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山,天色慢慢暗下来。
韩家这顿饭一直吃了三个多小时,不时的还有大笑声传出来。
韩建国和张巧嘴的男人都喝多了。
韩建国半倚倒在被垛上,眼神朦胧,不时的傻笑,张巧嘴的男人抱着酒瓶子,趴在饭桌子上,嘴里还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的啥。
女人们进来收拾桌子,张巧嘴的男人拦着不让,直接让张巧嘴一巴掌呼到了旁边。
他委屈巴巴的抱着酒瓶子,缩在炕角不敢动弹。
张巧嘴和孙秀芬帮着金丽梅把筷子碗洗干净了,剩菜归拢到小橱柜里,酒瓶子码在东墙跟,这才告辞。
杨大海脖子上杠杠着杨云云走在最前头,孙秀芬牵着杨云亭走在旁边儿,韩永勤则扶着脚步踉跄的张亮亮紧随其后。
“大海子啊,你看人家阿勤都定下亲事了,你到底看上哪个了啊?”
孙秀芬憋一下午了,这时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杨大海。
“你要是觉得小翠儿还行,我明天就托张巧嘴给你说媒去!”
杨大海杠杠着小侄女,脚步悠闲。
“着啥急啊?我可没看上小翠儿啊,嫂子你别给我乱点鸳鸯谱!”
孙秀芬简直要急死了,“那你喜欢啥样的,你跟嫂子说说,我跟你哥好给你踅摸啊!”
“随缘吧,这一时也说不上来啊!”
杨大海双手一摊。
“随你丈母娘的后脚跟!”
孙秀芬剜他一眼,牵着儿子大踏步的走了,连小叔子肩膀上的闺女都不要了。
......
草甸营子的东北面是大兴安岭山麓,西南方向是大草原。
夏天望去,四周一片水绿,山上的树连着平原上的野草庄稼,犹如仙女的绿色连衣裙。
冬天则是一片洁白,此时如果站在山巅极目远眺,就会看见四周的大山披着雪被,大江覆盖着坚冰,山舞银蛇,原驰蜡象,一派壮观景色。
今天距离上次下狍子套子和飞龙套子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杨大海他们决定去山上遛遛套子。
这天一早,杨大海,张亮亮和韩永勤三个人先去林场点了个卯,随后就背着枪,带着飞虎和大胖二胖进山遛套子。
出了林场西南门,顺着集柴道往山上走了大约四公里,趟过一片山坡和河谷,就找到了一片马尿骚丛。
杨大海和张亮亮之前用鱼线和细铁丝在马尿骚丛里下了好多套子。
“汪汪汪~”
三条狗跑在前面,停在马尿骚丛中汪汪大叫。
张亮亮脸上一喜,“有货!”
“快去看看!”
三人加快脚步,走近一看。
果然,套子上套了三只飞龙!
其中两只飞龙的脖子被套子紧紧套住,不知道啥时候死的,硬梆梆的躺在雪地上。
第三只飞龙应该是不久前才被套子套住,它的一只脚被鱼线扣住,整个身子不停地挣扎,翅膀子忽闪忽闪的。
张亮亮上前,把活飞龙的翅膀绑上,从套子上解下来,连着两只冻僵的飞龙都放到随身的包里。
“走,再去看看狍子套咋样了!”
“哎,等会儿再走,我先去方便一下!”
韩永勤捂着肚子,跳着脚往旁边树林子里跑,杨大海和张亮亮站在原地等他。
“噗噗噗~”
机关枪声隐隐约约传来。
“阿勤吃啥了啊,讷臭!”
张亮亮捂着鼻子,赶快把身子转到背风的方向。
又是一股子北风吹过,极度刺激的味道飘过来,大胖浑身一激灵!
大胖小耳朵竖着,眼神放光,眼看冲着韩永勤的方向就要蹿过去,杨大海连忙喊住它。
“大胖!坐下!”
飞虎和二胖仿佛知道大胖要去干啥,也急忙拦住大胖的去路。
大胖见实在没机会去品尝美味,最后只能委屈巴巴的吭叽几声。
“海子哥,亮哥,你们快过来看看这是啥啊?”
韩永勤突然提高声音喊他俩。
“咋地啦?”
“还能有啥啊?”
杨大海,张亮亮两人同时出声。
别看他俩嘴上这么说着,可还是加快脚步走过去查看情况。
杨大海凑过去一看,这心中就是咯噔一下。
张亮亮大咧咧的问,“啥啊?这俩野鸡咋地啦?”
就看见低矮的黑松树下野鸡趴过的窝,一个连一个,都是它们晚上打铺过夜留下的。
再往前面走,就见树边躺着三四只大野鸡,一看就是死了的,直挺挺,硬梆梆的。
“啧!啧!啧!”
张亮亮咂吧着嘴连连摇头,“大海子,你上次说套野鸡套兔子都有规矩,不是自己下的套,不能都给人家捡走,那咱捡一半儿行不?山财不能独享,见面分一半嘛!”
杨大海蹲下细看野鸡,扭头问张亮亮,“你看看这野鸡有套不?”
张亮亮挠挠头,“咦?没套子啊!那野鸡咋死的?”
野鸡能套也能用枪打,但是枪打的野鸡满身铁沙子,根本就不能吃,所以会下套子的都是用套子。
那不会使套子的,就只能纯枪打。
好多人用自制的“洋炮”打野鸡,铁签子往枪管里怼枪砂,白老头儿用的就是这种枪。
但是很明显,这两只野鸡身上也没有枪伤!
张亮亮三人赶紧四处看,果不其然,在不远处的雪地上发现了一片高粱粒。
白白的积雪,红红的高粱粒,十分显眼。
“草!这谁啊!居然下扁毛霜!”
杨大海低声骂了一句。
韩永勤和张亮亮也立刻明白是咋回事了。
这些红色的高粱粒被人下了剧毒的农药!
这种药学名氰酸钾铝,别名克百威,老百姓俗称“扁毛霜”,专门用来毒鸟类等扁毛动物。
野鸡只要接触到极少量的扁毛霜,几十秒内就会窒息而死。
扁毛霜的残留期又特别长,但凡老鹰等鸟类或者其他动物吃了被毒死的野鸡,也不能幸免于难,到时候一死一群,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