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安城所有没回家的人,还在拼命往家赶,火车站、汽运站、飞机场,皆是回来的人头在晃动。
有衣衫褴褛的,也有衣锦还乡的,不论脸上带着愁容还是喜悦,他们的眼睛里,只有两个字——回家。
去年响遍五湖四海的常回家看看,如今又唱响在大街小巷。
沈秋戴着口罩和帽子,在高绢等人的保护下逆流而上,很快便到达了燕京。
下了飞机第一眼,不是想象中的人潮涌汹,也不是燕京机场一到冬天,就显得特别萧瑟的空旷,而是一辆熟悉的红旗,就停在机翼的下方。
蒋芬在车边朝她招着手。
“宝,妈来接你了,快让妈抱抱,昨天的发布会瞅着,像是瘦了。”
沈秋惊呆,回头看高绢,高绢便笑说:“surprise!”
她也笑,确实很惊喜。
急忙三步化成两步。
软软糯糯的喊:“妈妈。”
蒋芬高兴着,踏上一个台阶,伸开双手。
“慢点慢点,别跑,摔着了可怎么办,台里的老杨可不会给我面子,会喷死我的。”
嗯,杨导才不敢呢。
她钻进蒋芬的怀里,闻着她身上的清香。
“妈,您怎么来了?”
“想急着见你,就来了呗,主要是昨天的发布会,我瞅着你是瘦了,脸上都快没肉了呀。”
沈秋亲昵的拿脑袋拱了拱她的手。
“绢姐说瘦点好上镜。”
蒋芬没好气,瞪了眼准备下台阶的高绢。
嗯,这锅她得背。
“胡说,胖胖的圆圆的,才好上镜呢,先上车,妈给你炖了人参鸡汤,先喝一碗垫吧垫吧,等回头到家了,要多吃些肉。哎这也就一天两天,搞得我都不知道怎么调理。”
上了车,沈秋都忍不住傻笑,接过蒋芬递到手里的保温杯。
就闻到浓烈的参味扑面而来。
也不知道是多少年的老山参。
定是满嘴甘香。
“妈也喝。”
“妈不喝,但妈得看着你喝完。”
有些话蒋芬不说,但沈秋知道,她这也不是趁虚而入,是真心疼她,也担心她,所以连几个小时也等不了,就跑过来接机了。
“不行,第一口先给妈妈,我再喝。”沈秋坚持。
蒋芬执拗不过她,便假装喝了一小口。
见她这才大口大口的咽,乖得像只小猫儿,蒋芬便叨叨:“你呀,这些东西妈哪天没得喝,想喝天天都有,但瞅瞅你,也不好好照顾好自己,再瘦下去,真要变竹杆了。”
沈秋用保温杯遮着脸,睫毛下垂着,不敢让她看到眼角的泪花。
她知道,生活没有那么多感动,也没有那么多矫情。
她只需要记住,真心待真心!
……
参汤喝完,她乖乖冲蒋芬笑。
“妈,我也给您织条围巾,可以配旗袍的那种,一会下车我拿给您。”
蒋芬喜出望外:“真的?那一会可得拿给我,我得先拿回去,在你爸面前显摆显摆。”
她弯着眼尾:“我还给爸织了双手套,可能不太好看。”
毕竟是她的第一次,也是两世以来的头一回。
但她保证,是自己亲手一针一针织的。
蒋芬啧啧:“他有就不错了,还敢嫌弃?放心吧,我保证啊,明天他就会带着出门去显摆。”
沈秋脸一红,心想儿媳妇织的,有什么好显摆的,估计他们最想要的,还是孙子孙女织的吧。
羞涩时,蒋芬叨叨的说着别的话题,还偶尔穿插着告诉她,等演出结束,会有谁谁在家里等着。
老周家的小姑,蒋家的小舅小姨,两个堂弟,一个表弟和一个表妹。
还告诉她不要紧张,就是家常便饭,而且家里的这些亲戚啊,早就想见到她了。
尤其是年纪比较小的表弟和表妹,连唱片和海报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她回家给签名。
沈秋可不敢真把对方当小孩子看,高门大户无犬子。
连忙弱弱的问。
“妈,堂弟和表弟表妹都多大了?”
蒋芬顿时笑到前仰后合,挤眉弄眼道:“都比你大。”
她脸色一僵,连头都不好意思抬,默默想,这就是嫁给老男人的好处了。
辈不辈份的先放一边,大龄弟弟和妹妹,就很抓瞎。
可其实蒋芬还没说,其中一个堂弟都当爹了,但因为媳妇有些蠢,至今都没有资格来大院里吃年夜饭。
连带着他家的四岁的娃,都来得非常少。
不然啊,她今天晚上的辈份,高低还得再往上提一提。
……
到了央妈,蒋芬又特意给杨导打了个电话,意思就是,台里还要有别的活动,就别让沈秋参加了,家里还等着她回去吃饭呢。
杨导一听就知道,哎,这门婚是百分百了,等一会见到沈秋态度可要再好点。
蒋芬见目的达成,又叮嘱了沈秋几句:“再有不长眼的,你就跟妈说,不要怕给妈添麻烦,你爸在那个位置上坐着,要连自家人都保不住,出门还要受委屈,还不如回家种红薯呢,知道没?”
沈秋嗯嗯的点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就把头钻到蒋芬怀里拱了拱。
低低的喊:“妈妈,妈妈。”
蒋芬心里高兴,还怕耽误她的事儿,反过来忍着不舍,催她赶紧上楼。
一步三回头的,直到沈秋上了电梯,蒋芬才走。
高绢说:“这一点都不假。”
沈秋说:“我知道。”
人真不真诚,眼神、气场、动作都能看出来,如穿鞋,舒不舒服都是自个门儿清。
高绢搭了下她的肩:“这样真好,以后万一我要走了,你也有归宿。”
沈秋猛地回头,直直的看着高绢:“你也要走?”
高绢安抚她:“我是说以后,总会有分开的那一天。”
沈秋心揪了起来,忽然在想,她不要有那一天,她想大家都在一起,可现实吗?
不现实。
除了周吾,高绢、陈度、宝林还有孔夫子等等,他们以后都会有自己的人生,和自己的路要走。
尤其是孔夫子,别看那么一把年纪了,可她和高绢还计划着要捧他。
就等年后一步步进行了。
“绢姐!”百转千回里,她眼里的复杂和不要,尽数写在脸上。
高绢打着哈哈,把头转向一边。
“我懂我懂,别煽情啊,我可不是张涛,我们几个就算有一天要离开,也要提前半年告诉你,不然工作怎么交接?你就把心揣回肚子吧,哎哟到了,快调整状态,走走,我给你化妆。”
离愁还未起,就被暖风吹散,再看四周已经是年味正浓,不论哪个角落都遍布着喜气洋洋。
杨导的助理朝她伸出手。
“小天后来了,快快,杨导让我来接您,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