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期末考试,钟志远上学时,顺路将《经济改革之遐想》投寄出去。他家没有电视,也不看本地报纸,他的目光投向远方,不知道市长是谁,就只好写“市长亲启”,署名“钟爱国”,地址“内详”。
到教室时,留在本教室考试的佟生说他的考场在初三(2)班。赣州一中的期末考试总是高中和初中交叉进行的。一个教室两个班两张卷子,同桌就不存在舞弊。
钟志远刚进初三(2)班,肖爱萍、王飞和罗庆红都围了上来,像见到亲人一样的拉着钟志远。
“我在你前面,我比两次,第一次是大题,第二次是小题,你一定要告诉我答案,啊?”王飞笑嘻嘻地请求道。
“我在你后面,你把试卷往下拉啊!”罗庆红兴奋地要求道。
“我在你右手后面,隔了两排,到时我传纸条给你!”肖爱萍笑道。
“女娃子”看他们兴奋的样子,一脸鄙夷,因为他根本不在乎考多考少。
钟志远来者不拒,一一答应,不是第一次了,每次大考总是这样。学校煞费苦心,同桌作不了弊,却没想到前后排也有办法作弊,哪怕是隔着几排,照样可以传纸条。在作弊这事上,可说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监考老师一个坐在讲台上,一个在教室里游走,可挡不住学生的奇门遁术。
钟志远才刚做几道题,就见王飞用二根指头挨着脑袋,竖起耳朵。
副考老师见状,以为王飞有疑问,过来问:“有什么不明白吗?”
王飞尴尬地笑道:“没有,头有毛子痒。”
监考老师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钟志远不禁轻声骂了句:“先自己做,做完了不会的再来。”
罗庆红就幸运多了,钟志远做完的卷子往桌边上一放,随便看。但监考老师蛮警觉,每次经过时,总会将钟志远的卷子往里收,让罗庆红的心每次都像被揪了一下的痛。
语文对钟志远来说真心不难,作文费了些时间。
要说作弊还是肖爱萍高明,他将不会的题号全写在一张纸条上,通过各个地下交通站传到钟志远手里。学生在对付老师这事上,显得格外团结,大有同仇敌忾之意。
钟志远做完试卷,看看手表,还有大半个小时剩余时间,踢了王飞一脚。王飞心领神会,这次没有伸手去摸头,而是将三根手指撑在脸颊,作思考状。
钟志远莞尔一笑,人在作弊上就是显得聪明,看马上就换方法了。
钟志远一边好像复查试卷一般,将试卷举起来来给后面的罗庆红看,一边给王飞答案,或轻声说或在他后背上画。
纸条不时的传过来,钟志远也不知道是谁传过来的纸条,来者不拒。同桌的初三学生都乐了,在一旁看起热闹来。
铃声响起,考试结束。安静的考场一下子炸了锅似的,学生们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啊呀,我作文还没写完!”
“那段文言文我没读懂!”
“加标点符号,加鬼哦!”
王飞、罗庆红都乐呵呵的,对于他们来讲,多一分是一分,满足了。
肖爱萍开心地说:“还好纸条传到了!”
同学们说说笑笑的,三五成群各自散去,大多不在学校吃饭,原来在学校午餐的,因为中午时间长,也都出去了。
钟志远吃了午饭,一个人去操场晒太阳。校园东侧,石阶上去,就是操场,一棵大榕树如巨伞撑在入口处,榕树遮天蔽日,覆盖方圆近二十米,旁有沙坑、单双杠,操场两面被山包围,一头是旧书院改的学生宿舍大楼。
微风,暖阳,少有的冬日好天气。
钟志远看那单双杠,一时技痒,纵身一跃,双手抓住单杠,撑起,一腿跨上,身体往前一倾,在单杠上滴溜溜转了起来,这是初中时晚饭后同学们聊天时常玩的动作,现在做起来感触颇多,好像很久远的事了。
钟志远从单杠上下来,又跑双杠上,撑起、摆腿上杠,在双杠上做了个前滚翻,这是大学时学的动作,肌肉记忆消失了,竟然失手掉地上,钟志远自己惊吓地“啊呀”一声,同时听到一个女人也“啊呀”地叫了起来。
钟志远倒在地上,见林医生从榕树下一脸紧张地小跑过来,像是要上前来搀扶。
感觉自己狼狈的样子,钟志远很是害臊,做出一个挺直的姿态,很倔强的坐在地上不动,似乎很享受。
林医生饭后出来晒太阳,从石阶上来,就看到一个学生在单杠上呼呼地转,很潇洒,正暗赞,见那学生从单杠上下来,又去双杠那,看清是钟志远,见他撑起摆腿,双手换到腿前,头朝下腿举起,一个滚翻,正想这家伙还有运动天赋嘛,就见钟志远掉到地上,林医生失声惊叫起来,赶忙过去,却见钟志远这副倔强的样子,不觉好笑。
“q伤到哪里哦?”林医生忍住笑,问道。
“怎么会?”钟志远一手撑地,一手遮阳,很惬意般说,“阳光真好!”
