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正如项骜最初设想的那样,电瓶厂的火势是最为凶猛的,不仅烧得狠,还引发了一连串的爆炸,而炸开时很多变成火球的杂物被冲击波抛射出来,落入行道树和园内林区之中,这一下便轮到释放孢子的“树人”体验烈焰焚身的滋味了——
本能的痛还是让它们挣扎了许久,只是树根样的双腿早已失去了行走的能力,除了待在原地看着自己变成这满地飞灰的一份子之外,别无选择。
只是假设此时站在外面的话,会看到很壮观的一幕:无数树木疯狂摇摆想要挣脱身上的烧灼,但火苗在舞动下只会越来越旺,看起来好像一个个被快速挥舞的巨大火炬,而冲天的火光将围墙内外照的亮如白昼,哪怕是在低轨道的卫星上都能看的到。
与此同时,空气升温的速度也是直线向上,当火势达到最大时,附近的气温已经超过沸点,人暴露在这种环境下无疑会被严重灼伤,那孢子自是无法抵挡,纷纷遭到了“灭活处理”。
当赵梦洁回来时,看着她脸上也有焦黑的痕迹,项骜道:
“学姐,辛苦你了,这是硬吃了过电的一击。”
“还好,虽然很难受但不过是一刹那,不碍事。”
而外面的大火一直烧了整整大半宿,在即将天明时才逐渐熄灭,此时的“KV园区”,早已沦为一片冒着烟的废墟。
众人在疯侦探的领路下找到一个较近的出口顶开井盖爬出来,看到眼前的景象无不感到震撼,尤其是所有被烧死的“树人”不知何故在彻底完蛋后都在一定程度上回归了人形的状态,因此能看到成片成堆的形状和人类相似,有胳膊有腿有脑袋,但内部却是植物化的尸体。
“不知道那个精怪头子和那间祠堂有没有被烧掉,还有各个厂子的看门狗又怎么样。”李闯道。
“外面烧成了这样它们应该跑不了,不如咱们分兵检查一下,假设发现尚未死透的,正好再补上一刀,起码毁了它们的象征。”项骜道。
“什么是象征?”
后者闻言遂将怎么通过粉碎贴在墙上的画击败“小自在”里那个“巫”的过程大致讲了一遍;前者听罢遂点头道:
“原来如此,只要发现奇奇怪怪的玩意儿还有残存就加一道保险。”
打定了主意,双方准备各自出击,但脚步还未迈出去一阵似是地震来临的震动由远及近传来,接着在园区主路的正中央,一个巨大的鼓包从下面顶起,那包眼看着越来越大,冲到最高时从顶端破裂,而随着上面的沥青、土壤顺着四周滑落,破土而出的家伙也露出了真身——
从外形来说,这就是个瘦高瘦高的人,只是高的有些离谱,往少里说也在三米以上。
它面容枯槁,只看脸的话会觉着这大概是个久病不愈卧床多年的老年人,同时大概是是个男性,因为长着胡子。
只是这些胡子不是正常人的毛发状,而是密密麻麻交错在一起的根须,很像萝卜和人参上的,也像树根分叉到底的那些细小末端。
它佝偻着身子似乎站不直,两只手的指头也没有规律,长得长短得短,皮肤也是粗糙不已,如果从侧面看的话,会给人一种这是一棵歪脖子树的感觉。
不过所有奇异的外貌特征都比不过那双眼睛,那是一双犹如树洞的黑眸,看不见眼球更没有瞳孔,完全是俩黑窟窿,可如果要定睛去看,人会立刻进入失神的状态,比如第一个中招的这会儿已经出现,那是一名华青成员,他扔掉手中兵器,晃晃荡荡走过去直到抵达对方触手可及的距离时被一把抓了起来送到了胸口跟前。
下一秒,胸中无数细长、尖锐远超下巴上同类的根须如无中生有般飞长而出将被抓住的此人缠了个结实,就在旁观者都以为这个倒霉蛋会以某种非常惨烈的方式死去时,随后的一幕证明了大家都想错了,后者只是张开嘴,接着翻白眼,再从七窍之中飞出某种肉眼隐约可见的物质,最后全部被“歪脖树”的两只黑洞眼睛给吸了个一干二净。
做完这些,根须松绑,华青成员“咣当”一声落地;诡异的是他的尸体竟然摔碎了,可又不是如玻璃、冰凌那般粉碎,而是类似一块失去水分字样还朽烂不堪的糟木头遭到重击后崩裂的样子,往那些断面去看,也能看出属于植物纤维的特点,完全不似一个人类。
“都散开,别往它眼上看!”项骜喊道。
随着和对方拉开距离,赵梦洁说:
“这应该就是那个带头的精怪,属性看来是木而不是土。”
“那说的通了,看来刚才的火把这货烧的不轻,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呢。”
“骜哥,你咋知道的?”赵佗道。
“你仔细看,它身前身后到处都在冒烟,不少地方都黑了,肯定是供奉它的祠堂也失火了,这是被燎成了秃瓢钻到地下才没被烧死,那最后这一程,咱们送它走!”
