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这可真够让人心里发毛的。”萨斯基亚说着，松开了那根法杖，仿佛它是条嘶嘶作响的眼镜蛇。
可惜她的预言家翻译器之类的玩意儿没法读唇语，因为她总有种挥之不去的感觉，觉得那个阴森的精灵一直在跟她说话呢。
还有那个出现在她眼前、长着一双怪异眼睛的恐怖片里才有的幽灵又是怎么回事啊？
那天晚上，那个幽灵的样子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在哪儿见过那张脸了。是在好几周前做的那个梦里。就是那个……唉，她还是想不起来具体细节了。但那张脸她还记得。
这意味着什么呢？她一点儿头绪都没有。睡觉。啊，她太需要睡一觉了。
她肯定是后来终于睡着了一会儿，因为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
“哎呀，看来就算是巨魔恶魔在失血前也会心烦气躁啊。”萨斯基亚因为一点小事冲鲁希尔德发火之后，鲁希尔德嘟囔着说道。
“其实，不是的，那是……嗯……实际上大概是一个月前的事了。不过，我就是睡不着，现在感觉糟透了。”
“我有个解决办法。就是数——”
“数羊，”萨斯基亚不耐烦地说，“人类也有这个办法呀。”
“我本来是想说‘数你杀过的敌人’，不过我想什么办法都行吧。”
“数你……什么？”
此时已经到暮春时节了，山谷里繁花似锦，五彩斑斓。山口畅通无阻，精灵们来搅局的可能性一下子飙升到了危险级别。鲁希尔德的魔法已经能控制住了。早就该离开这儿，去找通往地下世界的通道了。萨斯基亚已经决定，她要去碰碰运气，跟矮人们打交道，而不是继续待在地表了。她可不想在这个世界上失去自己唯一的朋友。鲁希尔德可以替她说好话，希望这样能让她的族人别一看到这个又大又丑的巨魔恶魔就动手杀了她。
有几个洞穴系统似乎值得去探查一番，看看其中有没有一个能通向鲁希尔德提到过的那条通道。除了几周前她那次独自探索地下城的经历之外，她还没深入过其他洞穴呢。
在查看那些洞穴之前，离家近得多的有一条隧道，她们决定先把它作为第一个目标：就是她们在自家洞穴主洞室后壁能感觉到后面存在的那条隧道。
要到达那里，她们得挖穿坚硬的石头。不过这对鲁希尔德来说不是问题。实际上，之前她在那儿发现了一条铁矿脉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动手挖了。
通过之前开采矿石的经历，她们已经摸索出了一套应对的办法。鲁希尔德把手贴在墙上，施展了萨斯基亚现在知道叫“石化为尘”的法术。岩石就像沙子一样碎裂、流动，在她周围堆积起来。矮人还有个“引导土石”的法术，本可以把那些石粉喷射到外面的洞穴里，但那样只会弄得一团糟。所以，萨斯基亚就用一辆巨魔尺寸的木制手推车把石粉运到外面去。这样还有个额外的好处，就是在鲁希尔德干活的时候，萨斯基亚不用干站在那儿觉得自己没用了。
“石化为尘”这个法术很耗费鲁希尔德的精力，让她身心俱疲，还会消耗一种她称之为“精元”的比较抽象的东西。和萨斯基亚的预言家能力以及像鲁希尔德的“探石感应”之类的某些被动魔法不同，影响现实世界的法术都是靠精元来驱动的，精元通过她们的“聚焦物”从世界树那里流淌过来。很明显，精元大致相当于许多游戏里那种能自动恢复的魔法资源——法力值。
因为鲁希尔德不断地消耗精元，所以她每工作两个小时就得停下来休息一个小时。不过这也没多大关系，因为萨斯基亚每小时能运走的石粉量也是有限的，而且她们也不能让石粉把睡觉的洞穴给填满了。不过，这可比用镐头一点一点凿石头快多了。
最终，她们花了整整两天时间才在墙上挖出一条通道，通向后面的隧道。之后，她们决定先洗个澡，等到早上再去探索，因为当时已经很晚了，而且她们从头到脚都沾满了污垢。
