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评价是不如沙鹰。”爱丽丝抬起头，对挨着她低下脑袋的郑晗希说道。两人坐在瓦尔哈拉的调酒台前，等待品尝从圆颅党那收缴来的威士忌。
“行了，我觉得92式和沙鹰根本没法比较。”玛格丽特朝往高脚杯里斟上果汁的女仆道声谢，强势介入对话（郑晗希：不是，我还没说话呢，哪来的对话），“现在我只想聊聊这位小姐。”
猛磕可可小饼干的苏玖熙打了个喷嚏，不明所以。
“要是我不认为这两件事之间有关联，公爵大大，我也不会花时间研究枪械了。”爱丽丝回答无可挑剔，标准英腔与慵懒声线的碰撞，优雅中透着蜜汁自信。
事实证明，特工生涯面面俱到的学习总会起作用的，只是时候未到。
英语无法体验出“大大”的阴阳味儿，小萝莉把握住语气，玛格丽特虽然觉得事情不简单，但也无处找茬，于是转向另一边。
“话说回来，简。”在座的各位都知道谁是谁，自然是怎么习惯怎么叫了，“天才少女的安全等级足够她就这样优哉游哉地坐在那儿吗，不来点时空管理局特色的手段？”
“该用的都用了，她现在也算是通过考核了。”郑晗希伸出一条胳膊，朝少女打了个响指，后者肉眼可见的全身颤抖，类似应激反应。
从中看出些许端倪，玛格丽特做的也只能是耸耸肩。她放下酒杯，从头到脚打量少女，过了一会儿说道：“我看不出任何雇佣兵的迹象。”
“她加入雇佣行列的时候，我们已经是量子态了。”爱丽丝一边查看起脑伴总数据库的相关信息，“刺杀三世是她第一个任务，也是最后一个。”
“那还真的是一举成名呢。”公爵的保留节目——风凉话。
“要我猜，我们敬爱的劳模和榜样，萨兰迪·肯特阁下，本着科学奉献精神，将抓到的苏玖熙小朋友作为实验品奉献给了实体穿越。”爱丽丝这一波猜测有理有据，再转向某位天才少女——
“换气过度了。”几分钟后，小萝莉猛然说道，闭着眼睛，集中精神浏览投影在视网膜上的信息。
“我的呼吸完全正常。”苏玖熙捻起一块饼干就要往嘴里送。
“过去的这段时间，你的呼吸就像是刚以冲刺速度跑完马拉松。”爱丽丝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再这么下去，你就需要对着氧气瓶过活了。”
少女保持沉默。
“我没有体验过，但我能够理解。”爱丽丝意识到再不睁眼将会是极其失礼的行为，起身凑上前，语气真挚，“实体穿越比量子态穿越绝对更加痛苦，不管是物理层面，亦或是心理的。”
“好极了，我还要感谢自己没有幽闭恐惧症。”苏玖熙半是自嘲半是恼怒。
“黑市的底层还真是每天过得缤彩纷呈呢。”小萝莉颇有同感，从盘子里拾起一块饼干，咔嚓一口吞了下去（众人：咔嚓一口真有必要吗）。
“这就说到了我为什么会自投罗网。”少女环顾四周，目光对在场所有人挨个点名。
“是吗。”事情的等级似乎一下子上升了好几个档次，权限最高的玛格丽特默认接过话语权，“能不能解释不讲武德炮击交战双方？或者是澄清一下克里夫的成分？这两个问题目前是最高优先级。”
“我当然知道这两件事情按传统意义说都算不上激动人心。”苏玖熙说，爱丽丝噗嗤一笑，被双重眼神警告，“但我觉得有些事情更为重要，就勃朗特而言。”
“比如？”
“曼彻斯特本部。”
“起因是圆颅党想先下手为强，我的族人惨遭毒手。”公爵没好气地将话题拉回自己想要的内容，“比起讨论既成事实，我更希望你对那两件事的解释。”
“曼彻斯特的勃朗特部全灭，这是圆颅党对外宣称的内容，但谁知道呢？总而言之，赏金猎人发现了蛛丝马迹。”
没有预料中的惊讶表现，玛格丽特转头和郑晗希交流：“所以你明白我为什么不喜欢赏金猎人了吧。”郑晗希笑着点了点头，接过吉尔的特调威士忌。
“好消息是郡内的民众受够了圆颅党对屠戮的粉饰，他们正在寻求真相。”苏玖熙皱着眉头，虽然讨厌听众分心，但她并不是那种传统象牙塔顶层的骄横性格，所以继续说道，“坏消息是曼彻斯特伯爵二世爱德华·蒙塔古驻扎于此，除非发生冲突，不然很难把他调离走。”
“无需纠结。”玛格丽特大手一挥，尽显老牌贵族的底气，“伯爵温和谨慎，我和他谈得来。”
“这么做不太符合你的为人。”少女意有所指。
“先礼后兵，哪次不都是这样，再说，我可不是人。”公爵重申一贯坚持的立场，顺便强调了自己的种族。
“这次你确定还可以‘兵’？”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能‘兵’？”
