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洲市委组织部的会议室内,何江林盯着投影幕上的一张人事变动图表,面色冷峻。
这是他上任以来,第一次遭遇系统性“掣肘”。
五个县区在本轮干部评估中列入“观察名单”,其中有三个,突击上报干部“转岗申请”,理由出奇一致:“身体原因”“家庭变动”“不再适配新职责”。
而实际情况,只有一个词能概括——躲评估。
这些人,或是地方旧派系在县里深耕多年、根基盘根错节;或是被动应付新机制、对制度改革内心抵触。
看似合规,实则消极对抗。
何江林把最后一页报告合上,声音平静,却压着怒火:
“干部可以不在系统推荐名单里,但不能自己玩消失。”
“改革不是请客吃饭,谁也别想借机脱身。”
与此同时,岳西市委大院。
原本因推进不力被列入“调整建议名单”的县委常委黄志清,却忽然被市里重新任命为“重点产业对接专员”,同时安排进了市平台公司挂职,职务“平调”。
乍一看,是地方安排干部继续发挥作用,实则绕过制度筛选,重新包装,规避问责。
市委组织部一位年轻副部长看着这纸任命书,忍不住摇头:
“这已经不是操作问题,是政治态度问题。”
“制度选人刚起步,就开始钻空子。”
文件刚送到省里,当天就被制度推进办驳回。
赵斌签批一句:
“地方安排干部必须与平台表现挂钩,凡脱离评估系统,建议冻结财政专项配套支持。”
星城市制度办公室内,李一凡坐在会议桌前,手中捏着一份报告。
报告来自制度推进办和省委组织部联合完成的《全省县域改革阻力图谱》。
图谱中,红色标注的区域,集中在岳西、江陵、南楚一带;黄色警示区域则覆盖昌州、衡洲、东阳等七市十三县。
报告结尾这样写道:
“部分地市组织系统正逐步形成‘规避机制’,通过人事技术手段干扰制度运行,建议上升组织处理级别。”
李一凡合上文件,抬头看向赵斌:
“这不是制度的问题,是用人旧体系在反扑。”
“以前他们看资历、看圈子,现在我们按项目、按责任、按表现。”
“你想他们怎么想?当然是——不适应。”
会后,李一凡召集制度推进办、组织部部分骨干,在省委五号会议室紧急碰头。
“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不是识别不了人,而是旧系统在拖人。”
“所以我们必须打破一个惯性——所有人都在一个评估口子上竞争,必然有人觉得吃亏。”
赵斌点头:“书记,您是说……引入分类制度?”
李一凡点头,语气沉稳:
“我们要划分干部类型。”
“项目型干部、管理型干部、服务型干部——不能一刀切评估,更不能同一维度选拔。”
“这样既能压制那些搞形式主义的,又能让真正干事的人走得更远。”
他望向许宏志:
“我建议,设立‘分类指导制度’试点。”
“先在昌州、江陵、衡洲三地推行,把县域干部划档分类,按需选拔。”
“——谁擅长管工程的就让他去带平台,谁擅长抓社会事务的去稳民生,不搞一锅煮。”
许宏志沉思片刻,点头:“我组织部支持。”
“只要分类合理,提拔路径清晰,干部就会安心,派系就难以运作。”
赵斌随即补充:
“我们可以同时在系统内嵌入‘分类档案’模块,干部调动、评价、成长路径将按类型同步标记。”
“所有非匹配调动,一律需要专项说明。”
这就意味着,一旦执行,地方组织部门要提一个项目干部去管民政,就要接受系统自动“红色提示”。
组织程序,从此不得“想提谁就提谁”。
第二天,省委办公厅发布《分类指导干部选拔试点工作方案》。
文件核心内容有三条:
1.\t将县级干部按履职特征划分为三类:项目型、综合型、事务型,分别设定岗位分布与成长路径;
2.\t地方组织部在提交干部推荐名单时,需同时标注分类类型及岗位匹配逻辑;
3.\t非系统内推荐且无正当理由的任命,将进入组织观察名单,接受纪检联合核查。
消息一出,各地人事系统一片震动。
尤其是那些擅长“技术走位”的干部——他们最怕的,就是被打上“事务型”标签,再难靠关系挪动到重要岗位。
衡洲市委常委会上,市委书记看着人事组提报的最新名单,一言不发。
副秘书长看出端倪,低声提醒:“书记,这次省里是玩真的。”
“分类制度一上,不止不能乱提人,连干错了的都能被标记系统性不适配。”
书记点头:“这下真成了把干部装进格子里了。”
李一凡则站在省域治理的更高视角思考——
这场改革看似在人事层面动刀,实则是通过“分类”打破“地方人情推荐”和“权力暗箱”两大官场潜规则。
从今往后,干部之路不再是拼谁跟着谁,而是拼谁在对的岗位上干出了对的结果。
—
他在文件最后一页写下批示:
“分类不是标签,而是制度清理的一把梳子。”
“让该干事的人能上,不该干事的人无处遁形。”
一场县域干部体系的风暴,已在潇湘悄然成型。
而李一凡,则稳稳站在风暴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