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云寺东侧的大槐树上,影七悄无声息的离开,回到了山下落脚的客栈里。
姜清正倚在窗边赏月吹风,看到他回来有些惊讶:“是李英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影七道:“也不算是出事,就是有些奇怪,她一直被人监视着。”
“怎么说?”
影七将听来的话一一告知。
姜清了然地点点头,怪不得如此巧合,钱汶会从山上摔下来,多半也是那些人做了手脚。
他会知道母亲在灵云寺这个消息,估计也是那些人故意透露给他的,为的就是给李英一个提醒,让她老实本分听从安排。
会是什么人呢?
姜清有些好奇了,钱汶和李英母子情深,现在李英知道儿子断了腿,内心肯定十分焦急,但她一个妇人又打不过那些人,想必现在也是如坐针毡。
要是借此利用李英,肯定会打听到许多事情。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姜清就被自己吓了一跳,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一个人了?
舐犊情深,不该被他利用。
他自己不也是为了寻找生母遗骨,尽一尽心中的孝道,才如此折腾吗?
姜清一瞬间有些迷茫,他到底在做什么?
心里有一道声音告诉他,谢珩不会喜欢一个机关算尽的人。
“公子,你怎么了?”影七看他出神半晌,表情也有些奇怪,“那些人虽有武功,但也不是我和影三的对手,公子不必太担忧。”
姜清摇摇头:“不是…… 罢了,明日我们打扮成香客去灵云寺看看。”
“是。”
“你也累了,去歇息吧。”
他和影三就住在姜清隔壁,本来姜清是打算要三间房的,不过影七说他们影卫都是两人一间,习惯了,他也就不好再管他们。
影三还没歇下,影七进来的时候他正好在看信。
“看什么呢?”
影三没想到他这个时候回来,有些惊讶,但也没说什么,直接将信件递给他看:“首领送来的,让我们保护好公子。”
影七随意看了看:“就算首领不说,我们也会做啊,为何特意送信来?”
“可能不放心吧,应该是殿下的意思,他很看重公子。”
影七哦了声,转身去后面沐浴,出来的时候影三还靠在榻上拭剑,影七嘁了声,去另一边的榻上坐下,讥笑了一声:“怎么现在老实了?灵泉镇的酒不合你的意,还是花楼的姑娘不得你心?”
影三顿了下,无奈撇撇嘴:“我已经改了,以后再也不去喝花酒了。”
自从这件事被影七知道以后,他就时不时地刺自己两句,一点儿也不像以前那样乖了,只不过影三理亏,也不敢有意见。
“放心吧,我这个月的俸银一文没花,等我存够了就还你。”
影七又来了气,拉被子时用力一扯:“我是让你还我银子吗?”
影三不明所以,不然还能为什么?
他想问,但是看影七已经闭上眼睛了,又想着他累了一天还是不要吵他休息了。
没过一会儿,影七又气恼地坐起身来,将枕头砸了过去,正好砸到影三的头上。
心里的怒气才消散,这下可以睡个好觉了。
翌日一早,姜清带着影三和影七,做寻常香客打扮,上了灵泉山。
因着钱汶的事情,影三对姜清脚下格外注意,生怕他一个不稳滑了下去。
看他紧紧盯着自己脚下,姜清有些不自在:“看路。”
影三道:“看着呢。”
姜清:“……”
清晨人少,灵云寺也刚开门,还有小沙弥手里拿着扫帚在门口清扫落叶。
看这么早就有人来,小沙弥好奇地问他们:“三位施主,怎么如此早?”
姜清道:“早上人少。”
“原来如此,施主请进吧。”小沙弥退了几步,让他们进寺门去。
灵云寺供奉有送子娘娘和月下仙人,姜清去拜了后者,添了一笔香油钱。
不过灵云寺到底是寺庙,正殿里还供奉着一尊金光闪闪的高大佛像。
姜清也去拜了拜,为谢珩求了个平安符。
影三和影七一直跟着他,他拜什么他们也就拜什么。
“阿弥陀佛,施主是今日本寺第一位访客。”一个面容苍老,但看起来很慈祥的白眉和尚从佛像后走了出来。
姜清一愣,方才他确实是比影三和影七先一步进门的:“大师,这有什么讲究吗?”
“贫僧苦心,是这灵云寺的住持,今日想送公子一卦。”
姜清轻轻一笑:“大师还精通卜卦之术?”
苦心大师合手念了一句佛号:“不敢称精通,才疏学浅,还望施主不要嫌弃。”
“不会,那就多谢大师了。”
苦心略微抬手:“请随贫僧来。”
几人到了一旁的偏殿里,有小沙弥进来送了几杯粗茶。
“观公子面相,是个富贵之人,不知想问什么?”苦心拿出三枚铜钱放在小桌上。
姜清想了想:“就算我什么时候可以找到生母的遗骨。”
“阿弥陀佛。”
苦心将铜板放在手心里,嘴里念了几句,然后又将铜板扔在桌上。
过了许久,苦心才道:“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佛说一切皆是虚无,施主为何寻她?”
姜清心下一沉,面上显出几分无措来:“我、我不知道……只是想着让她魂归故里,也算尽了孝,生恩难还,除此以外,我不知还能为她做些什么。”
苦心长叹一声:“你心中没有想念,缺了一种力量,等你了悟之时,便是相逢之日。”
想念?姜清不得其解,他从未见过秀夫人,他该如何想念她?
“多谢大师。”
苦心手里转着一串佛珠,眉眼弯弯的样子让人觉得很亲切。
“施主与我佛有缘,不如就在寺中……”
苦心还没说完,就被影三急急打断:“和尚,我家公子不可能出家的!”
“不如就在寺中小住几日。”苦心没理会影三的话,接着把话说完。
影三:“……”
“那就叨扰了。”姜清一口应下,他倒要看看这灵云寺中,到底有什么秘密。
正殿里传来僧人做早课的声音,听着让人觉得很安心,姜清喝了几口茶:“大师,你在这儿寺中多少年了?”
苦心抬起眼眸,仔细想了想:“贫僧尚在襁褓中时,家中遭逢变故,被师父捡来寺中,已有六十八年。”
姜清问道:“不知大师可知道,二十年前灵云寺中,给京城承平侯府诵经的是哪位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