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上面赫然绽着五点朱砂刺就的梅花，其中一片花瓣缺了角，正是当年被宫墙瓦砾刮破的旧痕
\"你......\"刘睿踉跄着走下丹墀，冠冕珠玉哗啦作响
\"你就是柳媛媛！\"
张媛媛重重跪倒在地，金砖传来沉闷的撞击声：\"陛下明鉴，草民真的......\"
\"住口！\"天子突然暴怒，袖中抖落的檀香木珠串砸在地上，十八颗珠子四散迸跳
\"容貌相同尚可说巧合，这刺青是朕亲手为你点的朱砂！\"
他忽然俯身捏住女子下巴
\"连这颗泪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周守义突然击掌三声，六校尉和王蒙立即如退潮般消失，当最后一片衣角滑过殿门，沉重的雕花木门无声合拢
刘睿忽然松开手，整个人如抽去筋骨般滑坐在女子面前，他颤抖的手指抚上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声音里带着五年积攒的哽咽
\"媛媛......\"
玄色广袖如夜幕笼罩住两人
刘睿的手指微微发颤，指节泛白，像是怕她再次消失一般紧紧攥住她的手腕，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她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眉如远山含黛，眸似秋水凝波，唇间一点朱砂，与记忆中的少女分毫不差
可她的眼神却变了
五年前，她偷偷翻过冷宫的矮墙，提着食盒溜进他的囚室时，眼里总是带着狡黠的笑意，像是藏着整个春天的生机
而现在，她的目光平静如水，甚至带着一丝他读不懂的疏离
\"媛媛......\"他的声音低哑，像是压抑了太久的情感终于找到了出口
\"朕找了你五年......\"
张媛媛轻轻挣了挣手腕，却未能挣脱，她垂下眼睫，避开他灼热的目光，低声道：\"陛下，您认错人了\"
\"不可能！\"刘睿猛地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相像之人？容貌、刺青、泪痣......甚至连你说话时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她的唇微微颤抖，却仍固执地摇头：\"陛下，草民真的姓张，自幼长在江南，从未踏足过京城......\"
\"那这刺青如何解释？\"他一把扯开她的衣袖，露出那朵殷红的梅花
\"这刺青是朕亲手为你点的！你说你喜欢梅花，朕便用朱砂在你臂上刺了五瓣，你说怕疼，朕便哄你说‘忍一忍，等朕登基，就再也不会让你疼了’......\"
他的声音哽住，指腹轻轻摩挲着那朵梅花，仿佛在触碰一段被尘封的过往
张媛媛的呼吸微微急促，眼眶泛红，却仍倔强地咬着唇，不肯松口
殿内寂静无声，唯有烛火偶尔爆出一两声轻微的噼啪声
良久，她终于轻叹一声，低低道：\"陛下......您还记得那日，风后派人来赐毒酒时，我说过什么吗？\"
刘睿浑身一震，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日，风后的心腹太监端着鸠酒踏入冷宫，她挡在他身前，死死护住他，说：\"要杀他，先杀我！\"
太监冷笑：\"区区一个宫女，也敢拦旨？\"
她回头看他，眼里含着泪，却笑着说：\"殿下，若我死了，您一定要记住......柳媛媛已经死了，您要活下去，活到再也没人能威胁您的那一天......\"
回忆如刀，狠狠剜进心脏
刘睿猛地收紧手臂，将她狠狠按进怀里，声音嘶哑：\"所以......你改名换姓，是因为......\"
\"因为柳媛媛必须死\"
她靠在他肩头，声音轻得像是叹息
\"否则，风后不会放过您......也不会放过我\"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手臂微微发抖，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一般用力
\"现在......\"她轻轻推开他，抬眸望进他的眼睛
\"您已经是真正的皇帝了，而柳媛媛......早该是个死人了\"
刘睿死死盯着她，忽而冷笑一声：\"可朕偏要她活！\"
