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到了。”小丫头从车上下来,看到远处一栋很平凡的农村建筑。
这个地方一路看到的几乎都是这种风格的房子。不是说不好,但是隐约之间自然有一种土里土气的风格在内。
房子高两层,外面是老式的外墙瓷砖,从那斑驳的颜色就能看出稍微有年头了。房子外一人高的墙围成了一个小院子。院子一角种着一棵不知道什么树,但也许是季节的缘故,枝叶并不十分茂密。
“玛丽小姐,就在这里?”沈小酒上下打量了一番。前面说过,这真的是一栋很不起眼的建筑,这种房子周围一圈都随处可见。事实上,这一路过来,最多的就是这种类型的房子了。
“应该没错。”小丫头点了点头,朝着前方走去。
这地方算是城郊,车子停在大路边,但村子里道路情况不错。她的视力很好,所以远远的就看到远处一栋房子的墙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拆”字。不过也就是那个角落里几栋房子而已,村子的主体部分这些民居都很正常,而且显然有人居住。
她们终于来到目的地面前,房子大门开着,里面也开着,听嘈杂的声音,似乎十余个男男女女在里面呢。看起来应该是一次亲戚朋友上门拜访——按照共和国的传统习俗,此时接近年关,这种情况倒也不稀奇。但是稀奇的是里面说话的嗓门比较高。
不是那种普通的大嗓门,而是声音拔高,尖锐,似乎有人在争持的样子。
“我这样主动上门去,会不会显得不太合适?”小丫头在距离门口还有几步的位置突然停下脚步,问身后的女保镖。
沈小酒叹了口气。当然她也知道这不过是一句话而已,都来到这里。对方虽然是个小鬼,但是却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小鬼。所以这句话看似在询问,实际上并不需要答案。或者说她不管给出什么回答都不会影响对方的决定。
“在我们这个国家,有一句老话,‘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她恪守保镖的规则,“万事毋惊奇”,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平静处之。其实这种场面虽然稀奇,但比起电影或者故事里的豪门恩怨之类已经不值一提了。无非就是一个比较早熟的小鬼突发奇想而已。她必须要对得起自己保镖的佣金。
“说的对了,必须要勇敢面对。”小丫头看上去给自己鼓了鼓劲,然后从门正面走了进来。沈小酒谨慎的跟在她后面,相隔两三步的距离。这样看起来既不会喧宾夺主,又能够随时把握局面。
果然,从小丫头进门那一瞬间,里面的声音一下子平静下来。和之前猜的一样,里面足足有十几个人,大部分都是这个国度中最难惹的类型——中老年妇女。
“这个……”房子里的人不管之前在争吵什么,至少此刻都惊讶的看着这个完全不知道什么地方来的不速之客。一个金发碧眼,看上很年轻的洋丫头。
这是……走错门了吧?亦或者是上门来问路的?可是这年头导航软件横行,几乎已经没有问路的需求了。
小丫头停下脚步,环顾一周。大堂上摆着四五张椅子,以及更多的塑料凳。地上满是瓜子果皮。堂上的主位上坐着一个年龄挺大的男人,看上去五六十岁,但是那张脸上能够看出和张成有几分相似。在她打量着这个环境的时候,所有人,包括这个男人,都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不请自来的洋丫头。
沈小酒这个时候从后面走过来,不声不响的站在小丫头身后。她身材很高,压着在场所有女性一头。而不管是脸颊上那个显眼伤疤还是黑色西装下那强劲有力的身体都给她天然添加了几分不怒自威的味道。
“那个……”良久,那个男人终于开口了,但是话刚刚出口就被小丫头打断了。
“你好,伯父,这里应该是……张成的家吧?”
这话一出口,整个气氛就突然的冷了下来。别说在人群目光中心的小丫头了,就连边上的沈小酒都能清楚的感觉到气温下降了3度以上。
“是的,你是?”男人有些差异。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玛丽,”小丫头笑容可掬的说道。“是张成的未婚妻。这位应该就是张达伯父了吧?”张成的爸爸妈妈甚至妹妹的情况都已经在她掌握之中。聪明人就不会去打无准备之战。这要感谢这个信息时代,一切东西其实都不难弄。
她的口音非常好,不止没有外国人的那种生硬之感,相反满是少女的软糯之味。
“未婚妻?”在座诸人面面相觑。似乎整个气氛都变得不太正常了呢。一时之间整个房间里满是一种尴尬的沉默。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我们不知道?”过了好一阵子,张达才出声。
“今年上半年时候的事情了。”小丫头很干脆的回答道。“因为只是订婚状态,所以当时并没有通知伯父这边。但是现在我觉得有必要在年前过来一趟,见一下未来的公婆。前天我刚到共和国魔都这边入境的,所以现在才到。”
她笑眯眯的看着周围,一脸都是小女人幸福的笑容。
“玛丽小……妹妹……”边上一个中年女子说道。她的眼色之中流露出浓浓的怀疑,天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凑巧的事情?“你今年几岁了?”
虽然不同人种之间年龄其实并不好判断,小丫头这次衣着打扮得很成熟,特别是还给自己上了口红。如果是年轻人之流或许还估摸不出她真实年龄。但是说到底,这群人都是中老年妇女,眼光贼毒的那种,所以没有隐瞒过去倒也正常。
“嗯,我还没成年。”小丫头倒也光棍,被看出来就直接认了。“所以只是订婚。”她伸出左手,中指上戴着一枚黄金戒指。前面说过,戒指的外形有些像是盘成一圈的蛇,就连蛇鳞都分毫毕现,一看就知道工艺不凡。
但这个动作被人无视了……毕竟这个国家其实没有这种传统,左手中指戴订婚戒指这种事情还是舶来品,还没有下沉到全民认可的地步。
“张成……他没回来?”
