着那无垠空间之中的星辰。
画面中,苏恒被一座坟冢埋葬,再无动静。
而肉眼不见的是,万坟冢之中,似乎有无数灵魂在摇曳,纷纷朝着苏恒聚拢而去。
“谋划多年,功成今日,主上回归之日,北境便有福了,届时,主上施大法力,以己声铸就一方灵境,只需要供奉朝拜香火,北境便可人人如龙,人人皆可修炼成道。”
聂勋有些眼热,看着埋葬苏恒的坟冢。
“唉~~”
有一声叹息传来。
“赵公何故发出叹息,这不是正是你毕生所追求的么?是因为苏恒?”
聂勋望去。
只见一条佝偻的身影坐在空中,眼中尽是复杂。
正是赵宗决。
“我之所愿与你们不同,我做的是改造这方天地,让人人皆有灵气可用,皆有道法可修......而你们,则是铸造一方天地。”
“所谓人人如龙,不过是圈禁在这方天地之中贡品罢了......”
赵宗决缓缓叹出一口气道。
“赵公,如今说这些,是否有些可笑了呢?”
“当初若非是您,我们如何识得主上,不是您绞尽脑汁,出谋划策的时候了?”
聂勋冷笑了一声,看着日渐憔悴的赵宗决。
赵宗决摇了摇头,便再未说话了。
四百年前,他初次碰到玄龟,得知了应龙的灵均之法,旨在铸造一方世界,天地有灵,而其中人类只需要供奉应龙,便有源源不断的灵气的提供于修炼。
赵宗决那时年轻,意气风发,自认有成圣之姿,便觉得此法惊为天人,此事若是功成,便是一日成圣也未可知。
赵宗决从玄龟处,得了灵均之法的源头,便开始钻研,四百年,钻研了无数阵列,研制了无数阵法,直到有缺之时,赵宗决这才发现。
所谓的天下灵均,不过是将人圈在一处桎梏之中,如蝼蚁、如蛤蟆永不见青天,而这些蝼蚁、蛤蟆穷极一生也出不了这个圈。
这与他的初心相悖,可等到想要阻止之时,却已经晚了。
“我自无灵之地一路漂泊三千里,自卑微处一步步爬到现在,我比任何人都知道那种无力感!”
“赵公,如今咱们所做的,是造福天下,造福人族之事啊,莫要再动您的恻隐之心了。”
“贡品也好,蝼蚁也罢,他们原本也见不到青天,而如今,咱们给他们窥见了一抹光亮,那便是救赎!”
聂勋越说越激动,面红耳赤,早已听不进去任何话了。
赵宗决也未与其争论,只是怔怔地望着星辰之中的画面。
······
万坟冢。
不着眼处,宁瑶等人聚在一处。
而眼前的封闻道盘坐在地上,万剑流、陈念安等天命院大儒都护在封闻道身边为其护道。
只见封闻道身前有几件法宝竖立,散发着莹莹光辉。
细细一看,赫然便是——囚牛琴、睚眦剑、蒲牢钟、吞云炉、负天碑......
竟是九子灵宝?
封闻道体内有灵火催动而出,一股炽热之意,将周围的大雨烧得滋滋作响。
那九子灵宝缓缓旋转起来,变得通红无比,竟然渐渐有融化之意。
而一旁的宁瑶则是紧张无比地看着封闻道,再看宁瑶手中,紧紧握着一只灵葫,那灵葫天地人三才并列,显然是苏恒的浑天宝葫。
而宁瑶的眼睛红肿,显然是刚哭过。
“也不知道此法能不能成功?以九子灵宝铸造法宝之躯,留了二郎一丝神魂,届时若是二郎失败,便可寄居法宝之中,以此再生!”
苏澄在一旁同样担心地说道。
“会的,一定会的,师尊的傀儡之术乃是北境一绝,只要二郎能活,不管如何都要一试!”
宁瑶眼神之中满是希冀。
“你说,背后为我们遮蔽天机的人是谁?”
苏澄看了看天,天空一片死寂,他们所在之处,即便是在无垠空间之中都看不穿。
“应该是赵院长吧!”
忽的,野鹤从一旁插话进来说道。
“赵院长?赵宗决?若非是他,二郎何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
苏澄不禁没好气地说道。
“苏恒毕竟还是院长唯一一名弟子,况且苏恒身上还有院长研究了几百年的阵列呢!”
“咱们天命院的先生是这样的,一个个拧巴得要命,要不我说,一个个都上百岁了,还卡在元婴境界呢!”
“皆有一颗拯救天下的心,却总是因为眼前的泥巴又陷入囹圄。”
野鹤望着不远处一群在尽心竭力将九子灵宝炼制成躯体的大儒,眼中既有无奈也有敬佩。
“师妹,你放心,苏恒一定没事的!”
野鹤安慰着宁瑶。
而此刻的宁瑶却是充耳不闻。
脑海之中,回想着半个时辰前,苏恒跌跌撞撞,浑身浴血的从洞中钻出。
头发杂乱,脸庞皲裂,浑身上下如同龟裂的田地一般,甚至连眼神都是萎靡的。
宁瑶从未见过苏恒这样,他从来都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何曾这般萎靡过,就好似受伤的小猫一般。
即便如此,苏恒见到她的瞬间,依旧强撑着气力,露出一副和煦如风的笑脸。
那一刻,宁瑶的眼泪如同断线一般,再也止不住了。
苏恒趔趔趄趄走了过来,将身上所有的灵宝尽数交给了自己等人,甚至将浑天宝葫也一并留下。
直到此时,这才过来与宁瑶说道。
“娘子,若是我不在你身边了,为人自私一些,冷血一些,能少许很多麻烦......”
苏恒依旧如以往一般,并没有太多的情话,也没有太多不舍,只是一味的叮嘱着宁瑶以后该怎么怎么样,别被人欺负。
宁瑶不禁想道,当初在雪镇之中,苏恒与她说过:“菩萨低眉,是因为身边有金刚怒目。”
那时,宁瑶还担心地问苏恒:“你会离开吗?”
而苏恒当时的回答是:“不会的,我会一直当你的怒目金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