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摆在眼前。
花峣与小女贼确实是主使关系。
在场所有人都明白——
行窃事件作为所有闹剧的根源起因,就此便可被定义成误会了。
是那两名城卫在并未发现违律行为的情况下抓捕花峣的驭使,花峣进行反击。
完全是那两名盟卫的疏忽。
而盟卫不敌,并呼叫支援的行为,就完全是在仗势欺人了...
而桃七的做法,完全可以说是为了保护徒儿不被人欺负才出手的。
在场的人都明白了...
尽管他们的行为疑点重重,但只要花峣和小女贼一口咬定二人就是主使关系。
那么根据律法,监察司便始终没有理由对二人进行抓捕。
袁震的脸色一下变得相当难看。
掌舵大人漠然不语,只是看着花峣二人的眼神愈发冷冽。
“呵呵...”绉无咧开嘴窃笑,露出了一排交错咬合的锋利牙齿。
秦慕这边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无论如何,这里也是南舵的地盘,南舵的主城。
他们确实没有在秉公行事。
这个事实一旦成立,对方立刻就会下不来台了。
更何况,朱雀城最高级的管理阶层几乎全都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很难想象如此僵持下去,会是怎样的下场。
场面再次沉默下来。
这一次的沉默更令人窒息。
然而就在这时,花峣又吞吞吐吐的开口了:
“不过即便如此,我们还是太冲动了。”
“无论如何...一众盟卫为了南舵安宁呕心沥血,也属...不易...”
“不如...”
“我们为今天所造成的损失付出一笔赔偿,此事便作罢。”
“诸位...大人且看...如此可好?”
“此间事态已了...”掌舵并不回答,只是有些烦躁的闭起眼睛。
“我...不希望朱雀城再出现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的闹剧了...”
几名总管外加侍从不约而同地俯下身子,敬出下位之礼。
“是下官办事不利,探查未明,还望...掌舵大人恕罪...”
袁震的声音微微发颤。
朱龙海摇了摇头。
“罢了...”
他转过身,缓缓远去。
“尔等且好自为之吧。”
身形渐远,然而他的声音却一直回荡于此。
绉无笑了笑,也也跟上了掌舵的步伐。
剩下的事情已经不需要惠民司插手了。
更不需要掌舵关注。
临走前,他深深的看了这几个年轻人一眼。
花堇,花峣,还有桃七。
他们的气味已经被绉无深深印在了脑海中。
待朱龙海远去,袁震这才站起身。
“小子,你能出多少赔偿?”
两名法监走上前来,冷冷的注视着花峣。
“我...”花峣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在两人面前打开。
三枚金元,正静静躺在盒子中,让人有些移不开眼神。
袁震有些吃惊。
为何这个其貌不扬,傻乎乎的小子,总是能出乎他的预料。
三枚金元...
即使对袁震来说,这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手的。
长发法监接过盒子,与短发法监一同退到了袁震身后。
“下一次,你们就没这么好运了。”
临走前,袁震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你们几个呀...”林安走上前来。
他双手抱胸,看着桃七和花峣几人,表情很是无奈。
“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我该怎么说你们呢?”
“队长...”面对队长,虽然并不是自己的错,但秦慕还是觉得一阵尴尬。
“其实我们也不想这样的...”秦慕看了看花峣,又看了看桃七,“是我没看住他们。”
两人都有些不自然,就连桃七也罕见的露出了一种明显是慌张的表情。
花峣:“对不起,队长,这小狐狸救过我,我实在...无法看着她就这么被带走。”
桃七:“林安...我做错了么?”
“该怎么说呢...”林安扶着额头,对于现状,他也是相当头疼。
“只能说...各种不利因素都凑到一起了。”
对于桃子来说,她的“师父”对她的教诲高于一切,而花峣又太过冲动。
“不用自责。”
“好在事情已经被解决了。”
林安露出一个令人望之心安的笑容。
“你二人,以后要注意。”
“万事要先考虑清楚。”
“情况不对,最好还是要先求助身边的人,尽量不要擅自行动。”
二人点头如捣蒜:“明白了。”
“这个,是你们的?”这时,朱总管从远处走来,手里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麻布口袋。
“我的!”随着一声急切地叫喊,黄色灵粒子从灵蕴石中涌出,小女贼出现在花峣身边。
她看到林安手里的麻布口袋,两步上前,不由分说就抢了过来,还给了林安一个不善的眼神。
苏裘对这个装着烧鸡的麻布口袋似乎很是在意。
即便是在奔逃的过程中也没有丢下这个会拖慢自己速度的累赘。
“坏了坏了坏了...”苏裘打开袋子看了一眼,确定里面的几只烧鸡都还完好以后,直接朝着一个方向疾奔出去。
事情太多,怎么把他们都给忘了...
“傻小子,快跟上来,剩下的人都不许来!”
听到苏裘的叫喊,花峣不加思索,直接跟了上去。
剩下几人呆立在寒风中...
“那是我们的晚餐呀,我们都还没吃饱呢!”
秦慕朝着那一人一兽消失的方向高声呼喊。
“拿着我们的东西,还不允许我们看看她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了?”
秦慕完全不服气。
“我们也跟上!”
...
花峣跟在苏裘身后,拐进了一个没有任何光亮的暗巷。
朱雀城楼阁参差排列,街道纵横交错,隐藏在楼宇夹缝中的暗巷更是七拐八绕,像蛛网一般错综复杂。
即使是有着狸目鹰眼术的加持,花峣也很难跟上前方那个矫健轻盈的身影。
好在他嗅觉敏锐。
而苏裘身上的气味他又很是敏感。
如此他才堪堪得以跟上。
苏裘似乎对这些暗巷很是熟悉。
一人一兽灵活穿行在暗巷网络之中。
而他们后方的大队人马要跟上可就费劲多了。
巷子里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几个人手拉着手。
一团灵粒子在秦慕手心飞速旋转,散发出银色的光芒。
她拉着花堇的手走在最前方。
花堇脸上始终带着一种化不开的忧虑。
花堇拉着桃七。
桃七照常面无表情...她拉着林安。
准确来说,是被林安拉着。
林安的镜片反射着月光,表情祥和,依旧让人读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林安拉着朱婵。
朱婵脸上却分明带着笑意。
待在委任司这么久,整日与堆成小山的文件为伴,她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像这样肆意奔跑过了。
就这样,忘记堆积成山的工作,忘记自己是委任司的总管,忘记最在乎的人已经离开的事实。
就这么肆意奔跑。
巷子很黑,但林安的手很温暖。
她想起了孩童时期,兄长也曾这样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在自家宅院后那条暗巷探险。
那暗巷也是这样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是被兄长那样牵着,她就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怕了。
但是...兄长大人已经离去。
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朱婵则是拉着侍女星舷。
小侍女喘着粗气,胆战心惊的四处环顾。
只觉得周围的阴影中藏满了窥伺的眼睛。
又累又怕,但作为侍女,又不得不跟着总管大人...
风遣在众人头顶高飞,牢牢盯着几人前方那两个快速穿行中的身影。
此时,它翅膀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
若不是有它引路,后方这几人势必要迷失在这暗巷中。
不知就这样奔跑了多久,没人意识到他们已经通过一条隐藏的暗巷来到了自由贸易区。
苏裘和花峣最终停在了一间破败但隐蔽的棚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