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声音低沉而决绝：\"从今日起，张媛媛也好，柳媛媛也罢—你哪儿都别想去！\"
柳媛媛的纤纤玉指抵在刘睿胸前，指尖微微发颤，\"陛下，请您自重，您是皇帝！\"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慌乱，却又透着坚定
刘睿的目光灼灼如炬，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我管是不是皇帝，\"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朕只知道，当年在冷宫发过誓，定要娶你为妻！\"
他一把抱起柳媛媛，大步走向殿门，殿门打开，殿门被猛地推开，夜风裹挟着寒意卷入
周守义和甄校尉如两尊石像般立在廊下，见天子抱着佳人出来，立即垂首行礼
刘睿沉声问道：\"爱卿，你给朕准备的房间在哪？\"
一个校尉立即上前，躬身行礼：\"陛下，请跟我来\"
刘睿抱着不断挣扎的柳媛媛，跟随校尉走向准备好的房间
待刘睿离开后，周守义若有所思地看向王蒙：\"王将军，你听过柳媛媛这号人吗？\"
王蒙摇了摇头：\"半个月以前我才当上大将军这个位置，我跟皇上的时间不长，不太清楚\"
周守义又将目光转向甄校尉：\"您呢？\"
甄校尉同样摇头：\"我跟陛下的时间也不长，也是刚刚当上异人军团的统帅的，我和王将军的位置都是陛下留给墨延宇墨殿主的，可惜墨殿主已经牺牲了\"
他顿了顿，反问道：\"倒是你，周殿主，您不会不认识柳媛媛吧？\"
周守义叹了口气：\"正如你所说，我认识柳媛媛，或者说我见过柳媛媛，可是我一直没认出来她会是柳媛媛\"他压低声音继续道
\"你们应该知道，风殿主刚刚篡汉自立时，我是风殿主阵营的吧？\"
二人对视一眼，齐声答道：\"这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肯定知道啊\"
周守义目光深远，回忆道：\"大概是风后当上大汉秩序殿总殿殿主五年以后，就要杀了陛下，我也是在那个时候才见到的柳媛媛\"
他突然话锋一转：\"你们说，陛下会立柳媛媛为后吗？\"
甄校尉仔细打量着周守义的神情，谨慎地回答：\"大概率不会的，宠妃倒是有可能，可是皇后的话，不太可能\"
王蒙也附和道：\"大汉刚刚复国，陛下需要那些老臣们的支持，但是他一直没有立后，甚至一个妃子都没有\"
他若有所思地补充：\"我想，如果墨殿主不牺牲的话，可能这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就是墨殿主的遗孤，墨念慈，虽然说如今才七岁，但是童养媳也未尝不可\"
周守义赞同地点头：\"没错，墨延宇是南湾大区秩序殿殿主，龙虎山天师府张天师，东北大区秩序殿殿主叶榭，西南大区秩序殿殿主叶玄都是他的好朋友
他的两个亲弟弟还是灵剑宗的宗主和副宗主，外甥女的未婚夫是楚王族的
更关键的是，他外甥女是孔雀神族的人，背靠整个八韵纹家族\"
他意味深长地说：\"就算如今八韵纹家族已经衰败，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皇域上的那一脉可没死全\"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夜色深沉，皇宫内一片寂静，唯有御膳坊的灶台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摄政王刘明蹲在灶台旁，手里捏着刚出锅的牛肉烧饼，大口大口地啃着，烫得直哈气
“大王，您慢点吃，喝点汤别噎到”一个厨子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热汤走上前，恭敬地放在他身旁
刘明摆摆手，嘴里塞得满满当当：“放这吧放这吧”
他咽下一口，又抓起一个烧饼，抱怨道：“我说实话，一顿饭十几个菜，菜量那么少，还只能吃那么几口，根本吃不饱！”
厨子赔着笑，低声道：“大王，宫中不如咱们当初的秦王府，宫中人多，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