让萨斯基亚大为宽慰的是，那天晚上没有什么东西从深处爬出来打扰她们休息。不过她还是睡得不太安稳。这次，让她睡不着的不是恐惧，而是兴奋。她感觉自己就像平安夜的小孩子一样，一开始她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后来她意识到，自己隐隐有种感觉，好像有什么……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她。
她第一次发现这个洞穴的时候就有过同样的感觉。当时，她还以为这可能是巨魔的某种本能呢。但现在她确定，事情没那么简单。
第二天早上，她们开始向黑暗的深处走去。或者说，就萨斯基亚而言，得益于她的黑暗视觉，周围是没有影子的昏暗，只有鲁希尔德的火把照亮的附近的墙壁除外。萨斯基亚没法确切知道这个洞穴系统到底有多深，因为它超出了她地图的范围，根据地图上出现的距离标记来看，现在她的地图在地下的探测范围也就刚超过三公里。
往下走了大概一公里的时候，隧道延伸到了一个陡峭的岩架上，从这儿可以俯瞰到一条汹涌湍急、白沫翻腾的地下溪流，还有一连串的小瀑布。
萨斯基亚顺着那些对她的大脚来说太过窄小的湿滑台阶艰难地往下爬，感觉到冰冷的水花溅到背上，心里祈祷着自己可千万别滑倒掉进那湍急的水里。要是掉进去了，可就再也爬不出来了。表面上看，这和她出事前在山里那些比较冒险的经历比起来，也没更惊险到哪儿去，但之前那些冒险她可都是借助现代安全装备才完成的。而在这里，她们只有从精灵那儿拿来的绳子。她们把彼此用绳子绑在了一起，但这反而让萨斯基亚更紧张了，因为要是她掉下去了，她的体重几乎肯定会把矮人也一起拖下去。
鲁希尔德觉得有台阶是个好迹象。她的族人很喜欢台阶。萨斯基亚可不喜欢。尤其是为矮人小脚打造的台阶。
沿着溪流走了几公里后，路又拐进了一条隧道；这条隧道比之前的窄多了。有些地方的洞顶很低，她得用膝盖和手肘着地爬着走。而鲁希尔德呢，甚至都不用弯腰。
“这些矮人也太不为别人着想了，都不挖适合巨魔走的隧道。”萨斯基亚嘟囔着。
鲁希尔德哼了一声。“你要是愿意，就回地面上去吧。我可不想拴着你。”
“才不呢！”萨斯基亚说，“我想看看下面有什么。而且，要是我让你被炎魔之类的东西吃了，我可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从没听说过这种野兽。”鲁希尔德说。
“是一种很可怕的大怪物，专杀那些往地下挖得太深的矮人。”
“哦，你说的是深虫吧。”
萨斯基亚一下子觉得口干舌燥，想起了之前在北边那个洞穴里看到的被困在冰里的那种巨大的蠕虫状生物。她可不想在这儿碰到那种东西。
到目前为止，她在地图上还没看到有什么危险的生物。没有紫色、红色或者橙色的标记。不过有很多绿色的标记；大多是蝙蝠。
几分钟后，鲁希尔德停了下来，举起火把照着一堵平坦的墙壁或者说是门，那东西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死胡同，”她嘟囔着，“真不敢相信他们会修一条不通往任何地方的隧道。这些又不是顺着矿脉挖的矿井……”
“这是某种门，”萨斯基亚看了看地图说，“门那边有好几个房间呢。”
“没有啊！”鲁希尔德说，“我感觉这堵墙后面除了实心的岩石什么都没有。”
“但我的地图可不是这么显示的，”萨斯基亚坚持道，“你试试把它打开呗。”
“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名堂，不过好吧。”鲁希尔德擦去光滑石头上厚厚的一层灰尘，露出了一个手掌形状的凹槽。凹槽里有一层看起来像蓝色玻璃的东西在闪闪发光。鲁希尔德深吸一口气，把手放在了玻璃上。
“啪！”萨斯基亚大喊一声。
鲁希尔德吓了一跳，赶紧把手缩了回来。她回头狠狠地瞪了萨斯基亚一眼。
萨斯基亚笑了起来。“抱歉。”
鲁希尔德嘴里嘟囔着，又把注意力转回到墙上。她把手重新放回凹槽里的时候，什么都没发生。几分钟过去了，萨斯基亚开始觉得……有点怪怪的。
“我觉得……我觉得它想让我来碰它。”她犹豫地说道。
鲁希尔德看了看萨斯基亚那长着巨大爪子的手，又看了看矮人尺寸的手掌凹槽，歪着头；这是矮人的一个表示疑惑的姿势，意思好像是“你抽什么风呢？”