“是啊,你不说我都没看出来!”
因为天黑周围又都是烟,大部分人都没能分辨个真切,而眼下有了点醒再去看,一切就十分了然了。
“光杆司令跑出来,看来另外38个马仔都烧死了?看来修了半天也没修出什么过人的本事,能杀人的照样也能杀它们。”李闯道。
“我觉着你这话说的有点太早了。”赵梦洁道。
前者正欲要问哪里早了,就看到在一股突兀的风力之下,卷起数十张电影海报大小的画顺风飞来,随后围着“树人”快速的旋转,片刻后一群古怪的家伙与纸脱离,从中钻出变为实体。
基本上说,它们每一个都是人形,只不过都和真人有明显区别,带着很明显的“恐怖谷”特征,既似人非人看久了会产生生理不适的样子。
项骜见状一下明白了什么,就对身边道:
“学姐,我看了一下,正好三十七个,这是去掉了被咱们干掉的那个剩下的全体出马了?看来普通的火还是很难干掉这些邪物的,一堆画居然都只是烧伤了没被烧毁。”
“嗯,下界是一个纯粹的丛林社会,能在里面练出点东西的可能走的道儿拿不上台面,但肯定都有一套自己的看家本事,不然早被弱肉强食给同类做了口粮了。”
“这话在理。等下你掩护我,我要用这个插在它的脑袋上,看它吃不吃得消!”
这边说着已经从腰后拔出来一个长长的物体,赵佗歪头看了一眼,道:
“骜哥,这是啥啊?跟你走一路了也没发现你还带了这么个物件儿。”
“用玉雕的短剑,来前就预备好了,只是料子不便宜一直没舍得用。”
“哦——我想起来了,玉好像能辟邪是吧?”
“对,老话说‘玉是石头精’,尤其埋得越深的玉料灵性越强,这才是汲取了大地之精华的产物,用它磨琢出来的法器,对鬼祟的杀伤力比用枪打人还高。”
“法器?你找高人开过光了?”
“你猜找的谁?”
“呃...不会是军师吧?”
“猜对了,而且既然能叫法器,这外形也不是乱来的,乃是按照‘断魔雄剑’缩小制作,虽然尺寸不能比,但只要神韵在,那威力便不会差。”
“骜哥,你说的是真武大帝的‘黑驰衮角断魔雄剑’?”赵梦洁道。
“对,外界简称一般只说后四个字。”
而这边对话之间可不是“死于话多”的聊天,他手持此法器眼睛紧盯着“树人”,正在找合适出击的时机;对面没有立刻动手则正是慑于前者掌中武器,并且似是在做着什么准备,由此双方才形成了一种类似对峙的短暂“和平”。
不过在回答完学姐的问题后,“和平”戛然而止,率先发难的是项骜,因为他看见头顶天象有变,再加上眼前精怪比比划划的动作,怕是什么要做的事马上完成了,所以没时间再等待战机了,冲过去打断“前摇”,直捣黄龙才是最明智的打法。
打定主意,整个人遂脚下生风登时化作一道迅影刺了过去,而三十七个手下纷纷堵在前面阻拦,然后它们便尝到了这玉剑的威力——凡是被刺中、砍中甚至只是划到一下的,无不当场魂消魄陨,几十到上百载的道行顷刻清零伴随着肉身的死亡而化为乌有。
一口气将面前几十个杀穿了来到“树人”跟前,再以冰锥式双手握剑并纵身跳起,以剑锋插向对方眉心正中。
但后者也在此时完成了最后一步:方才还只是围着它自己转的旋风这会儿骤然变大,变成了一股缩小版龙卷风的狂风,项骜腾在半空的身体愣是被这股力量给抛了出去,负责掩护从另一个方向发动进攻的赵梦洁也一个下场,两者一前一后狠狠摔在地上。
这边是觉着浑身的每一个关节都要错位了,胸口一阵翻腾,已经到了被摔出内伤的边缘,要是换个没有这副钢筋铁骨的旁人,早就不是骨断筋折的问题,而是会当场归西。