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要在彼此间刻下烙印的动作,让季瑶的眼神产生了几分波动。
“本宫知道,那位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将孩子交给本宫来抚养。”
季瑶的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她收回手,感受到寒意瞬间袭来,带走了那残留在手指上的温度。
季瑶不动声色地摩挲了下指腹,目光却是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柔柔的望着进忠,慢条斯理的说道:
“所以本宫打算让他只能选择本宫。”
他不想?
没关系。
当他只能拥有她这一个选择的时候,就算是不想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看来您都已经想好了?”
虽然季瑶已经收回了手,但进忠抬起来,托住她指尖的手却迟迟没有放下,而是定格在原地,悄悄的回味了一番。
季瑶发现了他的小动作。
她轻笑一声,将戴在无名指上护甲摘了下来。
——玉指纤纤,也不知是那双修长白皙的手将赤金嵌翡翠护甲衬得更加华美了,还是那护甲将这双手衬得更加细嫩。
总之在进忠的心里,越加肯定了自己要助季瑶登上后位的想法。
她合该如此。
他想。
她就应该端坐在高位之上,俯瞰着芸芸众生。
——直到额头上传来的触感打断了进忠的思绪。
他抬起眼眸,仰头望去的姿势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无辜。
见此,季瑶忍不住又戳了一下他的脑门。
“宁主儿……”进忠拉长了声音,“有什么需要奴才为您做的,您开口吩咐便是,就别逗奴才了。”
不过话虽这么说,他却没有一丝要躲的打算,反而还将自己的脑袋凑近了季瑶几分,一副上赶着被戳的模样,惹得季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好了,不闹了。”说话间,她收回了手,“卫答应那边,还需你帮本宫看着,别让她一着不慎失了宠,至于本宫……”
她唇角一勾,似笑非笑的说道:
“本宫只不过是不忍心看到有人受苦罢了,卫答应来谢恩,谢的也是本宫代皇后娘娘赏给她的体面,和其他无关,所以她明日就算是来,也不意味着她就是我的人了。”
至少在皇帝那里,她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
“您是打算……”
进忠的眼里多了一丝明悟。
“进忠公公……”季瑶垂眸,看向进忠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失落,“皇后娘娘有权,娴妃有宠,纯妃有子,只有我,什么都没有,所以这三座大山,我总得将她们都从我身上搬离,才好继续往下走啊。”
至于嘉妃,季瑶倒是从来没有将她当回事过。
进忠也知道她此刻的难过全是装的,不过事实确实如她所说的那般,故而她的表现虽然是假的,他心里却是忍不住的揪了一下。
“娘娘放心,只要奴才在一天,您的东西就永远都是您的东西,奴才不会让任何人染指。”也不会允许她悄悄脱离他们的摆布。
进忠说的一脸认真,就差诅咒发誓了。
而对于他的话,暂且不提季瑶心里是如何想的,总之表面上,她眉眼一弯,看起来格外的信任他。
“那就辛苦公公啦,卫答应是本宫谋算中相当重要的一环,偏偏本宫又不能对她表现出亲近的样子。”至少现在还不能,“所以和她之间的联系,就全都要靠公公你了,进忠公公可不要让本宫失望啊。”
“这是自然。”
进忠应道。
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季瑶的打算,那他当然也能猜出卫嬿婉在她的谋划中,起到了怎样的作用。
季瑶并不是在诓他。
卫嬿婉确实挺重要的。
至少在他们找到类似情况的人之前,卫嬿婉都是无可替代的,进忠自然会尽心。
“您宫里有个名为小豆子的清扫太监,他和奴才手底下的小喜子是同乡,若是有事,您可让他去找小喜子。”
“这两人可能信?”
“能信,小喜子和小豆子都是跟着村里人逃荒到的京城,原本以为到了京城就能活下来,结果没想到小喜子的父母突发急病,很快便去了,刚巧赶上奴才奉万岁爷的旨意出宫办事,见他哭的可怜,就给了他点儿钱,让他去处理父母的后事,倒是不想会在宫里看到他,后来他就一直跟着奴才了。”
进忠只说了小喜子的事儿,并没有说小豆子,不过既然他会进宫为奴,那必然也是走投无路了。
季瑶便也没问,只是安抚般地点了点进忠的脸颊。
“既然如此,那就要辛苦小豆子和小喜子了,回头你记得帮本宫赏一下小喜子,本宫现在还不太方便插手御前的事。”
“嗻……”进忠将她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重新抓在了掌心之中,“那娘娘就不准备赏点儿奴才什么吗?”
他的语气颇为可怜,不知道的还以为季瑶欺负了他呢。
季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他牢牢攥在掌心里的手,似笑非笑道:
“那就要看进忠公公你的表现了,若是有一样做不好,本宫可就要考虑考虑要不要收回对你的赏赐了。”
“这可不行呀。”进忠听出了她的意有所指,原本还略显克制的动作也慢慢变得放肆了起来,“哪有主子将赏赐收回去的道理啊?”
“那你现在就看到喽。”
季瑶将手收回。
明明刚刚还能感受到他施加在她手上的力度,但是在她想要回撤的时候,却一点儿阻力也没有受到。
季瑶敛眉。
她喜欢这种克制又放纵的态度。
这会让她有一种自己可以完全掌控他的感觉。
季瑶想。
这可比对着皇帝撒娇卖痴,装作一副深情的模样要有趣多了。
不过……
她看向进忠,笑眯眯的调侃道:
“你出来的时间也挺长的了,再不回去,当心进保抢了你的位置。”
“娘娘还真是无情啊,奴才没答应的时候,您是巴不得奴才天天来呢,如今奴才刚答应,您就开始轰奴才走了。”
进忠声音悠长中又带着几分笑意,听在季瑶的耳朵里,愣是让她升起了一丝想揉耳朵的冲动。
不过说归说,闹归闹,进忠还是站起了身,慢悠悠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袍。
“宁主儿。”
他有些郑重的说道:
“奴才知您聪明,但万岁爷能以那样的身份荣登大宝,足以说明他的不凡,还请您务必谨慎,在事成之前,不要和任何人多说,哪怕是奴才……”
他咬咬牙,不是很想说出这句话,但是为了季瑶好,又不得不说。
“哪怕是奴才,您也不要太信任。”
季瑶沉默。
她当然知道这一点,但这是能当着进忠的面儿直接说的吗?
不过见他目露急切,季瑶也看出了他确确实实是这样想的。
所以她沉默了。
半晌,她才故意做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皱着眉,点了点头,应下了他最后的那句话。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