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螃蟹,能呈到御前的,自然是极好的。
只不过姜清也没见过差的,这东西在南乾算是稀罕物,他以前在承平侯府时,能有的吃就不错了,哪里见过这东西。
眼下看着盘子里的东西,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下手,姜清用筷子敲了下,感觉很坚硬,他默默磨了下牙齿,也不知道咬一口会不会把牙齿硌掉。
谢珩方净了手过来,眉眼含笑问:“可净过手了?”
姜清连连点头:“就等殿下了。”
“嗯,以后无需等我,饿了就先动筷。”
姜清抿唇看向他:“殿下,这个怎么吃呀?”
谢珩卷了下袖子:“还是让我来伺候太子妃吧。”
只见他拿起一只螃蟹,也不知怎么动作的,姜清都还没看清,他就处理好了。
“吃吧。”谢珩指了下一旁的料汁,“可以蘸一下试试,看喜不喜欢。”
姜清依着他说的,蘸了点料汁,咬下一口蟹腿肉,顿时眼前一亮。
谢珩看他这小猫似的模样,就知道这是喜欢极了。
“以后府里可以多备这道菜。”
趁姜清还吃着,他又把其他的螃蟹也都处理好,他是不太爱吃这个的,没想到姜清会喜欢。
依稀记得,母后生前是极爱吃螃蟹的,想必自己这剥螃蟹的手法也和母后有关系。
“殿下怎么不吃?”姜清自然不会错过谢珩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谢珩道:“我不太喜欢,螃蟹性凉,你也少吃一点儿。”
“嗯。”姜清胡乱应了声,一看就知道没把这话听进去。
文安已经换好衣裳,守在门外了,姜清用完饭以后,看谢珩去处理折子,他也有些无聊,就跑去和文安闲聊。
姜清随意坐在走廊的围栏上,有些好奇地看着文安:“影四不是性格挺好的么,你怎么惹他生气了?”
文安自然不会说实话,只道:“这个,属下也不太清楚。”
姜清看他一眼,忽然笃定道:“他喜欢你。”
文安顿时一愣,脸上有些发烫,只不过由于他肤色相对较黑,旁人也看不出来是否脸红。
“不、不至于……”
姜清认真道:“真的,他看你的眼神,和我看殿下是一样的!”
文安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何尝不知道,只是他又没那个心思,他只想跟在殿下身边建功立业,光耀门楣,至于旁的,还真没有想过。
“你要是不喜欢他,就要和他说清楚。”姜清正色看他,“要是一直吊着不说,给了希望又让人失望,他该多伤心?”
文安眼前又闪过影四的眼睛,似悲戚又似委屈,那就是伤心么?
姜清本不是多管闲事之人,只是看影四平时为人还算不错,一点儿也不像荼凌那么讨厌,他才说这么两句。
他更好奇谢珩的事情:“你跟这殿下多长时间了?”
文安道:“殿下在北地的时候,我就一直跟着他,快要六年了。”
姜清算了算时间,比自己跟在殿下身边的时间长多了!
“那,殿下在北地可有受伤?”
文安点点头:“有的,战场上刀剑无眼,兄弟们都是一路拼杀过来的。”
姜清又问:“那影八影九,我看模样还挺小的。”
“他们和影七,都是殿下救助的孤儿,因为根骨不错,所以被选为影卫,加上荼凌一共十个影卫。”
只要是他问了的,文安必定会答复,这是谢珩明确说过的。
姜清叹息一声:“成为影卫,要什么样的条件。”
“第一要求,也是最重要的要求就是要忠心,绝对不能背叛主人。”
姜清默默点头,这一点他倒是挺符合,他绝对不会背叛谢珩。
“其次嘛,就是武功、人品都要过关,别的好像也没什么。”
其实这个挑选护卫差不多,只不过要求更严格了一些,影卫还要擅长隐藏自己,只能做背地里杀人的刀,不能行走在日光下。
想到这个文安心情低落了几分,他虽然不是影卫的一员,但是殿下待他们并无不同。
那日那样对待影四,确实有些伤他心了,还是找个机会和他解释一下吧。
“在殿下的心里,你们不是普通的护卫或者影卫,是他并肩作战的兄弟。”姜清知道谢珩待他们并不是仅有主仆之谊
文安只道:“殿下是储君,未来的一国之君,我等自然不敢也不能和他称兄道弟。”
“他明明……”
“清儿。”谢珩忽然站在门口唤他。
也不知他站了多久,是否把他们说的话听了去,姜清从木栏上起身:“殿下,事情都处理完了?”
“嗯,累了吗?”谢珩神色如常,似乎没有听见他们说什么。
姜清摇摇头:“还好,殿下累了?”
