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到了晚饭时间,但平阳侯府里因为林知霜被打的事闹得惊天动地,大家没有聚在一起用晚餐,林晚池也径直回晚香院的小厨房用饭了。
晚饭时间后,映月阁里。
被喂了一剂药的林知霜已经醒过来了,但还吃不下东西,哪怕是软烂的白粥也是一喝就吐。
她呆呆地躺在床上,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林知雪和吴氏都坐在床边,心疼地看着她。
“知霜,你告诉娘,你跟慕寒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你这么晚没回,他们也不派人来问一声?知霜!你说说话啊!我可怜的知霜啊!”
吴氏一开口,又忍不住泪流满面。
林知雪皱眉道:“母亲,姐姐怕是还难受着不想说话呢!姐夫不派人来就算了,今晚姐姐就宿在这,免得搬来搬去,不利于姐姐身体恢复!”
吴氏埋怨地看了她一眼:“你个傻丫头!你懂什么?哪有夫人不回家,夫君一句都不过问的?你姐夫这是没把你姐姐放心上啊!”
林知雪却还是小声嘟喃:“哪怕是姐夫亲自来了又如何?若是知道姐姐做了这样的事还被父亲打了,难道他就会心疼姐姐?”
吴氏气急了,狠狠扭了她一把:“你个没良心的!你姐夫是你姐姐的夫君!他不心疼你姐姐谁还会心疼你姐姐!连你父亲都下手这么狠,你姐姐真是命苦啊……!”
吴氏在床边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想让林知霜也说句话,殊不知她的每句话都在扎林知霜的心。
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滑落,林知霜选择闭上了双眼。
不过林知雪说的也没错,李慕寒哪怕亲自来了,也不会心疼林知霜。
云浮堂门口前,李慕寒在跟平阳侯告别:“此事岳父大人做的对,小婿尊重岳父大人的做法,不会干涉,那小婿就告辞了,等知霜身体养好了,小婿再来接她回府。”
李慕寒行了礼便离开了,平阳侯看着他的背影,心情很是复杂。
虽说这次的事是知霜做错了,但他们两人毕竟是夫妻,还是从小的情谊,他竟也没提出去看看知霜,竟是直接离开了?
知霜如此看中的李家小儿,原来是个薄情郎,平阳侯无奈地摇了摇头。
次日一早,林知霜终于吃得下东西了,只是嘴唇还是白得吓人。
平阳侯来到映月阁时,她被扶起靠在床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吴氏喂的山药粥,素衣披发,眉眼乖顺。
看着这样的女儿,又想起昨晚女婿的薄情,平阳侯胸口一阵心疼,要说的话也梗在喉咙里,无法说出口。
正当他想悄然转身离开时,林知霜叫住了他:“父亲?进来看看女儿吧!”
听到她沙哑的祈求声,平阳侯满心的后悔,转过身时,眼眶已是红的。
这毕竟是他宠了十几年的嫡长女,他曾经最引以为傲的女儿,如今却被他打到吐血,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尽管是她做错了事,可何尝不也是他的失职呢?
他竟把气全撒到自己女儿身上!
“知霜,昨日是为父冲动,下手太重了,父亲向你道歉。”平阳侯难得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吴氏愕然地看着他,林知霜也眉头一挑,但又迅速垂下眼去:“父亲没有错,是知霜错了,因为这几日跟夫君闹了些矛盾,又有几个尚书府的小丫头在女儿耳边挑拨,女儿就把气撒到了大姐姐身上,差点酿成大祸!也不知,不知姐姐有没有怨恨我……。”
“没有!你放心,晚池也相信你不是那样心思狠毒的人,她猜想你就是被小人挑拨了,并未怨恨你,只是,只是为父昨日承诺了她……,嗨!算了,晚池是的懂事的孩子,想必也不会真的在意那些!”看着虚弱的林知霜,平阳侯还是没能把喉咙里的话说出口。
林知霜却追问道:“父亲,您承诺了大姐姐什么?您就直说吧!这事是我对不起大姐姐,不管她想怎么惩罚我,都是应该的。”
“知霜,你大姐姐也不想惩罚你的,只是,只是父亲承诺了她,让你把京华街上的吴记书肆赔偿给她,你看这……。”平阳侯终于把话说了出来。
可林知霜还没来得及回答,吴氏就先忍不住了:“我说侯爷怎么一大早地来道歉呢!还以为是今儿个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原来是替那小贱人来讨铺子来了,那铺子可是我给知霜的嫁妆!是坐着就能收钱的生意,她倒是会挑!侯爷的心全偏向她那去了!我的……咳咳咳——咳咳……!”
林知霜身体虚弱声音沙哑,拦不住嘴快的吴氏,眼看着平阳侯的脸色渐渐变冷,她心里很是着急。
好在吴氏把自己说岔气了,她才可以见缝插针:“父亲,为了给大姐姐赔罪,我愿意把那铺子给她,一会儿我就让紫鸢回尚书府取房契,送到晚香院去!”
“好!好!知霜果然还是识大体的!你放心,一会儿我就让你大姐姐去跟王爷说这事咱们自家已经处理好了,到此为止了,只要你往后不再受奸人教唆,咱们一家和和美美的!你尽快为李家生个孩子,晚池嫁到景王府后也得尽快为王爷开枝散叶!”
“嗯,女儿知道,父亲去吧!”
“好!为父这就去找你大姐姐说!”
看着已经缓过来,又想要指着自己喋喋不休的吴氏,平阳侯迅速逃走了。
吴氏着急道:“知霜啊!你糊涂啊!那可是你的嫁妆铺子呢!你父亲是狠心的,心已经完全被那小贱人蛊惑了啊!”
林知霜却不慌不忙:“母亲,父亲没有被任何人蛊惑,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林晚池能次次击败我们,并不是因为她得了父亲的宠爱,只是因为她知道父亲的想法,顺着父亲的心思走罢了。”
“顺着你父亲的心思走?这是何意?”吴氏完全听不懂。
林知霜又看向她道:“母亲,这么多年来,你觉得父亲最爱的是谁?又或者说,他真的爱过谁?”
“这……这……,唉,谁知道他呢。”吴氏回答不出来,哪怕成婚二十年,她也从未看清过这个男人。
“父亲最爱的,是他自己,所以他不会偏爱任何人,他只是偏向于跟他想法一致,能跟他一起把侯府的荣辱放在第一的人。我们一直输给林晚池,是因为我们太执着于父亲对我们的爱了,却没有看清父亲的真实想法,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父亲,父亲自然就不会站在我们这边了。”
林知霜说完,长呼了一口气。
吴氏却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原来那小贱人并没真正获得侯爷的宠爱?只是猜准了他的心理,就能让她们一直溃败吗?
她转头看向女儿那渐渐变得冰冷的眼神,和凌厉的侧脸,觉得她好像恢复以前的聪明睿智了,但又觉得,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