“我知道这挺荒唐的，”萨斯基亚承认道，“不过，我就是摆脱不了这种感觉……”
犹豫了好一会儿，鲁希尔德做了个矮人的耸肩动作，说道：“那你不妨试试吧。挺奇怪的。我的探石感应对这堵墙后面的东西完全没反应。”
萨斯基亚笨拙地绕过鲁希尔德，略带不安地朝墙走去，她仔细查看了墙角有没有按钮、拉杆或者喷嘴之类的东西，那些玩意儿往往意味着游戏里常见的那种火焰喷射器死亡陷阱的存在。她可讨厌那种陷阱了。
最后，她确定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那个手掌形状的凹槽，于是她把手掌根部按在了玻璃上。
魔法手掌扫描仪发出了柔和的光芒。伴随着一阵低沉的轰鸣声，那堵墙——也就是那扇门——开始向一旁滑动打开。
门后面是一个宽敞的长方形大厅。沿着光滑的石壁，不规则地分布着一些同样是蓝色玻璃质地的图案，就是之前在手掌扫描仪里亮起来的那种材料。这些图案让她想起了电路图，不过萨斯基亚分不清它们是有实际功能的还是仅仅起装饰作用。
挺有意思的，但真正吸引她注意的是那些一动不动地站在门道两侧以及房间远处两个角落里的全副武装的矮人。这些矮小结实的身影从头到脚都覆盖着坑洼不平的灰色金属板甲。他们的脸藏在毫无特征的灰色面具后面。她甚至都看不到眼睛的孔洞。他们到底有没有眼睛啊？或者说，有没有身体呢？说不定，他们只是空的铠甲……
这些矮人用僵硬的手指紧握着各种各样又粗又重的刀剑、锤子和带刺的盾牌。那些武器可能又旧又破，但萨斯基亚可不想被它们刺到小腿。
当萨斯基亚爬进房间时，心脏怦怦直跳，那些阴森的小个子家伙却没有朝她这边挪动分毫。这些矮人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宛如雕像，似乎对她的存在浑然不觉。
让她松了口气的是，天花板的高度刚好够她站直身子。她伸展身体时，后背发出了响亮的嘎吱声。
“喂？”她对其中一个矮人说道。对方没有回应。她又在他面前挥了挥手。依然毫无反应。难道里面没人吗？
鲁希尔德跟在她身后进了房间，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这些守卫。
就在这时，石门缓缓关上了。那些身着铠甲的身影突然动了起来，整齐划一地转向她们。
“这可不妙啊，”萨斯基亚说，“鲁希尔德，躲到我后面来！”
她的朋友赶忙照做了。萨斯基亚举起锤子，准备战斗。
这些矮人行动的速度比她预想中那些铁皮罐头似的战士要快得多。但他们的目标不是萨斯基亚。她的预言家界面在地上以幽灵般的轨迹显示出了他们预计的行动路线，而所有路线都指向鲁希尔德所在的位置。
这可太奇怪了。他们可是矮人啊。难道不应该先攻击巨魔，而放过矮人吗？又或许这纯粹是出于战术考虑，先干掉比较好对付的目标。
她感觉到空气中有魔法的波动，她那身为死灵法师的同伴正在准备一个法术：根据悬浮在矮人头顶上方那卷仿羊皮纸卷轴上显示的提示信息，这个法术叫“散射冲击”，旁边还配有一个沙漏计时器。
萨斯基亚朝离她最近的矮人挥出了战锤。对方甚至都没试着去格挡。她听到一声令人作呕的哐当声，她的武器砸在了对方的面甲上……然后继续往前。那颗脑袋飞了出去，撞到墙上，而身体则开始倒下。
与此同时，萨斯基亚向后朝门口的另一个家伙踢了一脚，用她长着爪子的脚趾踢中了他的胸口，把他踢得翻滚出去。这算不上是最优雅的“爪功”展示，但好歹起了作用。
就在这时，她看到第一个矮人——那个没了脑袋的——往后退了一步，重新站稳了身子。他转过身来面对她们，举起了阔剑——对于一个没了脸的家伙来说，这可不容易。萨斯基亚看到铠甲领口处露出来的不是鲜血，而是闪着光的裸露脊椎骨。
“他们是不死生物！”萨斯基亚大喊道，“鲁希尔德，你能……？”
“在试了！”鲁希尔德说，萨斯基亚感觉到聚集的魔法有了变化，卷轴上的信息从“散射冲击”变成了“操控亡灵”。这个法术的计时器时间更长，至少有二十秒。
如果萨斯基亚不赶快行动，不等法术生效，她的朋友就会没命了。离她们最近的两个骷髅守卫可还没失去战斗力呢，另外两个也快逼近她们了。