“我当然不知道。”再坚持这样没营养的对话属实有些傻，苏玖熙主动走出漩涡，“所以你打算怎么做，让伯爵相信我们进入遗址没有抱任何非法的念头？”
“他只是谨慎，并不是被害妄想症。”玛格丽特从谈判方角度出发。
换成惬意的姿势，少女一刻不停地往嘴里送饼干。
“几分钟前你还不知道曼彻斯特的线索，现在怎么又充满激情了？”
端起高脚杯，血红色的液体短暂阻隔了视线的交汇。
“历史给我们最好的东西，就是它所激起的热情。”
“但这个东西不小心就会成为自焚的火焰。”更进一步便是哲学的探讨范畴，苏玖熙悬崖勒马，“要是你外交工作失败了呢？”
“无非是在我们预料到会失败的情况下失败。”玛格丽特伸出手，比了个耶（实际上是2），“这只会决定进去方式是哪一种。”
“再说，吓唬和以理服人，我的技术可都是炉火纯青的。”
苏玖熙不得不暂停片刻，揣摩“血腥公爵”的情感趋向。无事可做的她瞥了一眼爱丽丝，发现小萝莉有些心事重重。
“怎么了？”她问道，玛格丽特去找郑晗希，大概是策划行动了。
“什么？”被打断思考的爱丽丝下意识地抛出常用单词。
“你看上去有些烦心事。”
“没什么。”但是她很快又补充了一句，“暂时。”
少女想要继续追问下去，调酒师端上她点的壁画马提尼，同时酒馆老板把爱丽丝叫到了一边。苏玖熙在心里记住要找小萝莉问个究竟，但布鲁宫法餐厅的手绘涂鸦着实惊艳，红莓与荔枝让她很快忘记了这件事。
“这下有意思了。”达娜开始话题很突然，就同她找爱丽丝说话一般。
“酒果然不是伦敦的，对吧？”小萝莉难得自信满满。
“对，你的假设成立。”boss双手抱胸，看着自己的徒弟，“你的曼彻斯特之旅将充满曲折。”
“谢谢您的关心。”爱丽丝微妙地朝郑晗希的方向努努嘴，“目前还在掌握之中。”
“所以，这场闹剧背后多半有那位少女的影子。”
对于boss的说法，小萝莉不置可否。
“我们不知道这场闹剧究竟是为了什么。”她最后说道，“还没有掌握所有需要的情报。”
“这值得我不在办公室里荒废时间，最近可能会些许忙碌。”
“战争中很难用政治手段解决。”爱丽丝叹了一口气，“希望潜入曼彻斯特的要求不会太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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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不怎么样，你说呢？”郑晗希发起牢骚，把手里的计划书扔给玛格丽特。
“你指的是哪一点？”玛丽半空拦截了远程打击，将羊皮卷快速而又小心地摊在公爵面前的桌上。
“全部。”一屁股坐在栅栏边的木椅上，郑晗希右手食指抵住太阳穴来支撑脑袋，明示自己的不满。
“我已经向你解释三遍了，简，再讲一遍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区别。”玛格丽特难得离开了她的果汁，对整个计划保持浓厚的兴趣。
“我只是想确认你有多大把握，毕竟是我们智慧的结晶，我也不是怀疑主义者。”
再次伸向高脚杯，只不过在杯沿即将触及唇边之时停住了。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郑晗希秒答。
“据说在圆颅党那边，你，简·勃朗特的评价很高，你能够对我们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产生积极影响。”谜语人从不直来直往。
“你相信这种说辞？”郑晗希耐着性子陪“血腥公爵”玩。
“当然不信。”肢体和言语给出相反的答案，玛格丽特还是喝了一口果汁，“但比起我，爱德华应该更愿意同你交涉——那几个家伙对你评价很高，这句是实话。”
“你确定伯爵算在里面吗？”少女扫视羊皮纸上的关键点，当然只是个幌子，“你刚在纽瓦克摆了我一道，我不想在同个地方跌倒两次。我想知道这次是不是又在耍我，假如是的，我想知道原因。”
扬起嘴角，公爵露出单纯的笑容太罕见了，郑晗希忍不住在心里记下这个时刻。“我托人提前调查过，联系我之前同爱德华的几面之缘，他确确实实属于那一类人。但是，毕竟不是彻查，因此我说不定遗漏了什么，这点就需要精锐特工展示该有的素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