“是的,他有另外事情,所以我是独自过来的。”小丫头说道。“第一次见伯父伯母。”
张达一脸表情似乎都在说明他在头疼,现在有这个洋媳妇上门,就更头疼了。
“怎么可能这么凑巧,我们正讨论张成的婚事呢,怎么就来一个媳妇上门。还是个外国人。”
“就是……外国人所以还没办法追根问底……”
“是的假的……请来的职业演员?”
“应该是……不然这看着也不会这么别扭。”
一群中老年妇女在窃窃私语。说是窃窃私语,但是其实声音并不是那种别人听不见的程度。简直就像是故意说给小丫头听的。不过小丫头一脸笑容,毫不在意。
“没那么凑巧吧……你这样过来好像是知道这边要拆迁一样!”又有一个人说道。
“我当然知道。”小丫头回答道。“不就是今年上半年刚买了一座老房子现在因为修路正好被拆迁的事情吗?”她傲然说道。“拆迁价格大概八百万到一千万元之间。一点小钱而已。”
“一点小钱……”不止一个人重复了这句话。
虽然“外国人比较有钱”是一个根深蒂固的概念,但毕竟这是信息时代了。在这个信息时代中,哪怕老一辈的人也或多或少受到了信息化的冲击。至少绝大部分人都已经知道外国那也不是遍地黄金,外国人也不是遍地富豪。真正的有钱人确实有钱,但靠着社会救济吃福利的穷人那也是不少。
虽然大家概念里依然默认“外国人比较有钱”,但也都承认这种概念不是永恒真理。
上半年,张成给家里汇过来一笔很大的款子,家人就拿着这钱买了村里边缘一处房子。本来打算着“原拆原建”,修一座新房子给张成回来居住。但是还没开始拆建呢,新道路规划就出来了,一条全新的马路计划就从村子里经过。这座新买过来的房子正好在拆迁范围内。这下子就直接发财了。几十万买过来的,现在值得上千万了。
这要是全村绝大部分人都拆了事情还好说,但现在偏偏道路在村子边上过去,村中大部分房子都拆迁不到,就两三家涉及。这谁受得了啊。有事没事都得来打上一耙。正好,这家一儿一女都还未婚,于是这上门就来说亲事了。
不是那种普普通通的说亲,一定要形容,那就是充满威慑性的逼婚。如果这家人是厉害的,那这种做法自然行不通。但是俗话说的好,欺负的就是老实人。
“然后你就这么急着过来分一点小钱?”有人讽刺的说道。
“应该属于我的东西,我一点小钱也不会放过,和我无关的东西,再多的钱也与我无关。”小丫头傲然说道。
所谓风起于青萍之末,这种破事就必须一早就断了根!张成这边也定然会头痛这种破事。毕竟他现在开展修行不算是特别久。按照自古以来修行者的规矩,他必然和家中联系越来越少——张成还算好的,毕竟现代有电话之类通讯手段。另外一些古书中提及的修行者,那都是直截了当的躲进深山一去不归,只在父母过世后才回坟头祭拜一次。有妻儿的,甚至见妻儿一面都很勉强。小丫头还搞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但在高度强调家庭伦理的古代社会都是如此,显然这种情况不是无中生有,而是有着内在需求的。
她已经承诺要当好张成的助手,理所当然要帮张成哥哥解决这些鸡毛蒜皮的家务事了!当然宣示一下主权什么的就是附带效果,不必提及。
“这样未成年就和男人订婚,犯法的你知道吗?”边上一位大妈问道。
“这种事情除了两情相悦之外,好像不需要任何其他人的允许。”小丫头平静回答道。“合众国如此,共和国也是如此。”
这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让对方一口噎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订婚并非结婚,严格来说确实没有任何规矩。法律也管不了这种事。只要你没和未成年人OOXX,谁也管不着。
“看这个年纪,还拿了个仿冒的LV包包……”已经有人察觉到了,这小姑娘一身打扮全不见半个标志牌,应该基本上都是地摊货,看上去着实不起眼,但手里包包却是着名品牌。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包包肯定是仿冒的。是这家人请来的演员吧?还真看不出来,老实巴交的人,居然还想出这种招数。
其实对付这种不速之客,最好的办法就是搅乱局。对方既然来个死无对证,那这边就靠强破局。闹大了真的把她脸抓破了衣服撕烂了,事情也就了解了。可是你看她身后那个身材高大的女人,看着那双如鹰隼一样锐利的目光,大家心头都有点发怵,不敢耍什么无赖招数。
“骗子?!”一个年轻女子站出来,大声说道。
“我怎么是骗子了?”
“你刚才说,前天刚到共和国这边吧?”
“是啊,没错啊!前天晚上才从魔都那边入境的。”
“所以要么昨天,要么今天,你才到这边来!”
“我昨天到的。”小丫头回答。
“骗子!我一个同学就在机场那边的,她告诉我,这两天根本没有从魔都到本地机场的航班!”那个女的得意的拆穿了这话里的大漏洞。“所以你一进来就撒谎了!你到底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为什么我一定要坐航班?”小丫头笑了起来。“私人飞机也行呀!”
一时全场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