萨斯基亚扔下她的战锤——那玩意儿太大太笨重了——一把抓起那个没脑袋的守卫，朝迎面而来的两个家伙扔了过去；这动作和她最近和鲁希尔德训练时做的差不多。由于这身铠甲，这家伙可比她练习时对付的那些骷髅重多了，所以她能做到的也就是用双手很别扭地猛推了一下。那身体只是擦到了其中一个骷髅矮人，对方继续冲了过来，不过另外两个则摔倒在地，乱成一团。
鲁希尔德慢慢地退到大厅的一个空角落里，神情紧张，全神贯注地施展法术。随着法术的汇聚，一阵微风开始在她们周围吹起。
萨斯基亚扯下另一个骷髅的斧臂，把它踢开，就在这时，那个骷髅正朝鲁希尔德挥斧呢。这下还剩下——
哦，糟糕。
又有四个骷髅守卫从石壁上出现的壁龛里走了出来。这是游戏里常用的老套阴招；她现在可真不想碰到这种情况啊。
其中一个增援的骷髅朝鲁希尔德投出了一支标枪。
萨斯基亚凭借本能行动，同时借助界面显示的标枪飞行轨迹帮忙。她冲到飞来的武器的路径上，准备硬抗这不可避免的一击。
然后她又想，管他呢！于是她伸手从空中抓住标枪，转了一圈，又把它扔了回去。
她看着标枪在空中翻滚，最后哐当一声撞在墙上，没造成什么伤害。虽然没达到她预期的那种惊人效果，但不管怎么说，她刚刚可是从空中接住了一支标枪啊！
突然，一阵狂风在房间里刮过，那些身披钢甲的骷髅都一动不动了。与此同时，鲁希尔德头顶上的卷轴卷了起来，消失不见了。
萨斯基亚这才松了一口气，她都没意识到自己刚才一直在憋着气呢。法术奏效了。她们暂时安全了。
那些骷髅整齐地排成一列，面向远处的门。
“你能控制他们多久？”萨斯基亚问道，“是永久性的吗？”
“唉，不是的，”鲁希尔德说，“他们之前被施加的指令法术威力很强。我没法解除它。要是我看不到他们了，之前的魔法就会重新起效，他们就会发起攻击。我的法术能维持到那之前。”
“嗯……我觉得后面肯定还会有更多这种家伙。”萨斯基亚说。
萨斯基亚查看房间的时候，不禁注意到墙壁和地板上几乎一尘不染。这个房间干净得有些离奇。
她捡起掉在地上的那个戴着头盔的脑袋。面具和头盔的金属部分是一体的，所以对于需要用眼睛看东西的人来说，这玩意儿没什么用。话说回来，对骷髅来说似乎也没什么用，毕竟他们打架又不需要脑袋。也许它在那儿就是为了让人不用看到咧着嘴的光骨头或者没脑袋的身体。
另外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墙上那些玻璃质地的图案了。“你知道这些是什么吗？”她问鲁希尔德。
“它们看起来像是结界。有什么用，我就不知道了。”鲁希尔德试探性地伸出手，碰了碰其中一条蓝色玻璃线条，“我觉得这是阿尔利姆，但它呈现出的形态我以前从没见过。”
在游戏和奇幻小说里，魔法结界通常被用作屏障或者陷阱，但萨斯基亚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世界上也存在这种东西。不过，仔细想想，她之前遇到的精灵绿径也有点类似。
“会不会是这些结界挡住了你的探石感应？”萨斯基亚猜测道。
“有可能。”鲁希尔德皱起眉头，“这是一种奇特又神秘莫测的魔法。萨斯基，做好应对任何情况的准备吧。”
萨斯基亚完全没料到打开下一道门后，走廊里会出现什么景象。一个身形憔悴、穿着破旧灰色长袍的身影，脑袋和四肢都缠着绷带，正拖着一把破旧的扫帚在地板上缓慢地挪动着。萨斯基亚瞪大眼睛看着这怪异的一幕。在她想象中，门后可能藏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但绝没想到会是个木乃伊清洁工。
沿着走廊再往前走，还有几个身着铠甲的守卫。她赶紧关上身后的门，这样他们就不会“看到”她的朋友了。她走近时，他们并没有朝她这边移动。这基本证实了她的猜测，他们只把鲁希尔德当作入侵者。
在一间侧室里，她看到另一个木乃伊正拿着一把破破烂烂的掸子在大理石书架、抽屉和橱柜上挥舞着。再沿着走廊往前走，有两个僵尸正在努力修复一面部分坍塌的墙壁。
