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只是几天的功夫,静谧祥和的小山谷就已经成了一个乱糟糟的,喧嚣的大工地。
山谷空地的一侧,此时木屑翻飞,尘土飞扬,远处隐隐传来激昂的号子声。
不多时,八个人扛抬着一棵粗大的圆木便出现了山坡处。
空地上已经堆满了不同直径、各种长度的圆木,有些圆木已经变成了木板、木条、木棍等各式各样的原材料。
细碎的小枝条以及一些用不上的边角料,已经堆成了高高的一摞。
与此地相隔不远的小山包的一处断坎上,已经修整出了两座小小的炭窑,以及两座简易的砖窑。
方明方师傅,正指挥着儿子方原,对砖窑做着最后的调整。
水潭旁边也已经搭建起了一个遮阳的大草棚,草棚下是一排又一排的空木架。
草棚的旁边堆起了高高的几堆黄土,旁边是一个大泥坑,几个中年男人挽着裤腿,正在哼哧哼哧地用力踩着泥巴。
汗珠从他们的额头上不停渗出,又顺着脸颊滑落到下巴,一滴一滴混入脚下的泥水之中。
几个中年妇女蹲在一旁,拿起踩好的泥团,像揉面一样再揉炼几次之后,将泥团放入准备好的木制制坯模具里,压实,刮平。
她们的旁边摆放着一排又一排地,已经制好的土砖砖坯。
这些砖坯,很快就会被转移到遮阳草棚里的木架上,慢慢阴干。
方师傅在工地上穿过,看着虽然仍旧衣衫褴褛,但是眼神异常明亮的人们,脸上也不知不觉间染上了笑容。
他看到林墨的身影出现在了另一侧的小山包上。
方师傅脚下一转,直奔林墨而去。
很快,他就在刚刚规划好的养殖基地入口的不远处,找到了林墨。
林墨正拎着一个尖顶的小木屋,到处比划,似乎是打算把小木屋绑到附近一处半人高的枝丫上。
方师傅对林墨的行为有些疑惑不解,却并没有多问的意思。
“小林村长,我这几天在山上转了几圈,附近的几座山皆是多土少石,而且石头大多埋得很深,难以开采,因此,石灰窑怕是建不起来了。
杨县以东的山里有一个大型的采石场,外面山脚下建有一个石灰窑,产量很大。
村长,不如你这几天抽空过去一趟,多采买一些,以后需要用到石灰的地方还多着呢。”
林墨点头应是,又比划了半天,最后终于将手中的小木屋挂到了树上的一截断枝上。
她又沿着规划好的养殖基地转了一圈,觉得只挂了两层渔网的围墙并不够结实。
看来,她还需要再去多买些渔网,多围一层,鸡苗也该去买起来了。
林墨空间里的野鸡倒是一直在不断繁衍,只是基数太少,中间她还吃了不少已经长成的。
因此,直到现在也没有多少只鸡苗可以用。
林墨咂了咂嘴,也不知道这个时节,鸡苗孵化出来了没有。
要不,干脆多收些种蛋,自己人工孵化得了。
人工孵化的话,首先要建孵化室,以目前的技术,可以盘火炕,砌火墙;然后就是收种蛋,挑选种蛋;最后就是时时监控孵化的温度,按时按点翻面。
这些步骤看似简单,实则在孵化过程中,对温度变化的要求非常严苛。
尤其是现在的时代,连个温度计都没有,完全靠手对温度的感应,失败的概率很大。
这些琐碎的事情,需要一个有耐心,细心又好学的人来做。
林墨在脑海里翻了翻人员资料,无奈地叹了口气。
现在一个人都快要掰成两个人来用了,等过几天春耕的时候,一个人说不定得掰成四个人来用,实在是找不到可用的人。
对了,石头聪明伶俐,胆大心细,倒是个可用的人才。
她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孩子王,将一群调皮捣蛋的小萝卜头都管得服服帖帖。
在那群小孩子的心里,石头姐姐非常有威望,他们都愿意听石头姐姐的话。
还有花儿,她一直跟着石头,两人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各有所长,配合默契。
这事儿可以交给她们二人去做,她们肯定能做好。
林墨一边脑子不停地思索,一边脚下不停地往山谷外面走,心里很快就有了大概的章程。
只是,这第一批鸡苗,还是需要去平阳郡买的。
也不知道她那天随手救下来的老大夫,醒过来了没?
此时,在平阳郡仁和堂后院的一间小小偏房里,被林墨惦记着的杜大夫,正虚弱地侧坐在床榻上,一勺一勺地喝着有些酸苦的汤药。
杜大夫两颊凹陷,眼下青黑,唇色惨白,整张脸的皮肤苍白到有些透明,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灰败。
他只觉得浑身软绵绵的,根本提不起力气。
他整个上半身都缠满了绷带,只要稍微一使劲儿,就会牵扯到身上还未愈合的伤口,接着就是一阵撕扯般的疼痛。
一个小伙计坐在杜大夫的身侧,扶着他的肩膀,支撑着他不断下滑的绵软身体。
另一个小伙计则侧坐在床榻边缘,细致地给他喂药,时不时地用布巾擦掉杜大夫不小心从嘴角溢出来的药渍。
扶着杜大夫的小伙计还在不停地安慰着他,“这位大叔,你刚刚清醒,使不上力气,说不了话都是正常的,你不要着急,好好的养几天就没事了。”
杜大夫费力地咽下嘴里的药,轻轻地点了点头,对自己的伤势心知肚明。
他本来的鞭伤虽然严重,但是也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及肺腑。
如果能够得到及时医治的话,还是很容易便能救下来的。
但是,他没想到老爷那么心狠,那么绝情。
他家小姐的尸骨未寒,他就将小姐陪嫁的一干心腹人等,随意寻了一些错处,打杀的打杀,发卖的发卖。
杜大夫因为身上有伤,便被老爷随意丢给了牙行,任其处置,直接拉去乱葬岗扔了也所谓。
还好,他会医术,值得几两银子,牙人精明贪财,便将他给留了下来。
只是,这么一拖,他的伤势更加严重了。
杜大夫持续高烧不退,在生死线上挣扎了好几天,他几度觉得自己活不下来了。
没想到,峰回路转,他竟然又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