“嗯。”谢珩朝着他伸出手,“回去歇息吧。”
紧接着他又对文安道:“今夜无事,无需在外守着,早点下去歇息。”
文安低着头:“是。”
回到寝屋,谢珩倒了一杯热茶给他暖手:“手这么凉,让你多穿点还不听话。”
姜清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我又不冷,从书房过来就这一小段路。”
谢珩搓了下他的手背:“这边气温是要低些,注意别着凉了。”
姜清一口喝下茶,然后把茶杯搁在桌上,转而握住谢珩的手:“殿下,方才你是不是听见我和文安说话了?”
谢珩面色淡了几分:“嗯。”
一边说话,一边还悄悄看姜清,看他是不是心疼自己。
果然从姜清脸上看到了心疼的神色,谢珩心满意足地笑了下:“我自然是知道他们心中做何想,这京城是不是太多条条框框了?”
“不,这是礼法,礼不可废,他们如何待殿下,并不会影响殿下如何待他们,不是吗?”
也不知为何,姜清就是知道谢珩心里的想法,好似有一双神奇的眼睛,总能看到他心里去。
谢珩叹息一声:“这便是了,我若被旁人左右,那也不配当太子。”
姜清忽然抱着他晃了下:“我知道殿下心里还是会失落,便让我来哄一哄殿下吧。”
谢珩抬起手环住他:“想要哄我呢,首先得把称呼改一改。”
姜清扬起头,不解地看他。
谢珩道:“他们唤我殿下,你也唤我殿下,那你和我的属下有什么不同?”
姜清思量一瞬:“那你想让我怎么叫你?”
“自己想。”谢珩眼神飘忽了一下,瓷白的面容上泛起淡淡的粉色,已然是害羞了。
脑中忽然想起看过的话本,姜清绝对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忍着羞涩道:“夫君?相公?”
嗯……殿下这反应,怎么像是不满意的样子?
“珩郎?”
谢珩忽然咳嗽起来,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想要的不是这个!
“只说对一半!”他提醒道。
姜清瞬间明白过来:“珩哥哥。”
“嗯。”谢珩满意极了。
姜清又道:“这也太幼稚了,这都是小时候才这么喊的!”
谢珩有些不满地看他:“上次某人喝醉酒……”
“哎,不许说、不许说!”姜清举起手捂住他的嘴。
谢珩顺势在他掌心亲了下:“好,不说。”
“只能没人的时候,这么喊。”姜清脸皮薄,他可不想当着别人的面儿,这样大胆。
谢珩莞尔:“好吧,都随你。”
*
不出谢珩所料,第二天就传来了李巡失踪的消息,李溢吓得半死,只跪在地上哭诉养了个不孝子。
淑妃远在京城,鞭长莫及,更何况就算她在这里也解救不了父亲和弟弟。
永昌帝听得心烦,让人把李溢和其夫人都软禁了起来。
只能捉回李巡之后,再做发落。
“父皇,儿臣拙见,帝春山狩猎就此结束吧,早日回京去。”谢珩及时道。
谢微略作思索:“嗯,这次李巡办差不利,谢争又断了腿,朕心甚疲,三日后就启程回京吧。”
众人都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陛下何时对大皇子如此冷漠过?
都说天家无父子,现在是装都不想装一下了吗?
那他们从前岂不是站错了队!
一时间,群臣心思都浮动了起来,现在看太子的位子稳得很,他们以前也是被蒙住心窍了,竟然以为陛下不喜太子,那可是中宫元后的孩子,陛下又怎会不喜?
也不知,他们现在重新站队,是否来得及……
不过这些人的心思,谢珩是没功夫理会了,当天下午就有不少人前来示好,他都一一推卸了,只让文安前去说了一两句场面话。
毕竟那些都是朝中重臣,要是把人得罪完了,差事也不好办。
姜清收拾完东西,就过来找谢珩,一进屋就看他眉心紧锁,便关心道:“殿下,那个李巡是个很重要的人物吗?”
谢珩放下手中的笔,接过他手里的清茶:“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有些棘手,万一舅舅来得不及时,父皇恐怕会有危险。”
姜清略微思索:“我有一计,不知当不当说。”
谢珩看他一眼,饶有兴致道:“说来听听。”
姜清靠在他耳边耳语了一阵,谢珩眉心缓缓舒展开,是啊,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就这么办,等会儿我去同父皇商议。”
姜清道:“就说是殿下的主意,不必提我。”
谢珩疑惑:“不想要赏赐?”
“殿下要是得了赏赐,我肯定更高兴!而且殿下也不是想不到这法子,只是身在局中,一时没反应过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