“你不是脚伤了吗?怎么还做这么剧烈的动作?伤好了?”林医生疑惑地问。
对啊,我脚伤了,钟志远心虚地想,忽然福至心灵地叫了声,“哎呦~”
“痛了吧?哪儿?”林医生戏谑地说,向他伸出了手。
钟志远只好满足她的好心,握住她的手,用力一拉要站起来。却不料,林医生一个不稳,被拉向钟志远,两个人在半空中相撞,林医生压着钟志远一同倒在了地上,唇吻着唇。
钟志远唇上感觉温热湿润,暖香入鼻,说不出的舒服。
林医生脸霎时红了,无比敏捷地翻身爬起,手忙脚乱地理理头发,又整整衣服,心里别提多别扭,又说不清的暧昧,瞪了钟志远一眼,匆忙扭身走了。
害羞了!不过脸红的女人真好看,特别是漂亮的脸红的女人,更好看。钟志远坐在地上,嘀咕着,手指抚着唇,目送着林医生绰约的身影,一步步走下台阶,消失而去。
林医生回到医务室,双手托着下巴沉思着,又羞又恼,好好的去晒太阳,初吻却丢了。
恼的是人家并没错,是自己伸的手;羞的是自己压在人家身上,画面不堪设想。
按说应该讨厌他,可是自己的脸还在红,心在怦怦地乱跳。
林医生抚摸着自己发烫的脸,手指轻轻在温热的唇上滑过,想到钟志远结实的身体,肉感的嘴唇,那张书卷气的脸在眼前飘浮,那坐在地上倔强又淘气的神情令林医生不自觉地噗哧笑了出来。
这一笑吓了自己一跳,抚着自己的脸,感觉更烫了,赶紧拿起桌上一本书,翻看起来。
或许男人和女人的思维天生是不同的,钟志远对于意外的香吻只是心头一喜,就再无牵挂地晒太阳去了,然后去考试,依旧帮着同学作弊。
次日,依旧是个阳光灿烂的好天。午饭后,林医生屁股陷在椅子里,腿想出门,心在挣扎。明明就是一个意外,何必在乎?可越这样想,越摆脱不了。那一刹那的感觉经过一夜的沉淀,莫名的有了异样的感觉,惊慌中有点点战栗,当时只是慌乱,现在感觉很美妙。可又羞于这样的感觉,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态度。
林医生站起身,又坐下。坐下又站起身,糊里糊涂的走出了医务室,自觉地朝操场走去。
在台阶上就听到一阵哄笑声,林医生放轻脚步走上台阶。阳光下,大榕树的阴影投在操场上,阴影外格外明亮,几个男生靠着双杠,在听钟志远讲笑话。
“这时走来一个美女,医生问精神病人:唉,你看到什么?
“精神病人说:漂亮!太漂亮了!
“医生问:说心里话,你现在想什么?
“精神病人说:我想把她上衣脱了。”
几个学生失声笑起来,林医生暗骂:“流氓!”
钟志远对同学们解释道:“说明这精神病人已经有了正常人的思维。医生接着问:然后呢?”
“精神病人说:然后~然后~我脱她的鞋,脱她的袜子。
“医生又问:再后来呢?
“精神病人想了想说:我脱她的裤子。”
几个男生一脸猴急地望着钟志远,等着下文,脸上的笑,嘴角都要扯到耳朵了。林医生恨不得上去抽钟志远一个耳光,啐骂道:“真下流!”
钟志远故意停了停,玩味了看了眼同学才接着说:“医生问:然后呢?你想干什么?
“精神病人趴在医生肩上害羞地笑着说:脱她短裤。
“医生追问道:接下来呢?”
钟志远又故意停了下来,被同学一个劲地催,这才说:“精神病人说:我抽出她短裤里的猴皮筋,我做个弹弓,我打你们家玻璃。”
钟志远是用贱兮兮的模样学说的,还做了个弹弹弓的动作,逗得同学们前仰后哈放声大笑起来,林医生也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
听到女人的笑声,同学们都回头看,见林医生绷着脸,抬头挺胸目不斜视地向学生宿舍走去,优雅从容。
同学们都知道被林医生听到了,都看向钟志远,然后齐齐地朝着他做了个弹弹弓的动作,哄笑道:“用猴皮筋打你们家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