至少这解释了为什么这个地方虽然看起来已经被活人遗弃了，却还能保持如此整洁干净。这些不死生物本质上就是干活的机器人，执行着某个早已死去的主人下达的命令。
她接下来探查的那个房间是目前为止最有意思的。这是一个很大的椭圆形房间，天花板是穹顶形状的，由一圈粗厚的石柱支撑着，石柱上排列着现在已经很熟悉的蓝色玻璃。在石柱之间，就像车轮的辐条一样，立着一排排书架，上面高高地堆满了石板、羊皮纸卷轴以及厚厚的皮面书籍，由一个穿着打着结的黑色连衣裙的僵尸矮人图书管理员照看着。萨斯基亚暗自偷笑，心想这连衣裙干嘛要打结啊。在墙壁周围，镶嵌在蓝色玻璃后面的，是一排排乍一看像是奇幻画作的东西，和她以前在地球上自己画过的一些画挺像的。
萨斯基亚看了一眼门口那个孤零零的守卫，然后径直走向其中一个书架，翻开了一本大部头的书。用“大部头”来形容它很贴切，因为这书厚得都能当门挡了。它看上去古旧而神秘；用起皱的皮革装订着，书页又厚又脆。书页上全是手写的连笔涂鸦，不过有几个字母有点像矮人文字的符号。
她回到第一个房间，把书递给鲁希尔德。“你能读懂这个吗？”
矮人皱起眉头。“我可不是语言学者，但我觉得这些可能是乌鲁格米尔的古老符号。很有可能，这文字是在亵渎事件之前写的。”
鲁希尔德肯定隐瞒了什么。萨斯基亚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唉，算了。如果是重要的事，她朋友总会在合适的时候告诉她的。
“我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萨斯基亚承认道，“但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那个图书馆。唯一的问题是怎么让你安全地到那儿去。”她停顿了一下，思考着，“等等，我想试试一件事……”
回到走廊上，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其中一个一动不动的守卫。她小心地从他手里拔出长矛。见对方没有攻击，她嘀咕了一句：“管他呢”，然后把他从地上抬了起来。
他依然僵硬着，几乎就像一尊雕像，只是轻多了。她把他放到旁边的房间里，然后回来把走廊上其他所有守卫以及图书馆里的那个守卫都弄了过去。唯一的小插曲就是偶尔会有肢体或者脑袋掉下来。
鲁希尔德带着她这些临时的手下从第一个房间走到一间侧室，深吸一口气，关上了门。一旦看不到这些守卫，她的“操控亡灵”法术就立刻失效了。萨斯基亚守在门口，准备如果他们试图冲出来就挡住门。不过他们并没有这样做。
萨斯基亚和鲁希尔德回到图书馆，她的目光突然被墙上的一幅画吸引住了。“这是……？”
她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没注意到，在蓝色玻璃后面描绘着一个既奇怪又莫名熟悉的场景。她冲到墙边，盯着那幅超现实的海底景象图，在那幽深的海底，潜伏着一个巨大的有翼生物模糊的轮廓，那生物似乎处在动植物的交界之处，不知怎么偏离了常规形态。从那生物的翅膀上垂下无数带着叶子的黑色卷须，而在那些卷须的末端，挂着人。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一个人，因为前景中那三个无力地垂着的身影看起来几乎就是同一个人的复制品。
这是她梦里的场景啊！就是她出事后一直做到在这个世界醒来之前的那些梦。
只不过这幅画里描绘的人不是她自己，而在她梦里那个人是她自己。
她眨了眨眼，突然画面变了。梦里的场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留着胡子的矮人的画像。就是她刚才看到的那个人，只是现在身体更壮实了，脸在垂直方向上稍微有点压扁了。
萨斯基亚认得那张脸。尽管她从没见过画里的这个人，但他那微笑的面容已经深深印在了她的记忆里。
他是她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